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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烟柳眉轻挑,她练了好几个月的飞镖,准头不足,力道也差点儿火候。“从上海滩来到乡下有什么感想?”李季淡淡问道。
“乡下也挺好的,夫人博学多才,我跟着学了很多东西。”宋秋烟这话倒是不虚,余淑衡是军统临澧班毕业的特工,还精通多国语言,熟知国内外历史,跟在她身边学习,她受益匪浅。
“好好学,将来有一天,你会感谢这段经历。”李季很看重青训班第一期毕业的学员,尤其是宋秋烟,所以才让她陪在余淑衡身边,多学一些东西。
要知道,干特工这行,技多不压身。
“是。”
宋秋烟轻轻点了下头:“主任,他们都还好吗?”
“你知道规矩,这个问题不该问。”李季理解她的心情,但规矩就是规矩,从青训班毕业那一刻开始,只要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哪怕见了面,也只能装作不认识。
“是,学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想念他们。”宋秋烟轻声道。
“他们都挺好的,有人从事情报工作,有人从事行动,有人当了报务员……。”李季说完之后,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比起你的同窗们,你应该算幸运的。”
“是,谢谢主任栽培。”宋秋烟轻声道。
正当两人说话间,李季眼角余光捕捉到,别院门口有人在偷窥。
“外面好像有人在偷听。”李季低声道。
“是小姐的母亲。”宋秋烟不猜也知道,肯定是余夫人无疑,除了她,没人会这么做。
“看来淑衡在乡下也有烦心事。”李季道。
“夫人一直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宋秋烟眼眸闪过一丝别样神色。
“委屈她了。”
李季只有这短短的四个字。
在民国年间,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幸好余父没有生活在老家,而是在上海周边的乡下。
不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宋秋烟柳眉轻挑,她不理解,以主任在军统的身份地位,即便与余淑衡结婚,想来也不会遭到上峰反对。
那是她不知道,余淑衡可不是普通的军统女特工,她曾是戴老板的秘书。
就这一层身份,国内敢娶她的人就寥寥无几。
再者,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哪还有什么娶不娶的,怀孕生娃,就等于结婚生子。
李季在院子里和宋秋烟聊了一会儿,便去房间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是翻看余淑衡写的文学作品。
不得不说,余淑衡不愧是才女,不管是散文或诗集,文字华丽,词藻丰富,引人入胜。
下午。
余淑衡幽幽醒来,这段时间她一直犯困,每天睡眠时间高达十三四个小时。
她问过大夫,这属于正常现象。
“醒了?”
李季拿着铅笔刀坐在床边削苹果。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余淑衡面前:“吃个苹果,补充点儿营养。”
“谢谢。”
余淑衡接过苹果,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盯着李季一直看。
“我脸上有花?”李季笑道。
“我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余淑衡微微有点儿感伤,她知道李季只是来看望她,或许下一觉醒来,他就不在了。
“当然是真的。”
李季来到床边坐下,抚摸着她的秀发,温和笑道:“以后我会一直来看你,等哪天战争结束,我带着你和孩子去国外,从此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真的?”余淑衡美眸闪过一丝向往,其实她一直想出国,但李季不愿意离开。
“当然是真的。”李季心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去国外隐居,迟早有一天会被军统发现。
余淑衡美眸闪过一丝亮光,心中很是高兴,她以为李季想通了。
其实,李季只是嘴上说一说,哄她高兴而已,自从加入军统那天开始,想半路退出是不可能。
因为他清楚,军统在抗战的几年里,情报网发展的十分迅猛,哪怕是在国外,也有军统的情报人员。
而且,以戴老板对他的恨意,只要他跑路,戴老板就会派人去国外搜寻他。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以军统为跳板,逐步晋升,成为执棋者。
余淑衡轻轻靠在李季肩上,满脑子都是以后的幸福生活。
李季则是在脑海中计划着接下来的事,他陪余淑衡一两天,然后去接虞墨卿,接着去独立旅的驻地……。
……
……
两天的时间眨眼即过。
李季陪着余淑衡在别院里安安静静万待了两天,两人谈论过文学,也讨论过时事,说的最多的便是抗战形势,以及军统的那点儿事。
这天上午。
天空中彤云密布。
西北风呼呼刮着。
好似又要下雪。
李季站在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心想今天该走了。
“主任,想什么呢!”
宋秋烟从房间出来,她今天没穿花棉袄,而是一身素色旗袍,外面搭了一件毛领外套。
她只是假扮余淑衡的丫鬟,又不是真的丫鬟。
“淑衡睡了吗?”李季转身看了她一眼。
“睡了。”宋秋烟轻声道。
“该走了。”
李季长舒一口气。
“您要走?”宋秋烟声音带着一丝丝惊讶。
“若人人都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李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话听在宋秋烟耳中,让她不由自主的升起一抹佩服。
“淑衡醒来,告诉她,我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她。”李季说完之后,迈动脚步,从别院出去。
宋秋烟则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刚从别院出来,便撞上了余淑衡的母亲。
“伯母,这两天多有叨扰,稿子已校对完毕,告辞了。”李季打招呼道,这两天,余母可没少在别院外面听墙根。
“李先生这么快就要走?”余母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自他来了之后,淑衡这两天笑容渐多,心情也好了许多。
而且,他们大白天的把门关上,在里面嘀嘀咕咕……。
这让她不禁怀疑,他真是来校对稿子的?
