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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袁基来说,成为袁氏家族事业的继承人是他生存的意义。甚至都不是他的人生目标。
而是生存下去的意义。
他依稀记得,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在给他灌输同样一个概念——你是袁氏家族的未来当家之主,你以后是要继承你的父亲袁逢的位置,带领袁氏家族继续前进的。
所以你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这个概念就像是思想钢印一样印入了袁基的脑袋里,刻入了他的心里,深入到骨髓里。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目标而进行着,可以说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多年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活着,如果失去了这个目标,他所有的努力、为此所做的一切不就都没有意义了吗?
这不就等于直接否定了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的全部人生吗?
这未免太残忍了。
所以袁基越发的憎恶袁树,甚至还开始埋怨起了他的父亲袁逢。
从小告诉我要做家主,让我为此努力准备,所有的一切都是朝着这个目标配置的,我也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到头来,你却又告诉我不需要做家主了?
你是什么意思?
袁基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要为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做一些负责的事情,但是具体该怎么做,他尚且想不到答案。
他很清楚他的势力远远不如袁树的势力,袁树惊才绝艳,有一个一心会集团作为基本盘,团聚了一大票帮助他的弟子门生,甚至还建立了一支军队作为专业打手,军政学三开花,牛逼到没朋友。
而他袁基做了三年县令之后又开始做郡守,成为两千石官员,的确已经是大汉有数的高级官员之一了,但是论及势力,还是远远不如袁树。
政治层面,袁基的政治势力只能覆盖到他任职的南阳郡,军事层面,他所能控制的也不过是南阳郡本身的三千郡卒杂役,声望方面,他倒是有着相对宽广的声望领域。
相对于一般官员来说,他已经足够牛逼了,下一步就是入朝担当九卿高位,这是必然的。
但是问题在于,这相比起袁树来说,还是远远不如。
袁树有政治势力,有学术势力,还手握兵权,完全就是一个超级领袖的模板,眼瞅着就是奔着接班去的,麾下人才济济,随时随地都能拉起一个控制全国的政权班子,而他袁基则没有这个能力。
他手底下的亲信和外部的援助力量只能确保他在南阳郡掌握权力,至于其他地方,根本不听他的。
这么多年的努力工作,也的确是给他积攒了一批比较能干且忠心的部下,但是这群人论身份地位和能力,相较于袁树手底下那些精兵猛将们,还是有明显差距的。
可以说现在对抗的话,袁树挥挥手就能把他这个大哥给轻松消灭掉,两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所以,到底要如何竞争?
袁基陷入了沉思之中。
然后,袁基便收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政治盟友,他的弟弟,袁绍。
“兄长,葡萄酒的事情暂且不论,不知道兄长是否知道最近在雒阳流传甚广的一则流言?”
袁绍的话语打断了袁基的思绪。
袁基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袁绍。
“什么流言?”
“回到雒阳之后,在与一些旧友喝酒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雒阳城内最近都在传,说叔父似乎已经决定要以咱们的这位小弟当作自己的继承人了。”
“………………”
袁基心中一紧,握着酒杯的手骤然发力,面色都变得稍微有些扭曲。
“是……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啊?本初,你是听谁说的?”
“小弟有一旧友名为许攸,经由小弟的推荐,在河南尹府中任职,这是他听说的内容。”
袁绍轻笑道:“而且他认为,这甚至都不能算是流言,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因为朝中很多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整个雒阳朝廷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未来必然由子嘉接任叔父的地位。
如此一来,子嘉不仅会成为下一个袁司空,执掌朝廷大权,也会成为下一任汝南袁氏家主,执掌家族之权柄,咱们这些做兄长的,说不准以后都要听子嘉的号令咯!”
袁绍说完,一仰头,又喝干了一杯酒,而后咂咂嘴,笑了笑。
“嗯,葡萄酒的确是极品,香醇甘冽,就算不是最上品的武威郡葡萄酒,以后只要能喝到,也是极好的,也不知道以后子嘉掌权了,会不会给咱们这些当兄长的提供足够的葡萄酒了,要是能的话,我倒不介意他来做这个继承人。”
袁基又是控制不住的身体一抖,看着袁绍的表情立刻就不太对劲了。
“本初,我记得,你自幼就与子嘉关系不睦,怎么,你……你就不担心子嘉掌权之后,会对你不利吗?”
袁基这么一说,袁绍立刻配合着露出了疑惑且惊讶的表情。
“那都是幼年的荒唐事了,现在大家都已长大成人,如何还能因为幼年时的荒唐事而互相敌对呢?而且我与他终究是兄弟,想来……他也不会记恨幼时的那些事情吧?”
袁基见袁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淡定,心中顿时一阵激动。
“本初,这可不好说啊,在你的印象中,子嘉可是那种胸怀宽广,不太计较过去事情的人?”
