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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热醒的。四肢似乎格外沉重,脑袋也一抽一抽地疼,我只能用力地眨眨眼,勉强看清了格外陌生的天花板。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我脸旁探了出来。
卡尼皱着它浅粉色的鼻子,在我的皮肤上仔细地闻来闻去,几秒后,她抬起脑袋,朝着某个方向开始大声地喵喵叫。
“怎么了?卡尼?”赛琳娜踩着拖鞋靠近了我——我这才发现我正躺在地板上,不过身上盖了好几层毯子——她啊了一声,“诶呀,终于醒了?”
我张了张嘴巴。
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出汗,细密的水珠浸湿了鬓角和脖子,带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潮热。
“没关系,我猜你沾上的是迷药和毒药的混合体,过几个小时就好了。”赛琳娜左右看了看,拿起一只放在桌边的马克杯,“要喝口水吗?”她吹开杯沿上的猫毛。
我又张了张嘴巴,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
赛琳娜显然没听清,她举着马克杯走过来,蹲在我旁边:“什么?”
“你……”我虚弱地说,“你能不能……赶紧把毯子挪开……”
事实证明赛琳娜显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当她手忙脚乱地把毯子(她居然铺了四层!我就说我怎么动不了!)扔开后,我的头疼和难受瞬间减弱了不少。
成功避开了谋杀儿童的罪名,在监狱边缘反复闪现的赛琳娜尴尬地抽了张纸巾,帮我擦了擦汗。
“这是我第二次来你家,”我咬着马克杯的杯沿,声音虚弱,“进展真快啊,不是吗?已经能在你家过夜了。”
赛琳娜好像噎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找回了自信:“是啊,也许我们今年可以互送圣诞礼物了。”
我:“……”
说到圣诞礼物,我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看见的杰森——他拎着撬棍和轮胎狂奔的姿势实在过于炸裂——他父亲已经查无此人,凯瑟琳还病着(且肉眼可见地在恶化),今年的圣诞节,圣诞老人怕是不会光顾他家了。
说真的,我觉得那个传说中的‘好孩子坏孩子名单’并不存在,毕竟真的收不到礼物的只有穷孩子。
也许圣诞老人评判孩子的好坏的方式不是看他们平时的表现,而是孩子父母们的有钱程度。
——毕竟就像前面提到的好坏孩子名单一样,圣诞老人其实也不存在。
我默默咽下了这些能让中产家庭小孩们尖叫的句子,在赛琳娜的目光中又喝了口水。卡尼在她的脚边打转,过长的白毛偶尔蹭过我的身体,有点发痒。
“你看起来好多了,”赛琳娜摸了摸我的额头,“正好,我简单讲解一下你之后要跟我学什么。”
她随手拖过来了一个小箱子。
“首先是勾爪,我知道你习惯用绳子,但勾爪在某些情况下更方便。”她一边讲,一边从小箱子里掏出对应的道具,“还得学怎么开金库和珠宝店的锁,怎么破解某些机关,艺术文学史……”
“等等,”我说,“后面那个是什么。”
“艺术文学史。”拿着一块厚度堪比砖头的书的赛琳娜说,“不止这个,你还得读这些——”
她给我展示了一下箱子里的书。
多神奇啊,这个箱子瞬间在我眼里变得高大,并深不可测了起来。
“不过现在聊这些还是太早了,”赛琳娜说,“你要喝点蔬菜汤吗?”
……可事实证明,赛琳娜不仅不会带孩子,做饭也不太正常。
至少当我看见那锅黑紫色的汤时,我犹豫了。
我十分真诚地发问:“你把蝙蝠侠炖进去了吗?”
赛琳娜看看我,又看了看锅,没说话。
她的沉默反而让人心惊胆战起来了,经过深思熟虑后,我炒了两盘菜,还顺手往兜里塞了个番茄,成功在她眼皮下做到了连吃带拿。
·
发热和头疼在几小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坚定地无视了赛琳娜让我带走数学书的提议,在寒风中逃离了她的家。
我其实是想找杰森的,我真的很纳闷他昨晚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他总不能也在晚上悄悄挣外快吧?
……不过我最后还是选择先回家,因为我发现我的衣服疑似因为在地上疯狂打滚而破了。
毕竟破洞裤虽然也算是一种潮流,可当卫衣也破了几个洞时,你就会被归档到疯子那列——一种在哥谭很常见的特产,通常呈现人类的外形和颜色——我其实不在乎,但我总不能顶着破洞装去找杰森吧。
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我先去了趟广场,给自己买了一杯奶油橙汁(它在冰淇淋车的菜单上),才敲响了杰森的家门。
他很快就给我开了门,我进门时仔细观察了一下,惊讶地发现他虽然面露疲惫,但完全没有黑眼圈。
“我昨晚看见你了,”我直白地说,“你怎么大半夜跑出去偷轮胎啊?”
