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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恭亲王府门口时,门上的白色仍未撤去,整个王府看上去都透着一副萧条哀伤的模样,侍卫见来人气质斐然,隐约散发着一股压迫感,长相俊美,衣着华贵,虽不认得却也拿不准是不是来府上吊丧的,观察了半天见他都不说话,只好略一皱眉,颇为恭敬的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来此所谓何事?”“沧月萧墨凌,前来拜见恭亲王。”听到侍卫与自己说话,萧墨凌只平淡的张望了一下门内,摆出他该有的姿态也算礼貌的征询了一句:“可否劳烦通报一声?”
“凌王爷请稍候。”那侍卫一听萧墨凌的名号也颇为惊讶,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便掉头往府里走去,这小王爷就是去年将南蛮边都逼回南池,还取了那人性命的少年吗?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一番。
侍卫进来通报时,麻本与金一宁正坐在院内陪在项柔身边,自柳颜死后她便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整日整日的呆坐着,此时听说萧墨凌就在门口,心中不免一喜,想着项柔见了那人总该开心些,便嘱咐金一宁留下来陪着,自己则亲自站了起来迎出府去。
“先生……”麻本当年在沧月时就做过萧墨凌与萧墨冰的老师,萧墨凌天性散漫,所以每次授课都很少去,比起萧墨冰对麻本的感情,总归要淡然些,此时见他亲自出来迎自己,倒是颇为惊讶,呐呐的喊了一声竟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其实他早该猜到项柔的身份,月华山上住着的只有麻本,而项柔就是从那里来,只是,又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现在眼前这本是自己老师的人成了自己岳父大人,却仍是生涩的叫不出口。
“许多年未见了。”麻本看着他褪去稚气的脸微笑了起来,温柔的说道:“进来吧。”
“项柔……”萧墨凌正急着想打探项柔的消息,只是才说了个名字却见麻本已转身进了府,微觉尴尬的抿了抿嘴,低头带着程北跟了进去。
“柔儿与你成亲那日,先生未去祝贺,可有生气?”麻本带着他到了书房内,并未立即带他去看项柔,坐定之后也只是自顾自的开始问起了话,脸上仍旧挂着一层不变的笑。
“……”萧墨凌此时只担心项柔如何了,被他这般突然一问到也不知如何回答,抿了抿嘴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不敢。”
“嗯,是先生做的欠妥了。”他说的是不敢,并不是没有,麻本笑着看向他略显倔强的脸,明显的一副心不在焉。
“……”听麻本这样一说,萧墨凌也并不恭维什么,只是沉默着权当是认同了他的说法,一边还时不时的皱起眉头张望着,小厮给他端来茶水也并不看一眼,整个心思都已不在了书房。
“这么些年未见到先生,没有什么与我说的吗?”麻本则是悠然自得的端着茶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罢还极优雅的抿了一口茶。
“先生……”萧墨凌有些为难的叫了一声,不悦的皱了皱眉,他就不信麻本看不出他是为何而来,此时却总跟他讲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是不肯带他去看项柔,脸色也不由的拉长了些,闷闷不乐的问道:“能不能让我先见见项柔。”
“真是叫先生伤心。”萧墨凌说的那句可不是询问的语气,根本就是一句陈述句,甚至还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麻本嘴里说着伤心的话,眼角的笑意却是极温柔的,说罢将茶杯放到一边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萧墨凌:“项柔你可以见,但我却并不敢保证她是否愿意见你。”
“是学生委屈了她,还请先生让学生见她一面。”萧墨凌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去,理亏的抿紧了嘴,只道是项柔还在为着项琉璃的事与自己闹别扭。
“只是委屈了她吗?”从项柔十岁那年带她下山麻本便看得出项柔倾心于眼前的少年,又加之自己总给她灌输嫁给萧墨凌是自己所愿的思想,只怕这项柔是早就死心塌地的认定了萧墨凌,只是他并不知道,比这更早之前,项柔便早已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付给了眼前的人。这次见项柔竟是负气回了赤炎,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受了委屈呢?
“学生会亲自对她解释清楚的……”身子刚好又加上连日奔波,萧墨凌本就有些欠妥的脸色此时被麻本略带责备的一问,又是惨淡了些,眼神却异常坚定的看着端坐在面前的麻本。
“你答应柔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做得真?”见萧墨凌俨然一副倔强的脸色,麻本却是收起了一贯的温和表情,颇为严肃的眯起了眼睛。
“既已说出口,自然当真。”自己几乎都当着全沧月的文武百官承诺了她,这世上只怕没有人不晓得他这个骇人的诺言了,哪怕自己不当真也必须得认命了,更何况,自己若不当真,今日何须跑这一趟?