“这个嘛……”
“我这个做兄长的虽然不好编排自己的兄弟,但是本初啊……”
袁基站起来,来到了袁绍的身边坐下,与他靠近,低声道:“我听闻,之前得罪过子嘉的太学韩博士很快就身败名裂,进而失去职位,学派解散,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家乡。
回家之后,又受到族人苛责,又气又恨,没多久就病死了,惨不忍睹,现在孤儿寡母艰难度日,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口角之争,尚且能让子嘉记恨到这个地步,那么……”
“不至于不至于!”
袁绍先是一愣,而后佯装满不在乎的模样移开了视线,一杯酒下肚,又轻声道:“兄长,兄弟之间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好吧?而且今日还是子嘉的大喜之日,咱们还是不要这样说了吧?”
袁基仔细看了看袁绍的模样,忽然撇了撇嘴,露出一丝鄙夷。
“本初,此事分明是你提起,现在为兄有了想法,你又连连规劝,前后言行如此不一致,你意欲何为啊?”
袁基这么说,袁绍便意识到自己拙劣的把戏已经被拆穿了。
这并不意外,袁基只是平庸,又不是傻子。
当然,袁绍并不在意这一点,他知道自己的演技不过关,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袁基心中对袁逢、袁树的不满远远超出了他的设想,并且已经产生了要与他们斗一斗的心思。
这就很好啊!
至少,他可以确定袁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袁逢把最高权力传承给袁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袁树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于是袁绍放下酒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弟表现拙劣,污了兄长的眼睛,这便给兄长赔罪,还望兄长海涵!”
说着,袁绍随意行了一礼。
袁基也不在乎,摆了摆手。
“行了,我不在意这件事情,只是,本初,你之所言,可为真心实意否?”
“正如兄长所说,若子嘉上位,对于你我兄弟来说,可是好事?”
“嗯,如此,你我兄弟之间或许可以略作一番商议。”
袁基深深地注视着袁绍,袁绍也深深地注视着袁基,两兄弟之间仿佛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且深刻的打量着对方、并且试图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
只能说是颇具讽刺的意味吧……
二十多年兄弟,一直以来都是情感淡漠,几乎把对方当做陌生人、空气,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丝实感。
可搞笑的是,他们所针对的对象,则是另一名兄弟。
袁树当然不知道他的两位好兄长已经莫名的联合了起来、有了搞事情的想法,他只想快点脱离满身大汉、左右为男的局面,赶快回到香香软软的洞房里和自家夫人待在一起,这恼人的酒局已经让他无奈至极了。
尽管如此,过于热情的部下们和试图巴结他的官员们还是一杯一杯的向他敬酒,就像是嗅到了奥利给气味的印度蜜蜂一样嗡嗡嗡嗡,挥之不去,实在是令人为难。
袁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但是发觉脑袋发胀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上头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今天晚上就别想有所作为了,于是施展尿遁之术,火速离开酒场,把烂摊子留给老爹,自己奔赴了最终的目的地。
新房门外,杜悦正守在那边,眼见袁树一路小跑过来,顿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
“将军……”
她唤出声,袁树听着声音熟悉,定睛一看,见是杜悦,便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稍微喘了几口。
“小悦,是你啊,太好了太好了,你可不知道,方才那群酒徒将我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一杯一杯的酒伸到我面前,几乎就要往我口中灌,我是左冲右突不得出,差点喝醉,好不容易冲出来,那群酒徒居然还要追过来,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给甩开了,累死我了……”
听着袁树的声音,感受着他的喘息,杜悦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她赶忙掏出手巾给袁树擦汗,细心的为他擦拭掉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见她如此温柔亲密的行为,袁树稍微愣了一下,便笑了出来,一手握住杜悦的手,一手把杜悦揽入怀里。
杜悦顿时一惊,而后又是忍不住的欣喜,身子立刻软了下来,眼眶中满是浓情蜜意,只剩下残存的一丝理智还在告诉她自己这里不是与袁树欢好的场合。
于是她举起另一只手,软绵绵的搭在袁树胸前,好像是想要把袁树推开。
“将军……别,今夜是您和夫人的新婚之夜……您……您该去找夫人了……”
“那是自然的,夫人自然是要去找的。”
袁树伸出手勾起了杜悦的脸颊,使她面对着自己,看着少女满是绯红的面颊和连连躲闪的眼神,袁树欢喜极了。
女儿家便是如此娇羞才最美啊。
“今夜自然是我与夫人的新婚之夜,但是你作为夫人的贴身婢女,可别忘了你今夜该做的事情,可不准离开,待会儿我若唤你,你可得进来。”
袁树话说完,杜悦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昨日浴室中的一幕幕,想起那幸福与愉悦的一瞬间,身子顿时便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快要融化在袁树的怀里了。
“将军……奴婢……”
她话未说完,袁树直接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蛋上。
“好了,我先进去了,你乖乖等着。”
说罢,袁树直接松开了杜悦,直接朝着新房而去,走到门前,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而入,而后又关上了房门。
杜悦还站在原地没动弹,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周身仿佛还缠绕着方才袁树身上火热的温度,她感觉自己似乎还停留在袁树的怀里,被他温柔的偷袭直接击败,溃不成军。
那一刻,杜悦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开袁树的掌握了。
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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