“什么轮胎?”正给我倒水的杰森问道,“你看错了吧。”
我沉默地看了一眼客厅角落里的轮胎和撬棍。
杰森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宛若无事发生地将眼珠转了回来。
我俩隔着水杯面面相觑。
“……好吧,”在窒息的寂静过后,杰森说,“我确实……我确实去撬轮胎了,妈妈的病情在恶化,我需要更多的钱。”
“需要帮手吗?”我问道,“感觉你的效率不是很高。”
“因为我第一次干这事!”杰森尴尬地说,“而且——好吧——我其实是在练习,为之后的目标做准备。”
“什么目标?你以后想进汽修厂吗?”
杰森却突然闭嘴了,他神秘地摇摇头,表示他完成目标前会带上我的。
“随你,记得说明白要我干什么就行。”我放松地躺在了地板上,“对了,杰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上学?”
“我确实说过,”杰森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口中‘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凯瑟琳,说到底,凯瑟琳不发疯时真的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家长。可再这样下去,她不仅会弄死她自己,还会间接把杰森给弄死——凯瑟琳大概不会想看到这种场面的。
我想劝杰森些什么,但想了想,我觉得最好还是别说什么了。
——毕竟我好久之前就提到过,我和布鲁斯·韦恩唯一的相似点是父母双亡。
杰森也慢悠悠地躺了下来,他手里握着那杯奶油橙汁,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气泡和五彩斑斓的吸管。
我推推他:“尝一口?”
杰森的脸皱了起来。
“特别难喝,”我反而精神了,“感觉奶油是奶油,橙汁是橙汁,气泡是气泡。”
杰森:“?”
他犹豫片刻,然后谨慎地打开盖子,啜了一小口。
“……”他大叫,“呕!”
实践证明了你永远不应该相信冰淇淋车里卖的饮料,因为它既会殴打你的钱包,还会殴打你的口腔。
杰森被奶油橙汁诡异的味道和口感呛得够呛,他咳嗽着直起身,拼命拍着胸口。我没起来,还像只被老鼠夹夹了的耗子一样躺在地上,看他用袖子抹掉眼角的泪花。
他蓝色的眼睛因为泪光而闪闪发亮,像两块圆滚滚的宝石。
……看着有点眼熟。
我拽了拽他的衣服:“杰森?”
莫名被拽的杰森回过头。
他在扭头前已经把眼泪擦干净了,于是那双眼睛不再像闪闪发亮的宝石——它们变回了普通的浅蓝色。
眼熟感消失了。
我不甘心,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杰森手足无措,甚至差点又喝了一口奶油橙汁。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蹭蹭脸颊,“机油没擦干净?不应该啊?”
“……没,挺干净的。”我疑惑地收回了视线,“你——”
远处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刚直起身,凯瑟琳就推开了房门——她看见我时似乎有些惊讶,还下意识整理了她围在身上的毯子。
短短几天,她好像又瘦了点,褐色的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窝里。
“这是你的朋友吗?杰森?”女人轻柔地问道。
“我是莉莉,”我连忙说,“呃,夫人——”
这其实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我来杰森家时,她要么不在,要么在卧室里闭门不出。
“别紧张,”凯瑟琳轻咳了几声,“欢迎,欢迎……”她和我握了握手,指骨硌人,掌心的皮肤十分粗糙。
“妈妈!”杰森小步地跑了过来,“你怎么醒了?”
“听见外面有声音,所以来看看。”凯瑟琳吻了吻杰森的额头,“和朋友继续玩吧,别担心我,我回去睡觉了。”
“好的……”杰森眨眨眼,“明天见……妈妈。”
消瘦的女人对我们笑了笑,她走回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听见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接着是被子掀开的声音,床板吱呀作响,伴随着布料摩擦声,凯瑟琳很快就均匀地呼吸了起来。
疾病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接触不到那些危险的药物,她似乎瞬间正常了很多。
“你还是得带她去一趟诊所。”我贴近杰森,用气音和他讲话。
“我知道,不然我为什么要去练习撬轮胎。”杰森撇撇嘴,“汤普金斯医生已经尽力压低价格了,但那些药,和治疗费……虽然她说由于病人没有亲自前来,所以治疗的价格可能有些浮动,但那个数字还是……”他不说话了,忧心忡忡地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你妈妈没去诊所?”我听出了什么,“她不愿意去那里?”
杰森摇摇头。
从他的表情来看,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小孩子不想打针’的那种不愿意去医院……这是他家里的事,我不能再多问了。
“这样的话,”我思考片刻,“那我改天借你一套撬轮胎的工具?”
“……那就提前谢谢你了,”杰森捶了我的肩膀一下,“记得提醒我,到时候钱分你一半。”
他浅蓝的眼睛弯了起来,脸色也没刚刚那么凝重了——虽然有故作轻松的嫌疑,但他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这就够了。
“当然了,”我抓过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别忘了我俩可是偷钱包的最佳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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