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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当值的小厮午睡起来才换的值,揉个眼的工夫就看见了梁善如。小厮快步迎下去,几次三番偷偷打量周慎。
梁善如摆摆手:“这是淮南节度使周大人,府上来了贵客,快传话进去吧。”
那小厮瞳孔一震,再也不敢偷看,小跑着往宅子里递话去。
周慎上台阶的脚步停下,抬头细看长乐侯府四个大字,嗤笑道:“官家御赐你爹的将军府盖成那天,他兴冲冲的拉我去看,那会儿你还在襁褓中,不如长乐侯府气派,但有人情味儿。”
梁善如垂眸不语,周慎唉声叹气:“现在看见这些总能想起你爹,惹你伤心了。”
她才摇摇头:“周伯伯能陪我聊一聊我爹,我是高兴的。”
自从爹爹战死,已经很久没人和她说起爹爹了。
那些人都觉得爹爹是罪臣,是兵败的罪魁,人人避之不及,唯恐哪一天朝廷要清算就会把他们牵连进去。
梁善如深吸口气,心内终于有了些许起伏波动:“也只有您,还愿意记得爹爹从前的事。”
上辈子她感激过太多次,也动容过太多回,人家小施恩典,她恨不得感恩戴德,如今见人见事多平静镇定,心下掀不起波澜。
可周慎不避讳爹爹,梁善如还是免不了动容了下。
周慎看她那样实在叫人心酸,正欲安抚几句,府门内有脚步声传来,身后车轮滚动辗轧路面发出的沉闷声响也由远及近。
二人收了话,敛了心绪,长乐侯和周氏一个下车一个出府门,夫妇两个倒心有灵犀,一起出现在府门口。
周氏张了张嘴又闭上,把所有的话留给长乐侯。
长乐侯那里黑沉着一张脸,面色铁青:“周大人未免欺人太甚!”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从府衙到家门口,怎么想怎么气,见着了周慎堂而皇之立在他家门口,要不是打不过,他非要上去给周慎两拳。
“你们夫妇欺负善如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周慎不跟他讲道理,拉着梁善如手腕把人护到身后。
梁善如乐得有人撑腰,绝不站出来强出头,索性躲在周慎身后笑道:“侯爷不请周伯伯进府说话吗?站在府门口,让人家说长乐侯府不懂待客之道,慢待贵客。”
长乐侯咬牙切齿,还是周氏扯着他袖口把人稍稍拉开,哪怕不情不愿也还是僵着嗓子把人往府内请:“周大人请吧,有什么误会进了门咱们坐下来慢慢聊,说开就是了。”
这毕竟是朝廷的节度使,谁敢小觑怠慢?
周慎领着梁善如走在最前头,至于周氏说误会,他连理都不理一句的。
一路无话,更把长乐侯气的要晕死过去。
等进了正厅,周氏吩咐奴婢赶紧奉茶上来,长乐侯坐在主位上看着家里婢女们忙活,到底忍不住,又在鸡翅木的扶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我家的茶也不是那么好吃上的。
周大人威风,你是节度使,刺史大人见了也要让你三分,我们算什么?
所以周大人敢在侯府耀武扬威,不把我们夫妇放在眼里!”
“本官威风不是一两日,长乐侯今日才知吗?”周慎斜眼睨他,十分傲慢。
“你——”
“看看这个吧。”周慎不跟他浪费口舌,一直放在袖袋里由梁善如仿写的手书被他拿在手中,朝长乐侯方向递过去。
长乐侯知道那八成不是好东西,根本不想接,气氛僵在这儿,周氏没办法,缓步去接了过来,顺势就看了。
她如临大敌,长乐侯才皱着眉抽走。
最后一个字入眼后,他一下把那封手书扔到地上去:“简直是胡说八道!吃我家用我家,长了这么大,我们成了不容人的恶毒长辈,要周大人个外人来照拂梁善如!”
“你恶不恶毒,自己清楚。”周慎看了眼地上的手书,“当年梁兄托付,也是以防万一。披甲上阵,生死未知,他每次出征前都会派人送这样一封手书给我,那么多年只有这一封如今是真正派上用场的。
当然,不论是我,还是梁兄在天有灵,都并不希望用得上这手书。
长乐侯,亏心事是你干的,这么多年薄待善如,现在装什么慈爱长辈?你有什么可生气,难道谁冤枉了你不成吗?”
“你——你——”
长乐侯也没想到周慎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嘴巴这么厉害,一时居然堵得他反驳不来。
周氏见状连忙把话接过来:“这阵子闹了些不愉快,善如怨我们,周大人经历的事多了,怎么好不分青红皂白这样到我们家来问责呢?
弟妹去的早,二叔又常年在外领兵,善如这孩子在我跟前养了这么多年,我待她比亲生的女孩儿还要好,周大人怎么不看看我们的好处?”
她说着就要哭,淌眼抹泪的叫善如:“你在徐家闹了一出,害得你姐姐被送去庄子上,现在又请了周大人来……善如,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要逼死我跟你大伯,你才满意吗?”
他们夫妇,好一对豺狼虎豹,立时死了都是为民除害。
要不是她洋洋洒洒十几页纸的信写的一清二楚,就周氏这个样子,恐怕周慎都要怀疑是不是她年纪小不识好歹。
梁善如压着眼皮缓和须臾,没再坐着。
她起身,站在原地,冲着周氏拜一礼:“侯夫人何必这样说?你既然知道是我写信请了周伯伯来,难道这些年我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会不告诉他吗?
眼下又这副做派,平白给人看你笑话罢了。”
周氏被噎了下:“善如你……你执意觉得我们是在害你,我说破嘴皮你也不会信我,周大人是二叔故交,当然信你,既然如此,我跟你大伯无话可说。”
事情闹到这一步,梁善如如此强硬,这完全是在长乐侯意料之外的。
答应三皇子是因为他家也有利可图,更是不敢不答应,谁知道骑虎难下,现在被梁善如牵着鼻子走。
长乐侯咬着后槽牙又把周氏的话拿出来问了一遍:“到底怎么样你才满意?”
“开祠堂,让我脱离梁家,还有——”前面这一宗没什么,撕破了脸这是早晚的事,长乐侯心里也有数。
梁善如故意拖长尾音,周氏一颗心又高高悬起来:“还有什么?”
“你们夫妇也该把我的产业银钱,悉数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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