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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严险些呛到,他捏了捏喉咙,“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是啊!”时桉龙虾也不吃了,“我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不对了?”

    “我犯那么大的错,您就骂了我几句,这合理吗?”

    之前医嘱说不好都要罚抄整本《临床医嘱速查手册》的。

    钟严:“……”

    “您还亲自开车,带我来这么贵的饭店。”时桉又想起什么,“您中途特意提车的事,是想试探我会不会开车吧。”

    钟严:“我试探你这个干什么?”

    “我不会开车,就没那么容易跑了。”

    “你跑什么?”

    “您自己说的十年起,上不封顶。来的路上,您找我入伙我没同意,现在是想灭口堵我的嘴吧。”

    “没猜错的话,龙虾里八成下了药,等我昏迷不醒,就把我拉去地下诊所,挖我的心、掏我的肺、割我的肾,再用我的眼角膜给其他人重获光明。”

    对面的唏哩呼噜说了一大通,钟严就差把筷子掰折,“再废话一个字,就把你和龙虾一起丢海里喂鱼!”

    “……”

    时桉闷头吃虾,声都不敢出。

    哪来那么大火,开个玩笑而已。

    谁叫你先用十年以上耍我的。

    *

    吃饱喝足,时桉挺着肚子跟在身后。

    他看了时间,正好赶上末班车,“钟老师,我去对面坐车,拜拜。”

    “拜什么拜。”钟严把人提溜回来,“上车。”

    “我坐公交就行,314路直达。”

    这里坐车比从医院回家还方便。

    “别废话。”钟严不给他机会。

    时桉乖乖坐回副驾驶,报了地址。

    钟严发动汽车,“住这么远?”

    想起当初的住家计划,时桉怀疑自己傻。这个距离,再加上急诊的工作强度,铁打的也扛不住,找房子迫在眉睫。

    时桉对住宿条件没要求,价格合适,有张床就行。“您放心,我会尽快找房子,保证不耽误上班。”

    车停在时桉家门口,时桉开门告别。

    “等一下。”钟严递来打包的龙虾,“拿回去。”

    “还吃啊?”时桉已经吃六只了。

    钟严:“腻了?”

    “当然没有。”时桉接下袋子,“谢谢钟老师,我走了。”

    钟严摇下车窗,“明天早上有医师例会,别迟到。”

    “知道了。”时桉挥挥手,“钟老师晚安。”

    海鲜是好东西,但二十四小时内,早饭没吃、午饭没吃,又连吃两根小雪人的情况下,再加一顿包括六只龙虾的海鲜大餐,确实顶不住,撑的时桉睡前连吃半盒大山楂丸。

    第二天一早,贪吃的报应就来了。

    例会结束,钟严叫住他,“你怎么了?”

    钟严在台上汇报总结,老远就看到后排的黄脑袋,东摇西晃、左摇右摆,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没事。”时桉满头汗,按住小腹。

    钟严看他的状态不对,“吃坏了?”

    时桉不愿意承认,“应该是消化不良,我等会儿去拿点健胃消食片。”

    钟严不听解释,把人领到抢救室,按压腹部做常规检查。

    被按着的人根本躺不平,毛毛虫似的,又蜷又缩,就差把无菌床单扭掉。

    “你多大了?平躺不会?”

    “不是。”时桉一头汗,“钟老师,您摸的我有点痒。”

    “忍着。”

    全身上下哪没碰过,当年也没见他痒。

    “要不您下手重点?”时桉憋着笑,努力保持平躺,“您这摸法,怎么跟耍流氓似的。”

    “哪那么多废话。”钟严气得冒火,压紧右下阑尾,“疼点头,不疼闭眼。”

    时桉闭紧双眼,大气不敢出一点。

    七年没碰,时桉的腰腹比之前更紧实,隔着衣服能摸到层薄腹肌。

    所有区域按了个遍,钟严收回手,确诊急性肠炎。

    以后得控制他的食量,龙虾一次不能超六只。

    钟严开了处方,亲自拿药。

    没几分钟,钟严把药粒递给他,一并递来的还有温水。

    时桉吃过药,靠在床边揉眼睛。

    钟严接过空纸杯,“我送你回去。”

    时桉压着肚子,“我还上班呢。”

    他铭记大魔头的危险发言,婚丧嫁娶以外,不得请假。

    “这个状态怎么上班,病好了再来。”

    时桉:“……?”

