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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泽乡去往根水县的路途不短,骡车又比不过马车,足足一个多时辰后,这才看到那高尖的城门楼。重回县城,陈晋波澜不惊。
此来当然不仅是为了采购生活用品,文房四宝那些,还有别的事要做。
根据陈亮的说法,城里并没有别的陈氏大族,这就耐人寻味了。
陈晋相信陈亮没说谎,毕竟真存在这么一个高门大族的话,进城后随便一打听,便能知晓,瞒不了人的。
那么,这个陈桂阳究竟是谁家子弟?
从别处来,路过根水县所犯下的恶行?
而或,姓名存伪……
那么,是时候去找贾典吏聊聊了。
作为监狱的头头,一桩桩冤枉狱,一个个替死鬼,大都是其经手的,定然知道不少内幕。
骡车很顺利就进了城,车厢内的陈敏忍不住探头出来,瞧着街道两边,什么都感到新鲜。
陈阿布负责赶车,目的性很强,要抓紧时间,把陈晋需要的东西全部买好,然后出城回村。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样事物,除了“柴”和“米”之外,其他的都要采购。
另外还要买些锅碗瓢盆之类。
虽然伯父时常送饭上来,但陈晋自个要开小灶的,日常用品,有备无患。
既然手头上有了钱,对于生活条件,便得讲究些,不必委屈自己。
用到现在,花的还是从刘老二等人身上缴获的钱,银票分文未动。
在这时代,银两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接着去买文房四宝。
比起生活用品,笔墨之类的价格才是真得贵。
听到价格,陈阿布咂舌不已。
不都说“穷文富武”的吗?
这哪里穷了?
如果真穷的话,恐怕是以树枝为笔,以沙地为纸了吧。
只是陈晋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想到这,陈阿布不禁露出狐疑之色,皆因自家侄子口袋里的钱,仿佛一直掏不完似的,着实古怪。
帮人抄写,真得那么赚?
难不成去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关键是像陈晋这般文弱的书生,能做出甚事来?
浑身上下,也就生得一副好皮囊。
再联想到其上次从城里回来时,一副面黄肌瘦被掏空的模样……
陈阿布不由面露古怪之色,赶紧把陈晋拉到一边,低声问:“阿晋,你老实跟我说,你哪来这么多钱,是不是去卖身了?咱家虽然穷,却也是清白人家,不能做那等事。”
陈晋闻言,哑然失笑:“伯父,你说哪里去了?都说了,我结识了新朋友,有贵人赏识。”
陈阿布抓了抓头,松了口气:“那样就好。”
陈晋又去挑选了一具书笈。
此物等于便携式书箱,背在身上,打开支架,还能撑出一片篷布,能遮阳挡雨,挺好用的。
陈晋买它,装纳文房四宝,书籍之类,属于伪装,主要是当剑匣用。
“买好了吧,都装半车子了。”
陈阿布说道。
陈晋说:“不急,再去买些衣物。”
又来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布店。
瞧着各种款式的布匹,陈李氏母女眼睛顿时放光。
陈晋微笑道:“大娘,小敏,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布,随便挑选,我给钱。”
两人闻言大喜,但并没有动,而是齐刷刷地望向陈阿布。
不等大伯开口拒绝,陈晋又道:“大娘,你手巧,会裁剪衣服,快帮我挑些青色好布,回去后,帮我做两套袍子。”
听他这一说,陈阿布不好拒绝了,嘴里道:“婆娘,那你就挑吧,反正要过年了,闺女也得换个新衣。”
得了同意,陈李氏和陈敏欢天喜地,赶紧上手挑布。
两刻钟后,满载而归。
陈阿布想着,这下可以出城回家了吧,不料陈晋又带着他们找了家馆子,点了好几样菜肴,吃起了午饭。
对于自家侄子这种大手大脚的花钱行为,陈阿布虽然很不习惯,但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吃饱喝足,到了门外,被天上的阳光映照着,感到有点眩晕,充斥着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陈晋背上书笈,手持竹杖,说道:“伯父,你带着大娘和小敏出城回家吧。东西先放在你那边,卸了东西,把骡车还回去即可。”
陈阿布一愣神:“那你呢?”
陈晋笑道:“钱花完了,我得去赚钱……呵呵,其实是我与朋友约好,要来参加文会,就是谈诗论词,对对子那些。”
听到“文会”二字,陈阿布顿时肃然起敬了。虽然不懂,但感觉很高大上,出入的都是文人骚客,还有官老爷等。难道是侄子写了好诗,被贵人看上了?
这的确是好事,是很好的晋身之道。
当即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明天,最迟不用三天。”
“哦,好,那我们先走了。”
在陈阿布朴素的观念中,身为泥腿子,没资格掺和到读书人的事里去,免得给陈晋丢人。
“哥哥,多谢你今天带我进城,我玩得很开心。”
陈敏高兴地道,手里紧紧地抓着一根陈晋刚才给她买的冰糖葫芦。
“开心就好,时候不早了,回吧。”
“嗯。”
陈阿布不多说话,驱赶骡车,出城而去。
在路上,陈李氏探头到车辕这边,与丈夫说话:“当家的,你说阿晋是不是发了?今天进城,他起码花了十多贯钱,太吓人了。”
陈阿布道:“阿晋说,他得了贵人赏识,不差钱。”
“哪个贵人?”
“那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衙门里的人。”
“他识得衙门当差的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他考试的时候,县尊大老爷,便是主考官。”
“我的天,那阿晋岂不是和县尊大老爷见过面,说过话的?”
“那是当然……你看昨晚乡长家开席,能请到师爷等人来,多大的面子排场。以后阿晋要是考中秀才,甚至中举,就可以和县尊大老爷平起平坐了,那才威风。”
陈李氏听得睁大了眼睛,只感到迷迷糊糊的,无法理解。
难怪陈晋的表现不同以往,感觉像是换了个人,敢情是身份完全不同了。
赶车的陈阿布暗叹口气:如果自家生了儿子的话,一定也要让他去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啊。
……
陈晋迈步而行,七拐八弯,最后又来到那座偏僻的小宅院外。
此处依然贴着封条,一片荒凉。
四下无人,陈晋越墙而入,在屋中找个干净的地方坐着,闭目养神。
时间很快过去,夜幕落下。
今夜却无月,显得乌黑,风声呜呜。
蓦然间,咿呀咿呀的开门声传来,有人进屋。
其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的,可不是那老写书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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