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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骄苑内,那么多人,或跪,或坐,或站,但无一人说话,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比平时弱了几分。
沉默良久,温之衡握着啪啪作响的指关节终于缓了些。
“青松,整顿府内所有人马,随我出去找人。”
一黑衣侍卫立即恭敬抱拳行礼。
“青松领命!”
温夫人见状,很是惊慌失措。
“衡儿,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吗?”
温之衡眼眸透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神色。
“十一在京都举目无亲,她一个孤女,既不会功夫,也没有防备心,我担心她万一遇到坏人。”
“你把她找回,那以后…”
温之衡看着温夫人冷冷说道。
“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念十一对我和柔儿的救命之恩吗?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你以为在房陵那几年照顾我们,是拽着的那张身契使然?不,是她纯善,若是她稍微有点私心,一走了之,不给我们提供钱财相助,我们说不定还在房陵举步维艰,或者已经尸骨无存了。”
温夫人脸色惨白,不再言语。
温之衡对着侯爷说道。
“父亲,无论怎样,做人要讲良心,那张身契本就是她的,两千两,对于她的倾囊相助,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红了眼眶。
“等我找到她,我会如你们所愿,不再执着与她成亲,她因我受了太多伤害了,被我的父亲无情地利用,被猖狂的下人无情地殴打,总的来说,是我对不住她…”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站在门口处立定,拔出青松身上的刀,往后一掷,亮晃晃的刀直直插入廖嬷嬷的胸口,鲜红的血溅在旁边的温夫人身上,吓得她一直凄厉尖叫…
一旁的侯爷眼神精明,嘴角上扬,略含欣慰。
偌大的京都,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温之衡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找寻。
但他很有耐心的询问遇到的每一个人,有人置之不理,有人摇头,有人耐心听完,建议他们去府衙…
刚开始,他连她穿的衣裳是何花样,是什么颜色都不知晓,只是对别人诉说,她那双极美的双眸,那里装的纯善,是最容易被人记住的。
可他又担心她被人记住,如果这般,极有可能遇上坏人。
这是京都,不是房陵…
青松办事很厉害。
“世子,有人曾在辉余街道外的馄饨摊上,见过姑娘。”
温之衡听了,急忙吩咐道。
“好,她在这附近出现过,应是有很多人见过她,特别留意镖局,酒楼,客栈,这些都是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有,成衣铺,首饰铺,铁铺,书局这些地方都要细细地盘问…”
“是。”
温之衡踏进一家成衣店,店家微眯着眼,声音略含沙哑疲惫。
“公子,要做衣衫?您要明日来了,今日要打烊了。”
温之衡抱拳行了一礼。
“店家,我不做衣衫,冒昧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长得同我肩膀高,身形瘦弱,鹅蛋脸,很漂亮又黑又大的杏仁眼…”
店家想,不会就是那天的姑娘吧?
老爷子可是派人来交待过,不能透露行踪的。
他转了转眼珠子。
“见过,她前几天在我这买了一身青碧色衣衫,一个白色帷帽。”
温之衡一听,眼眸尽是喜色。
“后来呢,她去了哪里?”
店家摇摇头。
“没注意,她应是买了就走了的。”
温之衡的心陡然又沉了下去。
“多谢店家,如若以后她再来,麻烦告知温肃侯府,到时,必有重谢!”
店家眯着眼,点了点头。
想不到那姑娘那么大来头,竟然是侯府的女娘,老爷子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他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找了整整三日,除了那天打听到一点消息,之后,就杳无音讯。
温之衡实在担心十一出事,每晚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他无法入眠时,就走到陈十一居住的月影轩,学着她站在那株垂丝海棠树下仰望,看她修剪过的凤尾竹随风摇曳。
屋内,他给她置办的各种昂贵的首饰,头面,簪花,脂粉香膏,都没带走,那衣柜里,一排排华丽的衣衫,都如数留下。
书桌上,她经常使用的那支青木狼毫,洗的一尘不染,挂在笔架上,仿若新的一般,上好的宣纸,未落点墨。
他吸了吸鼻子,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炝金盒子,一打开,满目的光泽,纯净盈润,如月华般纯美。
这盒他费尽心思得来的昂贵珍珠,她也不要。
温之衡指尖捻起一颗,光华映在指尖,像极了她隐忍倔强下掉落的眼泪。
他想起以前在房陵那几年,双眸一闭,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
“十一,你好狠的心啊,什么也不带走,什么只言片语都没给我留下,就这样毫无留恋地离开,你究竟对我有多失望啊,失望到,你那么重诺的人,毫不犹豫地违背诺言…”
“十一,你到底在哪儿啊?”
“我以后再也不求着你喜欢我了,我只想,知道你的行踪就可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便够了…”
门外,灯笼里的光泽越来越亮,夜,也越来越深。
曾经,那盏灯是自己最欣喜的渴望,而如今,却苍白,清冷,朦胧般遥不可及。
“世子…”
门口,是十一的小丫鬟,石榴。
“嗯。”
温之衡仰望着通红色灯笼下的流苏,只轻轻应了一声。
“世子,奴婢能求你件事情吗?”
“你说。”
“姑娘说,她走后,让奴婢去小姐身边当值,说小姐会照顾好奴婢的。”
“她说的对,之柔会好生安置你。”
石榴鼓起勇气说道。
“奴婢想求世子一个恩典,母亲病重,家里无人照拂,奴婢想提早脱了籍契,回家照顾老母。”
温之衡听得愣了一下。
“好,你去吧,到徐管家那里领点赏银,就说是我吩咐的。”
石榴感激地朝温之衡磕了几个头,就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过来。
“世子,姑娘给你的生辰礼,奴婢知道放在哪。”
说完,她找了个小锄头,把之前陈十一埋进去的小木雕给扒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双手恭敬地递给温之衡。
他一接过来端详,瞬间,滚烫的泪水又流了满面。
原来,自己的真心并未被辜负。
只不过是世事弄人,唯人心不可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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