“这一生,你都别忘了今日说的话,别忘了自己做过的承诺,若是你负了她……”说到这里麻本的眼更是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若是离她而去,那便后会无期。”
“……”萧墨凌只觉得像是被人在心口用钝器狠狠的撕扯了一把,眉头都不由的皱了起来,他不怕自己会负她,却是被麻本那句后会无期弄的心中一阵不痛快,抿了抿嘴倔强的说道:“若负项柔,天诛之。”
“好。”此时的麻本却像是一个要到了糖果的孩童一般,突然就欣慰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对着立在萧墨凌身边的程北说道:“我与你家王爷有要事交代,程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是。”程北显然被麻本亲和的态度吓了一跳,虽然他是别国的王爷,少说与萧墨凌也是同个级别,更何况眼前这人如今可是自己主子的岳父,竟是用这般商量的口吻询问自己,他敢说不么?于是行了一礼便乖乖的退出了书房,守在了门外。
“你对柔儿了解多少?”见程北将门带上,麻本便调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了太师椅上,一脸温和的看着萧墨凌。
“请先生明示。”他不是没调查过,以前为了琉璃的安危略微追查过,却也只知道她来自月华山,只单纯的认为或许她是麻本收的门生,又或许只是个巧合,而就在前几日让月将去查,也只是肯定了她与麻本非一般的关系,但感觉又不是真的父女,因为麻本根本无儿无女,项柔只是十四年前无端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那么之前那三年,项柔又在何处?
“战神项连谨之女!”麻本说这话的语气是极平淡的,似乎就是在讲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贺君颐却是猛然的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麻本。
“她,自己知道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与琉璃不就是姐妹吗?难怪自己总觉得她与琉璃有些相似,竟是有这样一层牵绊吗?所以,无论自己如何对琉璃,无论她如何讨厌琉璃,都还是会誓死救琉璃的命,是不是这样?
“……”麻本颇为满意的看着萧墨凌的反应,缓缓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三日前我才告诉的她。”
“那她与琉璃是姐妹了……”萧墨凌轻声的呢喃了一句,脑袋却混乱极了,若是琉璃有一个妹妹,自己没理由不知道,甚至连琉璃都未曾与自己说过,看琉璃对项柔的态度也分明不知道有项柔这个妹妹的存在,而且为何项柔会跟在麻本身边?
“她们母亲并不是同一个人。”麻本仍旧一副自在的模样陈述着事实的真相,丝毫不管萧墨凌能否在一时间内接受这么多惊人的内幕。
“项柔,不是姨母所生吗?那么是谁?”萧墨凌睁着大眼一点也缓不过来的看着麻本,项将军当年不是只娶了姨母一人吗?将军府连一个侍妾都没有的,所以自己才总是对项琉璃说,他日若是娶了她,定是也要跟她父亲一样,只她一人,绝不纳妾。
“我妹妹。”看着萧墨凌错愕的模样,麻本却是要平静的多,这个秘密在心里藏了十几年,在自己有生之年,在自己尚可以保护项柔的时候,死死守护着,然而如今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虽然他坚信项连谨还活着,可那也只是自己一味的坚持和固执而已,谁又敢保证那个人还存在在这世上,若是有一天自己先项柔而去,他是真的不放心,颜儿与度儿都与自己提过眉角带桃花的女子,那除了苏明月还能有谁?项连谨是还未出现,这苏明月却是已经安奈不住了,虽然不知道她是畏惧什么才等到今日,但是,以她的手段,项柔总是要受些苦头的,想到这里不免苦笑了起来:“若是项琉璃的母亲要害柔儿,你会救吗?”
“姨母要害项柔?”那是上一辈的恩怨,萧墨凌自然是不清楚的,他知道的只有,苏明月自项连谨死后便进了庵堂,甚至对琉璃都是不管不顾,怎么可能出来害项柔呢?
“你只说会不会救吧。”说完坐正了身子,又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若是萧墨凌有所动摇,哪怕是一点点,他都是不放心将项柔交付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项柔,任何人。”不知道是不是麻本严肃的表情起到了作用,别说是犹豫,萧墨凌根本就是未做任何思考的脱口而出,只是他似乎忘了将自己归纳在他所说的“任何人”中,所以之后的那么多次,那么狠心而又无心的将项柔伤的鲜血淋漓。
“在谨出现之前,你定要护柔儿周全。”麻本听到他的保证也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并不等萧墨凌回答便兀自开了门向外走去。
“项将军……”萧墨凌再一次呆愣当场,那个人,难道他还没死吗?
