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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突兀的问题让南西子一时有些无措,脑海里交错着两张面孔,甚至有一丝惊讶,为何那大朵的琼花也会闪进脑海里,这几个月未见,没有人与自己争吵,或许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吧,正想着却被突然的一股力道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那方才还在记忆中的琼花大朵大朵的映入了南西子瞬间睁大的瞳孔内,来人一身的风尘仆仆甚至带着一丝狼狈,却仍旧挡不住天生的秀美之姿,凌乱的长发更给他增添了说不清的韵味。“我又多了一个可以嘲笑你的把柄。”秋思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心疼之色,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语气刻意的云淡风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真实站在眼前的人,南西子仍旧有些回不过神,甚至忘记了哭,只是傻傻的仰着头,这个连匹马都不会骑的人是怎样千里迢迢从沧月赶来南池的?
“你,不知道吗?”秋思远笑意盈盈的反问了一句,一副真诚至极的模样,南西子从来不喜欢这样温润的男子,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为他的笑而心动,她又怎么会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心思才会让眼前这个充满书生气息的人不远千里赶来,只是,他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西子说过,将来你的夫君必定是能上得沙场,骁勇善战的大英雄,我为了能成为那样的人,在父亲牺牲之后,在那么多兄弟的互相残杀中,为了坐上今时今日的地位,踏着亲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到现在,你却是违背当初自己说过的话,竟然将心许给了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边鸾的脸在见到秋思远之后便早已沉了下去,此时阴森的神色更是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举起手中仍然带有南楚鲜血的剑,指向了面前的人。
“你要做什么?”看着停在秋思远面前的剑尖,南西子一惊急急地拉着他后退数步,将其挡在了身后,看着边鸾那张秀美的脸上极不协调的狰狞神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要用这样防备的眼神看着我。”边鸾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冷漠,又向着他们二人迈出了几步:“我绝不会伤害你,但是你知道的,为了得到你,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爱的不是他!”见边鸾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南西子终于有些急了,别说自己此时已经受了伤,哪怕是平时也不是边鸾的对手,或许萧墨凌会帮忙,但秋思远完全不会武艺,怎么逃得过已然有些不能自控的边鸾?
“是吗?”淡漠的两个字却透着完全的不相信,随即抬头看向南西子身后猛然顿住身形的人,那张真可谓比女人更柔美的脸上此时早已失去了血色,眸中全是难掩的伤心,甚至能看清他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我爱的是沧月的护国将军严子墨,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肯爱我的人,所以你根本无需做这些无谓的事情。”说罢转身对着仍然处在苦楚之中的秋思远吼道:“你还不快走?”
“还是,非严子墨不可吗?”秋思远抬起低垂着的眼帘,安静而又无奈的看着满脸愤怒的人。严子墨就在大殿之外,他明明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都不曾走进来看过一眼,这样无情的一个人,究竟哪里好,能让南西子如此义无反顾的追随着他。
“你能和他比吗,你拿什么跟他比?”南西子心里清楚的知道,边鸾绝对不会是那般容易上当的人,他从来都是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狠角,此时嘴里说着尖酸刻薄的话,眼里却又难掩的升起了一股热泪,从自己被秋思远从地上拽起来,从见到那大朵大朵的琼花时,她心里就明白了谁才是她真正爱并且值得爱的人,可是现在护他周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是,我什么都比不过他,唯有一颗爱你的心。”说罢苦涩的笑了起来:“可是这样没用的我,在你的面前连真心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这颗无耻的心,死了也罢。”
“……”南西子从未在秋思远的脸上见过如此悲凉的神色,竟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过分的话,甚至想,大不了一起死了吧,一起死了或许就解脱了,可是秋思远却没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向大殿外走了出去。
