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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箭携着开天辟地之势,穿过茂密枝叶的间隙,准准没入了殿前都指挥使韩悟的颈间。鲜血飞溅,注意力全在检查现场痕迹上面的韩悟晃了晃身体,扑通倒地。
“殿帅!”
那些禁军第一时间围过去,呼喊韩悟。至于在场的普通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懵了,一瞬的安静后或是惊呼,或是凑过去,或是吓得往远处躲。
藏身树上的秋蘅利用这短短瞬间下了树,避到粗壮的树干后。
这时有禁军反应过来,指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喊:“那边!”
一部分禁军向大树这边冲来,趁着他们四顾,躲在树后的身影悄无声息融入了这群人中。
这些禁军皆是一样穿戴,内里着甲,外罩宽袖短衫,而秋蘅外罩的赫然是一样的短衫。
这宽袖短衫是禁兵军服,秋蘅夜探香沙河畔那些小楼时,偶然瞧见了顺回来的。
那禁兵逛青楼丢了军服自是不敢声张,便宜了她今日行事。
其实若是细看,还有不同。秋蘅短衫之下着的是普通衣袍,而非甲衣。但在这种人心慌乱的时候,繁枝茂林遮挡了光线与视线,足以蒙混过去。
秋蘅跟着这些禁兵往密林深处跑,不着痕迹落在最后,悄悄换了方向。先是慢慢退走,等拉开距离后拔腿狂奔。
路线是早就规划好的,耳边的风声,树枝荆棘刮在身上的刺痛,什么都影响不了山林间奔跑的少女。
她一路跑到悬崖边,停了下来。
按照正常的路,要到达她与芳洲约定好的地方需要很长时间,也躲不过那些禁兵的搜查,而这里就是捷径。
从崖顶到崖底,再到约定之处,她已走过一遍。有难度,有危险,却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稍稍休整了一下,秋蘅直接跳了下去。
数丈往下有一株横向生长的树,下坠的时间很短,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树杈。更多的树枝刮过少女的手臂与身体,刮破了衣衫与肌肤。
再往下有凸出的怪石,有仅容一脚踩立的台面,等到完全没有借力之处,下落的过程中秋蘅取出匕首往石壁上用力一刺,发出令人难受的刺啦声,借此稍稍减缓坠落之势找到新的借力处,终于到达了崖底。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对秋蘅来说,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耗尽了她的体力。
她就这么躺在冷硬的乱石上,仰面望着天空。
天色暗下来了,并不圆满的月亮静静挂在苍穹,显得冷冷清清。
秋蘅却不觉得冷。
她能感到疼痛带来的热。用热血换来了成功,便连那飘入鼻端的血腥味都变得芬芳起来,比她调制的那些香还要美妙。
这是第一个。
殿前都指挥使韩悟。
刮伤无数的少女冲着天上孤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此时的韩悟正被紧急送往城中救治,大半的禁军都随之回了城。至于韩子恒的几个狐朋狗友也不敢再讲什么义气,灰溜溜跟着回去了。
不敢不回,连韩殿帅都被刺杀了啊!
这样一来,留在黛山寻找韩子恒和歹徒的人就不多了。而天黑后山间寻人风险太大,这些人只能寻了避风处休息一晚,等天明再说。
韩悟还没支撑到进城就咽了气,等回到韩府太医一番检查,连连摇头。
他是大夫,不是仵作。
这话当然不敢说出口,只能道一声“节哀”。
韩府上下哭作一团,虽然宫门落了锁,消息还是递了进去。
落锁后的宫中,正是载歌载舞之时。
熏香袅袅,舞姬妖娆,听了急报后的靖平帝豁然起身,往外而去。
陪在帝王身侧的虞贵妃脸上露出惊讶来:殿前都指挥使韩悟死了?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难眠。
翌日一批批禁兵衙役出现在街上,管控了城门,奔波于城外,惹得百姓人心惶惶,各种猜测。
永清伯府,一辆马车停在垂花门外,车夫老张见芳洲扶着头戴帷帽的六姑娘来了,忙从车上跳下来问好。
头戴帷帽的少女颔首回应,由芳洲扶着上了马车。
王妈妈把一包红豆糕塞给车夫,挡住上下车处:“最近总是麻烦你,快尝尝芳洲做的红豆糕。”
车夫笑容满面:“太客气了,为主子们做事不是应该的嘛。别的不说,芳洲做的点心是真好吃……”
二人说着话,芳洲喊了一句:“青萝你快点儿。”
王妈妈等车夫吃完一块红豆糕,笑道:“那我也上车了。”
车夫把剩下的红豆糕往怀中一塞,扬起马鞭。
车厢中,静得令人窒息。
芳洲掀起车窗帘一角,悄悄往外看,看到那些气势汹汹的官兵,一颗心跳得飞快。
这时候,韩悟遇刺身亡的事还没有大范围传开。
芳洲捏了捏手心的汗,各种乱想:姑娘杀了韩子恒吗?姑娘成功躲过了搜查吗?姑娘会如约出现在定好的地方吗?
好在出城是顺利的,守城门的官兵把精力全都放在了进城的车马行人上。
这就是姑娘叫她今日去大福寺的原因啊——恍悟后,芳洲突然有了信心。
马车离城越来越远,离约好的地方越来越近。
“张伯,停一下,姑娘想透透气。”
“好嘞。”车夫把马车停在路边。
芳洲扶着少女下车,王妈妈又拉着车夫聊起来,不让他留意到下车的究竟几人。
山林幽静,树木参天,芳洲二人来到一棵树冠如盖的大树旁。
如这样的树在这山林中不算什么,但它旁边却生了一株京城地界不太常见的半年红。
到了约定的地方,芳洲不敢喊,拉着少女的手左右张望。
上方传来动静,二人齐齐抬头,就见一人顺着树干滑下来。
芳洲先是一惊,待看清那人的脸,面露喜色。
是姑娘!
秋蘅示意二人不要出声,上手就开始脱衣裳。
芳洲身边的少女把帷帽取下来,车夫眼中的六姑娘原来是青萝。
青萝与秋蘅身形相似,冷香居的丫鬟们眼热姑娘对青萝的亲近,以为是青萝的性子讨了姑娘的喜,却不知这才是真正原因。
青萝也把外面的衣裳脱下,里面直接穿着与芳洲类似的侍女服。因为出门就带着帷帽,发髻就是自己常梳的样式无需换。
车夫与王妈妈聊了会儿,觉得时间有些久了,下意识往芳洲二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姑娘家说去透透气,其实就是委婉说要去方便,但这深山老林离开久了还是有些担心的。
“芳洲和青萝都陪着呢——”王妈妈伸手一指,露出笑脸,“那不是回来了。”
头戴帷帽的秋蘅走到近前,对嘴唇微颤的王妈妈点了点头,由芳洲和青萝一左一右扶着进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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