“我要把稿子拿回去尽快安排印刷。”李季随口胡诌道。
“哦,是这样。”
余母眼神中满是怀疑,却不好说什么。
“伯母保重。”
李季点了下头,便转身从院子出去。
他来这两天,见了余父一面,余父是一个老学究,整天研究书法和古董字画类的东西,几乎很少出门。
从院子出来。
他打开车门上去。
“主任,保重。”宋秋烟眼眸闪过一丝不舍。
“好好照顾她。”
李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今日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余淑衡分娩在即,他不能陪在身边,也是一种遗憾。
他沉吟片刻,又走下车,打开后备箱,从后备箱的底层拿出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有一部小功率电台和密码本。
这部电台是虞墨卿准备的备用电台。
他把小木匣交到宋秋烟手中:“这是一部电台,里面有密码本,以后有事直接发报。”
“是。”
宋秋烟美眸闪过一丝喜色。
她给余淑衡说了好几次,让她跟主任说一说,弄一部电台,这样就可以直接联系,不必整日思念挂怀。
但余淑衡却不肯开这个口。
“保重。”
李季叹了口气,转身上车,启动车子,挂倒档踩油门掉头,驾车离开。
宋秋烟抱着小木匣子,看着车子从公路上逐渐消失,这才抱着小木匣回去。
一进门。
余母便拦住她的去路:“小烟,你跟我说实话,那个李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印刷厂的一名编辑。”宋秋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看着怎么不像?”余母嘀咕道。
“人家真是来校稿的,您别多心。”宋秋烟道。
“你抱的什么东西?”余母看到宋秋烟手里的小木匣,好奇问道。
“这个是……李先生给小姐的进步书籍。”宋秋烟灵机一动。
“我看看是什么进步书籍?”余母顿时来了好奇心。
“这个……不能给您看。”宋秋烟抱着小木匣转身跑进别院。
“这丫头……。”余母皱了皱眉。
……
……
公路上。
一辆黑色轿车在飞驰。
这年头,乡下很少看到汽车。
一些普通老百姓看到有小汽车经过,纷纷跑到公路边上张望。
大半个小时后。
李季驾车来到曹府。
一下车,穿补丁衣服的老者来财便迎上来:“先生,您回来了。”
李季点了下头:“事情办好了,特来接我妻子。”
“少夫人在别院,我带您过去。”老者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李季从口袋掏出一块大洋,塞到老者口袋:“这块银元拿着好好过年。”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先生真是一个大好人。”来财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他给曹府当长工,两月才挣一块大洋。
李季是看老者大冷天的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布鞋破了好几个洞,脚趾头都快露出来,心生同情而已。
旋即。
他大步从曹府进去,径直去了别院。
别院中,虞墨卿穿着黑色皮裤,长筒平底靴,外面搭了一件风衣,长发斜披在肩上,身材高挑,细腰翘臀,一张瓷娃娃脸蛋犹如洁白无瑕的美玉一般,看一眼,便忍不住想亲一口。
此刻。
她美眸泛起一抹喜色,迈着急促的步伐向李季走过来,美眸中满是柔情与惊喜。
“你回来了?”虞墨卿的声音很好听,清脆中带着一丝撩人的味道。
“嗯。”
李季点了下头:“事情办妥了,我们走吧。”
“你等我一下。”
虞墨卿转身回房,把衣服和化妆品装到箱子中。
随后。
两人去曹府大厅,向曹老爷子道别。
“老先生,多有打扰,我们这就告辞了。”李季道。
“先生客气,以后再路过,记得进来喝杯茶。”曹老爷子笑道,他看得出这一男一女非富即贵,李季不在的这两天,他让下人杀了一只老母鸡,专门亏待这位先生的太太。
“一定。”
李季点了下头,带着虞墨卿从曹府出来,两人上了车,驾车离开。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
李季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在曹府这两天还好吧?”
“还行。”
虞墨卿轻声道:“就是有些无聊。”
“很快你就不会无聊了。”李季道。
虞墨卿美眸瞥了他一下,心想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不会无聊。
李季驾车走了一段路,拿出地图看了看,继续往前走。
此地距独立旅的驻地约有一百公里左右,沿途要经过日军的哨卡。
不过,他有宪兵司令部的特别通行证,不担心日军会拦着不放行。
几个小时后。
他们来到一条三岔路口。
路口有七八名日军士兵,还有十几名伪军,设了路卡,专门检查过往行人和车辆。
因为在往前走,便是国军活动的区域,日本人不想任何物资,流向国军部队,所以检查的格外仔细,哪怕是老百姓的竹筐也不放过。
虞墨卿伸手摸向腰后的手枪,神情带着一丝凝重。
“不要担心。”
李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道:“有特别通行证在手,他们不敢不放行。”
“是。”
虞墨卿听他这么说,便把手从后面抽回来。
片刻后。
李季驾车来到哨卡前。
一名背着长枪的伪军喊道:“下车检查。”
他把特别通行证递出去,伪军不识字,便把特别通行证递给旁边的日本军官。
军官拿着特别通行证看了一眼,来到车前,用日语喊话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中尉,这不是你该问的。”李季用标准的东京方言回道。
“您是大日本帝国公民?”中尉惊讶道,他知道东京口音代表着什么。
“你说错了,我不是公民,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官。”李季道。
“请问您是?”中尉神情收敛了几分,对方既是军官,想来军衔也在他之上。
“我是驻沪宪兵司令部的少佐,正在执行秘密任务,至于我的名字,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李季道。
“哈衣。”
中尉立马鞠躬,双手把特别通行证递给李季:“长官。”
李季把特别通行证拿回来:“让你的人放行。”
“长官,我有一个表哥,他在宪兵司令部的巡逻队当队长,您应该认识他。”中尉道。
“哦,叫什么名字?”李季心想这家伙居然想试探他。
“他叫上边英次郎。”中尉道。
“原来是上边君,他是司令部的参谋。”李季道。
“哈衣,是我记错了。”中尉顿时恭敬许多,他能说出上边英次郎的职务,说明他真是宪兵司令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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