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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霄宫回来三天了。姬北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门。桌上摆着那枚玉简，还有一堆写满字的纸。纸上的字迹从一开始的工整，到后来的潦草，再到最后……有些字根本认不出来，像是手抖的时候写歪的。
云渺儿推门进来时，看到姬北辰坐在窗前，背对着门。窗外的光打在他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三天了，”云渺儿轻声说，“该吃点东西。”
姬北辰没回头：“我不饿。”
“你确定？”云渺儿走到桌边，看了看那些纸，“这些是什么？”
“前纪元的数据分析。”姬北辰说，“九千九百九十八个世界，每个世界崩溃的原因、过程、最后的挣扎……全在这里。”
他转过身。
云渺儿看到他眼睛的瞬间，心头一紧。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东西了。绝望、愤怒、悲伤，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像是无数人的记忆碎片堆叠在一起。
“你看了多少？”云渺儿问。
“全部。”姬北辰说，“三天三夜，没合眼。用太初灵光加速解析，把九千多个世界的终末全过了一遍。”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们中的大多数，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姬北辰说，“有些世界毁灭于内斗，有些毁灭于外敌，有些毁灭于……太追求完美。但有一个共同点。”
他看向窗外：“每个世界在最后时刻，都有人在拼命想拯救它。有人牺牲，有人呐喊，有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挡那些注定挡不住的灾难。”
“然后呢？”
“然后他们都死了。”姬北辰说，“世界崩溃，文明消散，所有努力化为虚无。唯一的遗产，就是这些记录——这些告诉我们‘此路不通’的记录。”
云渺儿沉默了。
她看着姬北辰，忽然明白他这三天经历了什么。那不是看书学习，那是亲身体验九千多次文明终结的绝望。
“那你还……”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那我还想试试？”姬北辰笑了，笑容很疲惫，但眼睛里有光，“因为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拿起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图表。
“九千多个世界里，有三十七个世界，在最后时刻，出现了‘转机’。”他说，“不是拯救世界的转机，是‘火种传递’的转机。有人把文明的核心知识封存起来，有人把希望寄托给后来者，有人……用最后的力量，给下一个纪元留下了一点点可能性。”
他看向云渺儿：“而我们这一纪，继承了前九千九百九十八纪的所有‘火种’。归客的数据库，万灵纪元的遗产，还有……那些前人的执念。”
“所以？”
“所以我们不是从零开始。”姬北辰说，“我们站在九千多个世界的肩膀上。他们用失败告诉我们哪些路走不通，我们只需要……找一条还没人走过的路。”
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了起来。
那些绝望的记忆还在，但被他压下去了。就像太初灵光解析后给出的结论：
【九千九百九十八次失败，意味着九千九百九十八种‘不可行方案’】
【排除所有不可行，剩下的可能性再小，也是唯一的出路】
“万象盟的成立大典，”姬北辰站起来，“准备得怎么样了？”
云渺儿松了口气。那个熟悉的姬北辰回来了。
“场地选在太古星辰海中央，三百六十颗主星环绕。”她说，“赵公明砸钱买材料，龙族出建材，巫族出人力，妖族刻符文。现在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就等装修了。”
“邀请函发出去多少？”
“一万三千封。”云渺儿顿了顿，“但回应者……不到一千。”
“意料之中。”姬北辰说，“大多数人都在观望。看我们能不能成，看圣人们的态度，看……我们会不会突然暴毙。”