“这样自作多情的我,也让你多了一个可以嘲笑我的把柄,西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呢。”走至门口时秋思远忽的又停了下来,说完之后自嘲的轻笑一声却最终都未曾回头,走向了殿外长长的阶梯,连日的奔波让他连走起路来都那样的虚浮。
“你以为这样逼他走,我就会信吗?”边鸾冷冷的看着满脸哭腔的南西子,眉头也跟着狠狠的皱了起来:“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我。”
“信不信随你。”南西子被他冷漠的声音拉回了思绪,转回头来回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人。
“随我吗?”轻声的呢喃了一句,随即扬起一抹森然的笑,提起剑就往殿外而去,南西子一看形势不对,迅速的移到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休想将自己的杀虐全部推脱到我的身上。”话音刚落便抽出长靴中的匕首欺身攻了过去,边鸾的脸色不免嗖的一沉,急急地后退数步,南西子却是步步紧逼,起初只一味退让的人见南西子丝毫没有手软的样子,终于也恼了起来,谁想当他真正开始反击之后南西子却突然的不再反抗,立在了原地,眼看着出手的剑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脑海里猛然想起之前南楚求死的情景,他也是那样逼得南西子不得不还手,最后却……
“叮”一声,边鸾的剑便被另一把剑狠狠的挡开,虽然被震的口吐鲜血却是松了口气,扯出了一抹笑来,单膝跪地隐忍的捂住被震伤的胸口。
“公主将微臣推到了风口浪尖,自己却想一死了之吗?”严子墨瞥了眼愣神的南西子,不悦的皱了皱眉,自己从小便对女子没什么好感,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女人更麻烦的东西,所以哪怕是项柔那般天人姿色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艳羡,实在是很费解自己这样淡漠男女感情的人怎么就让她心动了?那秋思远千里迢迢的赶来也不能感动的女子,会是真心爱慕自己吗,严子墨自认为不是个感性的人,所以他比之旁人更加理性,也更能清楚看清人心,若不是刚刚看到秋思远那副可怜样,他还真不愿意进来淌这趟浑水。
“严子墨……”南西子有些愧疚的轻唤了一声便低下了头去,似乎是有点自私,可是比起秋思远,严子墨真的强很多,至少无需别人来保护不是么。
“微臣还不想做冤死鬼。”说罢抬头瞥了眼一旁的边鸾,随即转身走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墨凌面前行了一礼道:“禀王爷,我沧月大军已全数归位,南池将士全部依王爷意思,归降的一律收入沧月军队。”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作为回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来回的打量了南西子与边鸾一番:“南楚已死,西乐公主是唯一的皇族血脉,等封藩下来,还请西乐公主一定要站好自己的队,做好这南池的第一任藩王才是。”
“……”南西子的瞳孔嗖的睁大,眼里全是不解的神色,若是自己坐上这藩王的位置,便坐实了弑兄夺位的罪名了吧,而比之她的错愕,边鸾却是平静了许多,只是顺了顺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那么,沧月再见。”说罢转身走出了大殿,霸道的宣布完自己的决定,一如以往那般嚣张到极点,从不问别人是否愿意,直至萧墨凌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上,南西子才回过神来,心道,萧墨凌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还真是跟他的形象有些不符,更是不能理解项柔如何会对他这样的人死心塌地,随即又想到了自己,也免不了一阵自嘲,感情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得准不是么。
再次踏上沧月大地时,已然是以南池藩王的身份,看着身边陪伴着的边鸾,其实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若不是有他在身边,自己又如何掌控的了那比江湖更险恶的朝堂,只是心中的苦闷却无处诉,终于见到项柔却也不能好好的叙上一番,而项柔眼里的心疼之色只能让自己更用力的表现出一副安然的模样,项柔已经很累了,她自己的事就已经够她难过的了,又怎么忍心再让她为了自己伤神,谁想这好好的年庆竟是连番的出状况,看着陡然突变的场面,以及项柔中毒的场景,都让自己原本就兴趣怏怏的心变的更加烦躁不安。
“还要回殿上?”从项柔的寝宫内走出来之后,南西子便幽幽的走在最后,秋思远则走在最前面,从在殿上西子与他打招呼,至始至终都未曾对她说过一句话,边鸾看了自然是极不舒服的,拉住了南西子的手试探的问了一句:“要不早些歇息?”
“……”休息吗,是很累,可她真的很想跟秋思远说上几句话,可是那个人却是理都不愿意理自己,是那日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吗,让他至今都不能释怀?正想着便抬头向前面张望了起来,却见一男一女擦身跑过,她记得那个女子,她长了与秋思远一模一样的脸,而那少年却是与梁初尘长的有几分相似,方才见他们中途便出了大殿,此时又匆匆的赶去何处?
