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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有两家剃头店。离家近的是家门口的老张剃头店,桥头那家是一对父子在经营,父亲总说老张手艺好,每到剃头的时节,父亲总把夏晓天带到老张店里。
另一家剃头店,夏晓天从来没去过,很好奇,难道父亲和他们有什么纠葛不成?
不像。平时见面也点头微笑打招呼。
偶尔从他们店门口经过,里面人也不少的,情景大致和老张剃头店基本相同,小的孩子在里面也哭也闹,大一些的孩子出来也满头涂了痱子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异样。
要不就是老张对父亲说了什么,导致父亲从一而终。
孩子都不爱剃头,每次剃头大人总要催到发火,夏晓天也一样,斗争到最后,还是敌不过父亲钳子般的大手,钳子般的大手要不是钳着脖子,就是钳着胳膊,像极了推土机的大臂捏着一人往老张店里提溜。而张师傅早已在店里笑吟吟地候着,双头把白色围布抖开,抖平整,抖掉围布上的前面的顾客留在上面的碎发,看着夏晓天扭捏地坐定,就迅速地把围布严严实实地围上去,然后系带在他脖子上再绕上三圈,父亲在身后扶住他的肩膀,老张在身前夹住他的双腿,这样前后夹击,感觉稳了,夏晓天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乖乖就范。
这是夏晓天的特殊待遇。
就因为那次半途从椅子上逃跑以后,他们就只能采用前后夹击的方式,这样两个人控制就稳当了。
当然最终还得配合,不然也很难顺利地把头剃完。
剃头对更小的孩子就是噩梦,经常看到孩子被或拖或拽进了老张的剃头店,一阵嘶声裂肺的哭声过后,就能看到孩子新剃完的头上涂满了白色的痱子粉,身上也落得星星点点,飞快从剃头店逃离。
剃头,对于夏晓天来说一直是不情愿甚至是恐怖的事情,父亲除了在意他的暑假作业,其次就是留意他的头发了,只要过二十天不到一个月头发稍微长一点,就会把他领到门口老张理发店去剃头,坐在那张又笨又重看起来已经包浆的升降椅子上,感觉就是酷刑开始了。
老张年纪大了,用的是手推剪子,经常让夏晓天疼得龇牙咧嘴的是没剪断的头发夹在剪子里还用力往前推,推子压在头皮上也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冬天,冰冷的推子贴着脖子自下而上往头顶上一次次地推,每一次都能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脚底,碎发也丝毫不顾他的感受,掉进领口里,飞进耳朵里,弹进眼睛里,扎进衣服里,碎发最终一定会渗透所有的衣服到最里层的皮肤上,除了洗澡没有其他办法,不然又刺又痒非常难受。
最让夏晓天心惊胆战的是老张那手中锋利的刮刀,刮刀从袋子取出,打开后雪亮的刀片在皮革上来回抹几下后,发出的“唰唰”的声音就让人心里发怵,开始刮额头发际上的短发、脸上的汗毛、靠衣领脖子上的细毛的时候,夏晓天就感觉自己就像伸着长长脖子待宰的鸡,只要剃刀一拉,自己肯定就没命了,整个过程只能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只敢遵照剃头老张的手势判断自己脑袋转动的角度和移动的幅度,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熬到了要冲洗了,喘一口大气,学徒领着夏晓天来到水龙头边的凳子坐下,学徒摁着夏晓天的头,让脑袋在水池上方悬空候着,水是从一个高处的木桶接了根水管下来,从锅里舀出来一桶热水倒进木桶里,打开水龙头水就从管子流下来,水打湿头发后就上香皂,搓香皂的动作和力度有点大,把头皮搓得生疼,香皂泡把碎发全部带进了下水道,徒弟用手把头发捋干,然后用毛巾擦头发,头发被飞快的毛巾擦干后,回到镜子前的大木椅子上,老张继续用毛巾把头发擦干,最后用海绵块围绕脖子往后脑勺打上一圈痱子粉,徒弟帮忙解开围兜,就可以走了。整个过程就是一次惊魂之旅。
回家还要洗一次头,父亲也说剃头店不卫生,再洗一次保险。
每次洗完头摸着热辣辣红扑扑的脸,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寸头,很是不满意。留长发,那得等上高中,读高中就是大人了,再说住宿了大人也管不着了吧,以后再说吧,赶快长大要紧。夏晓天暗自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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