“那你打算怎么办？”
“照常开。”姬北辰说，“哪怕只有一个人来，大典也照常开。这不是面子工程，这是告诉全洪荒，有一群人决定不再等死。”
三天后，太古星辰海。
巡天殿总部，现在应该叫“万象盟总部”，悬浮在星海中央。那是一座由星辰石建造的浮空城，城墙刻满阵法符文，城内建筑错落有致，最中央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高台。
赵公明站在高台边，手里拿着个算盘，一边打一边叹气：“这波亏大了。场地建设花了八百万灵石，装修又花了两百万，再加上布置阵法、准备接待……一千万灵石就这么没了。”
“投资。”姬北辰拍拍他肩膀，“这叫战略投资。”
“投进去了能收回来吗？”
“收不回来我们就一起破产。”姬北辰说，“到时候你、我、云渺儿，咱们三个去街头卖艺，你打算盘，她布阵，我胸口碎大石。”
赵公明翻了个白眼。
时辰快到了。
广场上稀稀拉拉站了些人。主要是截教弟子、龙族代表、巫族和妖族的小队，还有一些散修。加起来不到五百人。
跟预期的一万三千封邀请函比，寒酸得可怜。
“这上座率……”赵公明苦笑，“比我们公司年会还惨。”
“公司年会至少管饭。”姬北辰说，“咱们这连饭都没准备，没钱了。”
正说着，天空突然亮了。
不是太阳升起那种亮，是某种温和但威严的光芒。一道青色龙影从东方天际飞来，龙影上站着一位青袍老者，面容威严，气息浩瀚如海。
青龙圣尊，孟章。
他真身亲至！
广场上所有人齐齐行礼。这可是四象圣尊之一，洪荒最古老的存在之一。
孟章落在高台上，看向姬北辰：“小子，听说你要搞个联盟？”
“是。”姬北辰躬身，“前辈能来，万象盟蓬荜生辉。”
“别整虚的。”孟章摆摆手，“我龙族，连带东海三百附属种族，今天正式加入万象盟。以后有事，吱一声。”
这话说得很直白，也很重。
龙族站台，意味着东方势力至少有一半会跟进。
紧接着，又有人来了。
石矶娘娘带着骷髅山散修联盟，一百多人，修为参差不齐，但气势很足。
“我们这些散修，”石矶说，“平时没人看得上。但今天，我们愿意跟着星主拼一把。”
然后是截教。
不是几个人，是浩浩荡荡一群人。乌云仙、金箍仙、虬首仙……截教有名有姓的弟子来了大半。虽然通天教主没亲自来，但这阵仗已经说明了一切。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但反对的声音也开始出现。
一道金色佛光从西方射来，化作弥勒的投影。投影开口，声音传遍全场：“我西方教声明，万象盟理念与我教极乐净土冲突，我教不参与，亦不认可。”
这是公开打脸。
紧接着，几道黑影在不远处凝聚，化作几个身穿黑袍的老者——古神裔的代表。
“万象盟是阴谋，”其中一个老者冷笑，“欲吞并万族，独霸洪荒。我等绝不会加入。”
还有人族的保守诸侯，通过传音法阵远程发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姬北辰，你勾结妖族、巫族，意欲何为？”
场面开始乱了。
支持者、反对者、观望者，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赵公明脸色难看：“这大典……怕是要砸。”
姬北辰却笑了。
“砸不了。”他说，“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说服。”
他走上高台。
太初灵光启动，接引周天星力。他的声音通过星穹网络，传遍洪荒每一个角落，不只是现场，是所有能接收到星穹信号的地方。
“各位，”姬北辰开口，声音平静，“我是姬北辰。巡天殿主，镇国星主，现在……还想当万象盟的盟主。”
开场白很直接。
“我知道，今天来的人不多。我也知道，有很多人不信任我，不信任万象盟。这很正常——如果我是你们，我也会怀疑。”
他顿了顿：“但我想请大家看几样东西。”
他抬手，空中浮现三幅画面。
第一幅，是北洲冰原，巫族、妖族、人族并肩作战，对抗归客。画面里有牺牲，有鲜血，但也有……携手。
第二幅，是南方不死火山，朱雀圣尊沉睡前最后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不舍，有决绝，但还有希望把火种能传下去。
第三幅，是朝歌寝宫，殷郊醒来时说的那句话：“又欠你一条命。”
“这些画面，”姬北辰说，“不是编的，是真实发生的。它们证明了一件事：当灾难来临时，不同种族、不同势力，是可以合作的。而且合作的结果……比内斗好。”
他看向那些反对者的方向。
