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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西斜,冷风刺骨。时过正午。
于屹立于安宁县闹市的飞燕楼中走出,季修龙行虎步。
身畔。
除却细绣刀压裙的魏芷外。
陆羽,许恒。
这两位风云会的副堂主,火窑、柴市营生的少东家、公子哥。
前者还好,只是肩胛骨受了一掌。
但因为陆羽已经摸索到了‘淬骨’门道,虽打磨境界,逊于那虎豹馆的第七席张师尧,可骨关一开,气力增生,强筋健骨。
就算生吃了一掌,也只是落下些伤势。
可另一边。
只是熬筋造诣的许恒...便惨了。
这位半边臂膀,衣袖底下,已是青紫一片,甚至骨骼都有些许变形,要想矫正、养练回去,非得好好调个两三月不可。
“狮子堂、虎豹馆、鹰隼帮...”
“狮豹鹰隼,三大龙头!”
“他们就是冲着咱们营生三位父辈来的。”
许恒踉踉跄跄,一路走着,边咬着牙:
“安宁县中,大大小小武馆行当,拳枪刀剑四教头,素来只管练武,都是府城来颐养天年,开馆授徒的‘大高手’,名望颇重。”
“就算风云会组建,也影响不到他们名头,该去奉茶学武的依旧会去,但是三大帮...”
“这些底下庄子、山镇里闯出来的匪类、刀客...可不管这些!”
“咱们组建风云会,抢了他们的‘势’,再加上三大营生作底色,府城练气大家作为名头,只凭这些...”
“经年累月,假以时日过后,定会压得他们抬不起头,一家独大,叫他们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所以,他们才故意挑茬子,只不过咱们倒霉,撞上了枪口!”
才进了那横挂‘风云’二字,宽敞至极,足有四进四出的大府邸。
许恒长舒一口气,在左右门客敷药的时候,咬牙切齿。
天可怜见!
他算是给足了虎豹馆那家伙的面子!
只可惜...
那崽子是一点都不留手,他活了这么多年,作为柴市的少东家,呼风唤雨惯了。
就算因为自己父亲嫡徒门面,盖过了自己风头,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出去了,依旧是那县中顶级公子哥。
岂能忍下这一口气?
对此,季修默然不语。
风云会、三大帮的弯弯绕绕,他不感兴趣,或者说,也不是他能插手、涉足的。
之所以出手,也是因为身在局中,又与陆羽、风云会交好。
那虎豹馆的小子一旦降伏了三人,多半也会‘和和气气’,将他这位药堂堂主,一并请走。
所以,若不瞅准时机破局,一旦三人合力。
他熬筋未成,就算修得玄血蛟筋,得‘金肌玉络’雏形,双拳不敌四手,未曾刀枪不入下,也难挽天倾。
但。
季修每每思索想起,自己方才竟对淬骨武夫挥拳、按掌,还牢牢占据了上风时...
便不由眸子发亮:
“熬筋境,分三步。”
“入劲、养血、锻筋。”
“淬骨境,也分三步。”
“脊柱大龙、劲入骨髓、刀枪不入!”
“方才狮子堂、虎豹馆、鹰隼帮的三个淬骨武夫里,虎豹馆的那个第七席,足足有着淬成脊柱大龙的斤两,力发四肢。”
“其他两个,虽然未成第一步,但也比陆羽师兄要进度高。”
“我能对拳打穿鹰隼帮的裘真,一掌十成力,按紫张师尧的右肩,压得他不能动弹。”
“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未曾劲入骨髓,从脊柱大龙延申,将全身骨骼都捶打成铁骨之躯,这才会被我压下。”
“要是真遇到劲入骨髓,甚至炼成铁骨、刀枪不入的狠角色...”
“恐怕任我如何辗转腾挪,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拿捏不下!”
一时间,季修只觉有些侥幸。
幸好,这三大营生的公子、小姐,因着年轻些的缘故,多半都没有真正淬骨,叫三大帮的那所谓龙头,看轻了几分。
不然真来了些个中好手...
估计他们四个,真要被一起打包带走了。
“但,我也有收获。”
“原本在动手之前,因为境界不如,搏杀手段不如,除却一门入劲之刀,再无傍身技艺时,我有过犹豫,是否能够抗衡那三人。”
“但当我一拳砸出的那一刻,我双腿似玄龟站桩,腰腹脊柱似怒蛟咆哮,浑身气血大筋好似有源源不断的气力,上涌而来之时...”
“我便明白了。”
“这短时日以来,淬炼的上乘桩功,已经刻入了我的骨髓。”
“动静桩结,再配玄血蛟筋,哪怕我不通打法...”
“只凭桩功,半招崩拳!”
“就是最好的打法!”
“当根基夯得足够厚实。”
“或许也能压得桩功不如我、养练不如我之辈...”
“抬不起头!”
季修舔了舔唇,眼神兴奋。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练了这么久的桩,第一次正面搏杀!
得到的成果、收获、感悟,令他叫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便不会再如一团白纸。
这三人,正是最好的磨刀石。
要不是时机不对。
此刻的季修,甚至都想立刻摆出龟蛇大磐桩的架子,将方才那入腹的‘山珍血食’,一通炼化,再熬几分大筋、夯几分气血。
练功,练桩,泡药浴!
这,才是他能力挽狂澜的根本!
厅堂内。
两名药师正为陆羽、许恒暂且敷上药粉,抑制伤势。
同时,随着时间流逝,关于飞燕楼中的事情,也在这风云会驻地内,逐渐传开。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风云会众,在看向那端坐不语,微微闭眸的黑衣少年时...
眸光里不自觉的,便将曾经的轻视去掉。
取而代之的,则是带上了几分尊敬:
“狮子堂、虎豹馆、鹰隼帮的淬骨好手。”
“那一个个...可都得是放在五百里山道外,摸爬滚打,厮杀过的狠角色!”
“拜请帖,鸿门宴,三大东家的子嗣,都解决不得...”
“这位当日噤声不语,药师一来,便抢了满座风头的举措。”
“出了今日这一档子事情,搁到现在再回头看,哪里是谨小慎微?”
“分明是胸有韬略,暗藏锦绣,不与人争呐!”
“果真少年老成,无愧一声‘季堂主’!”
明明是同样的人,同样的风云会。
但此刻境地的窃窃私语,却与他日截然不同。
人心如此,世道如此,也无法苛责,去怪他人目光浅薄。
只是...
不怪他人,若是不想他日再如此。
那么————
不是力争上游。
便是随波逐流!
而他季修...
当要抄起白虹惊骇浪,独作一江占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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