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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夏再次睁开眼时,并没有看到钟馗漆黑的食道,也没有感觉到胃酸的腐蚀。他正趴在一张掉了漆的木质书桌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霉味。
这是哪?
林夏直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昏暗逼仄的房间,唯一的照明是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低下头,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试卷,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叉号和涂改的痕迹,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作业?”
林夏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是黑漆漆的夜,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充满污垢的玻璃窗,窗外距离很近的地方就是另一栋破旧的楼房,黑洞洞的窗户像是一只只瞎了的眼睛。
只有几根杂乱的电线横在窗前,远处墙壁上反射着微弱的霓虹灯光,显得格外压抑。
“咔哒。”
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拧开了。
“作业写完了没有?”
一个略显尖锐的中年妇女声音响起。
林夏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她身材走着发福,穿着洗得发白的家居服,脸上挂着常年操劳留下的戾气。
林夏的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瑟缩了一下。
林夏并不认识这张脸,但却无比熟悉,
一种强行植入记忆深处的认知告诉他,她叫淑芬,是他的妈妈。
“啪!”
淑芬按亮了房间的大灯,刺眼的白光让林夏眯起了眼睛。
她快步走到书桌前,抓起那一叠试卷快速翻了几下,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啪!”
试卷被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淑芬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这一天都在干什么?”
淑芬的咆哮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唾沫星子喷了林夏一脸。
“一天了!你就做了这十几张卷子?隔壁的小明一天能做三十张,你怎么这么懒?怎么这么笨?”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你怎么跟别人家的孩子比!”
林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今晚不用吃饭了!”
淑芬咬牙切齿地指着林夏的鼻子:“你就在这给我待着,什么时候把剩下的卷子做完,什么时候再睡觉!”
“砰!”
房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皮都掉下几块。
林夏坐在椅子上,莫名地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悲伤和窒息感。
他叹了口气,拿起笔刚想在那张卷子上写个解字。
“滋滋……”
头顶的灯泡闪烁了两下,突然熄灭了。
房间重新陷入了昏暗,只有窗外的霓虹反光透进来一点点亮色。
“连灯都欺负人。”
林夏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冷风夹杂着雨吹进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窗户下面是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两栋楼房像两座大山一样夹着它,只有几个溢满的垃圾桶散发着恶臭。
林夏探出头,朝着巷子口的方向看去。
在巷子的尽头,能看到城市繁华的霓虹灯光,红的、绿的、紫的……闪闪烁烁,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他已经被淑芬关在这个房间里整整一个多月了,除了上厕所,一步都不能离开。
理由是邻居家的孩子闭关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不说,性格也变得温柔懂事。
淑芬想让他也变成那样。
正想着,对面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林夏抬头看去。
只见对面那黑漆漆的窗口里,探出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孩。
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纸箱,看到对面居然也有人探头,明显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
男孩的眼神冷漠而麻木,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林夏一眼,便收回目光。
然后,他双手一松。
“呼……”
那个纸箱笔直地坠落下去。
“砰!”
纸箱重重地砸在下面的垃圾桶里,发出一声闷响。
男孩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
林夏也准备关上窗户,回去继续写试卷。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只见那个掉在垃圾桶上的纸箱在动,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活物。
林夏心中一动。
是小猫?还是小狗?
他一直很想养一只动物,哪怕是一只流浪猫也好,那样至少在这冰冷的家里能有个伴。
但淑芬不同意,还说那是玩物丧志,会影响学习。
林夏看了一眼还在晃动的纸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关上了窗户。
他重新坐回书桌前,借着窗外的微光,强迫自己看那些鬼画符一样的题目。
“已知函数f(X)……”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阵醉醺醺的骂骂咧咧。
是父亲大林回来了。
他是个喜欢打牌的网文作家,每天早上出去打牌,晚上喝的大醉回家,然后开始辱骂殴打淑芬,等发泄完输牌的怒火,他才会去书房码字写书。
“啪!”
清脆的耳光声,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怒骂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林夏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已经习惯了。
过了许久,外面的动静终于小了下去。
大林发泄完了怒火,来了灵感,书房那边传来了关门声。
林夏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他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次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向下看去。
借着微弱的路灯,他看到那个纸箱依然在垃圾桶上。
它还在动。
林夏盯着那个纸箱看了很久,关上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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