    他这么喜欢打自己的脸吗?

    可惜时桉不能回去,“不用,马上就没事了。”

    实际上,时桉的腹痛比想象中严重,也不会那么快缓解。

    “少废话。”钟严看表,“别耽误时间。”

    “钟老师,我能不回去吗?”时桉压紧没半点好转的小腹,“我不想我妈和我姥姥担心。”

    现在回去,她们肯定会着急。

    时桉坦白,“我确实有点难受,能不能在这儿躺会儿?半个小时就行。”

    钟严:“这里是抢救室。”

    也对,时桉撑着床板起来。

    院方提供了公共休息室,每个科室都有。但急诊科最紧缺,里面都是连轴转后短暂休息的同事。

    时桉作为刚来三天的规培生,哪好意思和真正辛苦的老师们争床位。

    他被钟严拦住:“你去哪?”

    时桉天旋地转,脚有点站不稳,“我、去牛伯那待会儿。”

    钟严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指的是哪。

    没给机会,钟严扶住人,“跟我走。”

    “啊?去哪?”

    钟严带人上电梯,“牛伯那太阴,你去会加重病情。”

    时桉的胳膊被掐得生疼,跟钟严走进三楼的某个房间。

    时桉听陈小曼提过,主任医师级别的医生有私人休息室。

    类似门诊室规格的房间,床、书桌、衣柜一应俱全,还有独立浴室卫生间。

    时桉就一个想法,当主任医师真爽,都不用租房了。

    他被指挥躺床上,床单被罩不是医院的通用款,枕头上有洗发水香,味道挺熟悉,但时桉想不起来源。

    钟严坐在床边,拽过他的手背,指尖在手腕内侧按压轻点。

    时桉的肠胃要命疼,眼珠瞪得溜溜圆。

    他这是在……号脉?

    临床医生,号脉?

    时桉不仅被号脉,还被按了穴位。

    他们临床专业,大一也开中医基础理论。讲得非常浅,只有表面的五行学说和中医诊断方法。

    但钟严的架势非常专业,在他腕掌侧边,前臂掌侧深深浅浅地按压,绝不是学了皮毛的程度。

    渐渐地,时桉感觉疼痛缓解、减轻、消失,人放松了下来,直到产生困意。

    见时桉呼吸平稳,钟严才松开手。帮他盖上毛毯,又守了会儿才离开。

    等钟严下班,时桉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去阳台打电话,“老徐,大白天按了神门穴和内关穴,能睡多久?”

    “两到三个小时。”

    “要是睡七八个小时,是不是该弄醒了?”

    “脉象正常,问题不大。可能身体乏累或天生嗜睡。”徐柏樟说。

    “行,再让他睡会儿。”

    徐柏樟:“谁?”

    “新来的规培生,吃多了闹肠炎吱哇乱叫,我嫌他烦,把他搞睡了。”

    徐柏樟:“黄色头发的?”

    钟严:“……嗯。”

    “没来得及问,怎么突然带学生?”

    “咱能不八卦吗?”

    徐柏樟轻笑,“心虚了?”

    “我心哪门子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钟严接着说:“我去看看小糊涂蛋,不聊了。”

    屋里的小糊涂蛋已经醒了,揉揉眼睛,边打哈欠边发消息。

    「妈,今天科室加班,我不回去吃饭了。」

    阳台外,钟严把手机塞兜里,走进来,“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谢谢钟老师。”

    睡饱的时桉,状态气色都不错。

    时桉下床,叠好毛毯,把床铺回睡前的模样。

    “正好下班。”钟严脱掉白大褂,“顺便捎你回去。”

    时桉:“......”

    他是有什么送人强迫症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再这么下去,时桉真怀疑要被挖心割肾了。

    “谢谢钟老师,但您先回吧,我想去食堂吃了再走。”

    鉴于目前的病情,他得清淡饮食。可最近上班辛苦,妈妈和姥姥成天做大鱼大肉,他又不想坦白病情。

    钟严揣着兜,“正好,我也想吃食堂了。”

    时桉楞在原地,他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钟严:“快点,别浪费时间。”

    时桉:“......”

    不懂距离感,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吧?谁会喜欢和领导吃饭。

    见他不动,钟严转身,“愣着干什么?”

    时桉死气沉沉跟上,冤魂不散。

    钟严:“我没饭卡,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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