“念儿……”耳边划过熟悉的声音,接着是比声音更熟悉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身边跑过,未做丝毫的停留,南西子不自觉的伸手拉了一把,却是冷冷的寒风,顿时让她的心跌入了底谷。
“你这副样子还想说自己爱的不是他吗?”边鸾狠狠的拽住了她悬在半空的手,眼里全是深深的伤痛与怨恨,自己爱了她这么多年,凭什么比不过那个人?
“边鸾……”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愤怒的神色几乎要将她深深的掩埋,挣扎了下却未挣脱,只得认命的低下了头去:“你若是要杀了他,我也绝不会独活。”
“终于肯承认了?”听着南西子的话,边鸾的脸色更是阴沉了许多,一把将她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南西子,你会后悔的。”
“……”看着愤愤甩开自己大步离开的人,南西子第一次对他有了一丝愧疚之意,后悔什么呢,还有比对秋思远说出那番话更让自己后悔的事了吗?不会再有了。
站在廊上许久,直到寒风将她吹的有些麻木了才迈开了脚步,循着秋思远跑去的方向追了上去,无论如何,至少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吧,在国师府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他对自己不露声色的关心照顾,她其实都懂的啊。
只是这一路追去,哪里还有他的身影,长长的走廊,除了大风就是洋洋洒洒的大雪,南西子突然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再也追不回来。浑浑噩噩的回了安排给自己的寝宫,一夜无眠。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时,大雪已经停了,而南西子却已经在回南池的路上,一夜无眠的下场就是想了一夜的心事,似乎是看破了一切般,不愿意再多做停留,不想再给自己幻想的机会,于是在天还未亮之时,便带着自己的随从与边鸾一同赶回南池。
边鸾出乎南西子预料的安静,那晚他说过会让自己后悔的话仍旧回荡在耳边,只是回来南池许多天了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当是他看在自己回来了的份上放弃了什么,然而突然一天晚上,她却在自己的寝宫内遇袭,待自己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出了皇宫,正被人丢弃在路边的一条小巷子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以边鸾对自己的保护怎么会让刺客混进皇宫将自己掳了出来丢在此地呢?拍了拍仍旧有些胀痛的脑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连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换成了普通的百姓着装,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早就说过弑兄夺位要遭报应的……”
“可不是,更何况史上哪有女子做王的……”
“这下好了,咱们的边将军英明神武,自然比西乐公主一个女子更合适做藩王……”
“话说这边将军不仅骁勇善战,更是颗情种,虽然说当初变相的归降了沧月,但也是为了保咱们百姓安然,这西乐公主一去,竟还封其做正妃,可见有多深情……”
“若不是一直有边将军的庇佑,一个弑兄夺位的女子怎么能安然的坐于朝堂之上,统领那么多人……”
“唉~还叫什么将军,那是我们南池新一任的藩王……”
“好在西乐公主还有些良心,临死之前还将藩王之位传给了边将军……”
满大街的议论声,终于是让南西子隐约的察觉到了事情的原委,心中虽有被算计的懊恼,却最终还是满足的笑了起来,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让自己后悔的事吗?所以回了南池之后一直不让自己出寝宫,就是为了编织自己重病的谎言吗,以至于到了现在谎称西乐已死?
用一个藩王的位置换一生的自由,值得了,边鸾那样的男子,绝不似表面看的那般温润如玉,他适合更高的追求,像个王者一样得到更好的。
而此时的边鸾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人群中缓慢走动的南西子,最终自己都无法对她狠下心来,竟是做了这般荒唐的决定,穷尽一生为她舍弃了那么多,争夺了那么多,最后却仍是免不了放手任她离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爱她到了这般地步,爱到可以放她自由。
似乎是冥冥中感受到了那束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南西子抬头望向高高的城墙,视线相撞时,边鸾的眸子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而南西子则有史以来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对他展现出了一抹笑容,无声的道了声谢。边鸾却是将头一别,转身下了城楼。
城外有一辆马车等着西子,而边鸾正站在一边,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掀开马车的帘子,示意她快些上马车。
“谢谢。”她是真的做梦也未奢望过边鸾会放过自己,此时看着他的脸竟有一丝劫后重生的感觉,笑着对他福了福身,上了马车。
“我只是用你们南家的天下,祭奠我的父亲兄弟,以后这世上再没有西乐公主,既然要走,绝不要再回来,否则……”
“做一个好藩王。”南西子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随即钻进了马车内,对车夫道了一声:“走吧。”
“否则,玉石俱焚也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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