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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山虽然在撼山老人到来之际,就以秘法将三清道观以及山顶气机隔断,但单凭三清道观一拳震山,以及郭祭道万里开外的惊世一剑,如石掷湖面,原本宁静随之破碎,江湖之上泛起层层涟漪。紧接而来,郭祭道下山,季莫寒与林去忧痛打周之安,后者放言要在抗北城将林去忧大卸八块,言辞激烈,俨然视林去忧为软柿子,让本骚动江湖沸腾起来。
这可真是个没脑子货色。
不少江湖人士心中皆如此评价周之安。
林去忧就算再怎么不得势,也是天宁太子爷。
正一品的季长林尚且对林去忧客客气气,你个四品武官后人,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是嫌周北武仕途太长,还是自己命硬,简直自寻死路。
打狗还需看主人。
逐北城距离平天山并不遥远,季莫寒临走时,已将平天山发生的一切飞鸽传书,消息不出两日便送到季长林手中。
季府的湖泊是北州城最大的人造湖,最初是季大将军为妻子所建,夫人思乡,想念江南水乡,便命人修建这片湖泊,供她泛舟其中,解一份思乡之情。
随着季莫寒长大,季夫人便鲜少来此,转而在院落修建能躺人的秋千度日,不再多与湖面打交道。
午夜,季长林看完信,手握双绣鞋,温柔看向躺在秋千上的女子,柔声道:“醒了?睡觉记得穿鞋,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不知这些?”
面容秀美如水墨江南般女子只是打了打哈欠,睡意朦胧:“莫寒那丫头来的信?”
弯下腰,给夫人穿鞋的季大将军轻声道:“对,他们已经离开平天山,往抗北城去了。”
季夫人随意披散的长发垂落到腰间,她努了努嘴,似乎不太情愿穿鞋。
她自幼讨厌世家礼数,这般性格一直持续到现在,从未改变。
季莫寒的温柔眉眼,正是继承了季夫人的模样。
她叹口气:“你俩真是父女,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只是看脸。林家小子长得是好看,可那性子能有大抱负?”
季长林摇头笑道:“季某年少难得鲁莽一回,掳了个美娇娘当压寨夫人。”
季夫人一脚轻踹在其肩头,转过身卧在秋千上,无奈道:“随你们罢。”
季长林本想与夫人一同睡在这满是春色花园,谁知刚摸上秋千就被其看穿心思,一脚踹下,毫不留情。
季大将军苦笑摇头,只得闷声坐在一旁。
要说这天下啊,能让他季大将军吃瘪的,恐怕只有当年从江南掠走的魏大小姐能做到。
“季长林,你准备何时去京城请罪?”
“过几日吧,等咱姑娘过了抗北城。”
季长林眉目间满是温柔,午夜风微凉,他轻轻将毛毯盖在季夫人身上,随后朝京城方向看去。
在他出神之际,背对他的季夫人,悄悄又将毛毯踢落。
......
天宁京城,虽然刚入春,偶尔还飘着鹅毛大雪,气候未见转暖。
中原消息本就灵通,设有不少专门收集各州情报组织,只是这些大多藏匿于烟花柳巷,做些暗地买卖。
而自林乘意上台,竟直接将其拉上台面,成立“听天门”,专门收集各州官员情报。
天宁京城被称为不夜城,街道上时刻灯火通明,叫卖声此起彼伏,街巷人流熙攘。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周围行人纷纷让道。
那骑者身披黑铠,头戴玄色面具,在银灰色月光下,恍若漆黑鬼魅。
这正是如今使得无数官员心生畏惧的“听天门”,门下卫士被称为“听天卫”。
这名听天卫一路从外城驶往里城,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待到里城门口,再往里头走进,便是如今天子居住地方。
这名听天卫一路畅行,未遇任何阻拦,快马加鞭,终于抵达里城,城门口的卫兵本欲出言阻止,待他们看清来者身份,立马闭嘴,抱拳行礼。
甲叶碰撞声响彻京城朱红小道,这名听天卫身披铠甲,连跨数道门槛,期间巡逻兵队,竟无一人阻拦。
他在一片湖面停下脚步。
夜阑人静,墨色如绸,铺展于浩渺苍穹。
御苑深处,一泓湖水宛如平镜,悄然卧于天地间,湖畔庭院,林乘意身着一袭素色锦袍,孤身坐于水畔,手持钓竿。
钓线垂入湖中,悄无声息,只是在那位听天卫来时,引起一泛涟漪。
老宰相躬身立于其后,华发在微弱星光下泛着点点银光,岁月纹路镌刻其面庞,却掩不住那深邃眼眸。
他微微垂首,似在等待着什么。
君臣二人,于这夜半的湖面庭院,一坐一立,虽无言,却似有千言万语在这静谧氛围中缓缓流淌。
“博文,你说如今天宁可如这湖面,看似平静,却是暗潮汹涌。”
背对老宰相的林乘意淡然开口,声音低沉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贵气,谁能料到是曾在北州沉寂十余年的闲散王爷。
老宰相,正是如今文人公认的天宁圣人,石博文。
老宰相石博文微微一愣,低声道:“陛下,天宁如今百废待兴,已经经不起太多的波动。”
“是吗。”
耳畔铁甲碰撞声音越来越响,他莫名笑了一下。
那位听天卫在老宰相身后停下脚步,将面具摘下,跪拜行礼:“给父皇请安。”
话毕,听天卫抬头,在月光下露出一张极为俊朗面庞。
石博文看向这位年轻男子。
他叫林玄通,林乘意次子。
林玄通早年就在北州口碑极好,为人谦虚有礼不说,更是拜进江湖前三甲的青山剑宗习武,据说得了真传,未来百年有望登堂入剑仙之列。
后跟林乘意入了朝堂,三年间也是帮北州出了不少良策,讨得北州庙堂江湖里外欢喜。
现在加入林乘意成立的听天门,还不过一年光景,已然做到二把手位置。
“如何。”
林乘意只是轻轻询问。
林玄通低头认真回答道:“回父皇话,周北武来消息,先是认罪,说自己教子无方,望父皇重罚。”
轻风微拂,林乘意冷哼一声。
林玄通心中皆是一颤。
林乘意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林玄通深吸一口气,继续答道:“周北武还问父皇,林去忧来抗北城此事,该如何。”
“该如何?”
林乘意微微抬手,广袖随风而舞,刹那间,一尾银鳞锦鲤破浪而出,溅起水花似珠玉纷落。
石博文在其后瞧见,嘴角含笑。
只因鱼竿无钩。
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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