“不想见柔儿了吗?”屋外传来麻本略带调侃的话,萧墨凌才缓过神来,再不管其他,急急的站起来跟了出去,既然麻本给了自己那么多的线索,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院中紫藤花下,项柔仍旧安静的坐着,金一宁面带忧色的守在一边,此时见麻本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下巴微微抬起,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睛中带着一丝迫切,正张望着自己的放向,待看到紫藤花架下的项柔时,才露出了一副释然的表情,眼神都不免柔和了下来,心下立马明了他的身份,便急急的站了起来,向着麻本迎了上去。
“见过安宁郡主。”金一宁的存在萧墨凌是知道的,少年时也算见过几面,此时见她走来立在麻本身边扶住了他,颇为恭敬的垂首行了一礼。
“快去吧,好好哄哄,看着让人心疼。”金一宁却是对着他难过的摇了摇头,催促着他赶紧去项柔那边,自己则伸手拉了拉程北,使了个眼色,随即扶着麻本向院外走去。
“……”程北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怎么自己好像到哪都很碍眼一眼,但一想到主子的事才最是要紧,便也认命的退出了院去。
“居然敢躲的这么远。”萧墨凌的话说的颇显无奈,却又带着一丝霸道,走到项柔身后轻轻的拥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多久没这样近的闻过她身上的味道了。
“……”感觉到腰上一紧,再是身后贴上来的身体,项柔原本放松的身子猛的一僵,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更是惊的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茫然的失了语言。
“怎么,连自己相公都不认得了?”看着项柔错愕的脸,眼里隐约带着一丝惊喜,萧墨凌总算了扫去了连日的阴戾满足的笑了起来,凑上前在离自己不到两公分距离的樱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萧墨凌……”感受到唇上一触即逝的柔软,项柔才算了反应过来,呐呐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转过身扑到了他的怀里,这两天她已经快被自己的罪恶感逼疯了,柳颜没有救回来,她只是突然觉得孤立无援,谁也救不了自己,谁都无能为力,但她又分明知道麻本他们的不安,他们都在担心着自己,自己又无处发泄,只得忍着,此时见到萧墨凌,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了,终于在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为夫是来给你道歉的,怎么还一个劲的哭呢。”项柔的眼泪渗进了他单薄的夏衣,灼的他胸口一阵疼痛,不忍的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轻轻的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看在为夫亲自走这一趟的份上,可不可以给张笑脸?”
“我把颜姐姐害死了……”虽然萧墨凌温柔的面庞真的很动人,真的很暖心,可是项柔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着低下了头去。
“啊~那或许只是场意外,怎么能怪你呢。”柳颜的离去对项柔有多大的打击,萧墨凌怎么能不懂呢,那分明是与她相伴长大的亲人,换成是自己,想必也不能接受吧。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度哥哥带项琉璃走,如果不是这样,颜姐姐不会被逼到今天的地步,她就不会一心寻死,是我自私是我强求……”柳颜若不是一心求死又何必放那一场大火,她不就是怕被救下吗?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若不是自己对萧墨凌的强求,断不会做出那般糊涂的事来,她早该知道,以柳颜决绝的性格,怎么能容忍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原本以为项柔只是自责未能救活柳颜,此时听她一说才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她是怕琉璃的存在会迷惑自己吗,她在为自己不安为自己害怕,所以才让冉度带了琉璃走,以至于柳颜走上了绝路,那么,最该受到惩罚的不是他萧墨凌吗,怎么却让项柔承受这一切,看着一脸憔悴的人,萧墨凌顿时心里极不是滋味,伸手又将她搂进了怀里:“不怪你,是我的错。”
“是我一直强求,是我强求……”项柔却是根本不听劝的,桔梗也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丧命,如今柳颜又是这般,她怎么还敢给自己找借口,玩鸵鸟呢。
“你没有强求任何人,我娶你是自愿,选择你也是自愿,是我的错,才让你不安,以后,再也不会了。”萧墨凌凑近了她的耳边,小声的哄着,从未有过的柔声细语,那呼出的热气吹在项柔的耳垂,终于让怀中一直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这才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安心的扬起了嘴角,更用力的拥紧了怀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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