“西方教说我们理念冲突。对，确实冲突。你们追求极乐净土，我们追求万象共生。但我不觉得这是非要你死我活的关系——洪荒很大，容得下不同的路。”
“古神裔说我们要吞并万族。错。万象盟的盟约第一条就是：成员保留完全自治权。我们不要你们的土地，不要你们的传承，只要一样东西，那就是当灾难来临时，大家一起扛。”
“还有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我想问：北洲冰原上，那些为保护同伴战死的巫族战士，他们的心是什么？南方火山下，那些自愿守护圣尊遗骸的妖族，他们的心是什么？”
他越说声音越大。
“永闇要来了。不是可能，是肯定。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八十七年，洪荒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不管你是人是妖是巫是龙，都得死。”
“我们可以选择各自为战，然后各自死去。也可以选择……抱团取暖，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
“万象盟今天成立。盟约很简单：加入者，共享情报、技术、资源；遇到道染危机，盟内优先救援；研究出净化技术，盟内免费共享。”
“我们不强迫任何人加入。来去自由。”
“但我把话放在这儿，今天不加入，以后遇到麻烦，别怪我们不救。因为我们的资源有限，要先保障自己人。”
这话说得很现实，甚至有点冷酷。
但反而让一些人动了心。
因为真实。
“我加入！”一个声音从广场角落响起。是个小种族的长老，修为不高，但眼神坚定，“我们灵藤族，愿意赌一把！”
“还有我们石人族！”
“火鸦族加入！”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中小种族没有大势力那么多顾虑，他们更怕死，更想活下去。看到青龙圣尊站台，看到截教支持，他们愿意赌。
大典现场的人数开始暴涨。
从五百，到一千，到三千……
虽然离一万三还差得远，但至少，火种点起来了。
姬北辰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
星穹网络突然报警。
云渺儿脸色一变，冲上高台：“检测到大规模网络攻击！有未知势力在攻击星穹节点！”
“什么攻击？”姬北辰问。
“不是常规攻击，”云渺儿快速操作，“是……逻辑病毒。有人在用大道层面的代码，试图瘫痪我们的系统！”
姬北辰眼神一冷。
这才第一天，就有人坐不住了。
他看向台下那些还在犹豫的势力，看向那些反对者的方向。
然后，他笑了。
“正好。”他说，“让各位看看，万象盟的‘售后服务’是什么水平。”
他转身，对云渺儿说：“启动防御程序。赵公明，调集资源。云霄，准备净化阵法。”
又看向台下：“愿意帮忙的，现在可以报名。战后按贡献分配资源。”
短暂沉默后——
“龙族参战！”青龙圣尊第一个响应。
“截教参战！”
“巫族参战！”
“妖族参战！”
就连刚才那些观望的小种族，也有不少站出来。
姬北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
也许，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
【检测到隐藏任务‘万象燎原’第一阶段完成】
【当前联盟成员覆盖种族数：327】
【星穹网络节点数：1089】
【任务进度：2.1%】
【奖励预发放：太初灵光获得‘初级抗污染’特性】
太初灵光在识海中刷新信息。
姬北辰握紧拳头。
百分之二点一。
很少。
但至少，开始了。
大典草草结束，因为要应对网络攻击。
但结束前，姬北辰最后说了一段话：
“我知道，很多人还在观望。没关系，观望是你们的权利。”
“但我想告诉你们：历史是由行动者书写的，不是旁观者。”
“八十七年后，如果洪荒毁灭，那些今天选择加入的人，至少可以说我们试过了。而那些选择旁观的人……只能说自己错过了。”
他看向天空，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那些正在攻击星穹网络的敌人。
“至于那些想捣乱的。”
他笑了笑。
“欢迎来战。”
“我们奉陪到底。”
话音落，他化作流光，冲向星穹网络的核心节点。
身后，是无数跟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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