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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晨的母妃死了,死的时候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只等着坐稳胎之后,皇帝从行宫回来,跟皇上汇报这个喜讯。
到时候,可一跃为妃。
丽贵人,却突然暴毙了。
哪里是暴毙,六岁的谢凌晨看的明白,他母妃是被皇后灌药害死的。
当时他正躲在柜子里,想让他母妃着急。
因为他牙痛,他母妃不让他吃栗子糕。
他就甩掉小内侍,躲进绮罗宫的柜子里,偷偷藏起来,让他母妃着急。
换一个栗子糕吃。
不小心睡了过去,再醒来从柜子的缝隙里,看见曹皇后在给她母妃灌药。
曹皇后说他母妃怀的是野种。
因为他父皇去行宫两个月有余了。
可是…谢凌晨记得,他父皇去行宫的前一日,来了绮罗宫。
那日夜里,他睡在母妃的床上,半夜被嬷嬷抱走。
闻到了父皇身上的鱼腥味。
可是…曹皇后不听他母妃解释。
他母妃死了。
身下是黑红色的血,一点一点,一片一片。
好像永远流不完。
他害怕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动不敢跑出去。
在狭小的柜子里苟活。
直到……曹皇后走后。
他母妃再无声息。
“太子妃真是好谋算,一步步逼猛虎入死巷。
再让人引诱他,让他破釜沉舟。”谢凌晨举起手中的茶杯,敬一杯茶。
鼓动谢凌西造反的,出主意的,又何止李侍郎……
“唯孰能尔。”端的是高深莫测,高人模样。
“……”给谢凌晨整无语了,心里寻思——我吹捧你,你说唯孰能尔?
咋地?有无数个谢凌西让你练手呗?
熟?
谢凌晨不知道,柳眠眠上辈子垂垂老矣的时候,得了一种病,一种老人病。
记不得早晨,海棠端来的是小米粥还是臭豆腐!
往日的一幕幕,却异常的清晰。
无数的场景在脑子里,反复的出现。
柳眠眠就用余下、为数不多的时间慢慢的琢磨。
看…
唯孰能尔吧!
瞎寻思,有时候也有好处。
指不定就能用上,装到了!
“原先竟没发现,太子妃如此能吹?”
“原先竟没发现,文王殿下如此悲惨!”扎心—
“……”
“太子妃,何时开始布局的?从十万两白银开始?”
“文王殿下,何时开始布局的?从夏雪还是夏梅?”
“砰!”谢凌晨不慎打翻了茶杯。
紫荆面无表情,又给谢凌晨倒满一杯。
“太子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我能问一句吗?太子妃娘娘是怎么发现的?”
柳眠眠挑眉,“她二人是曹皇后千挑万选的,应该心腹之人。
不应该以死明志,证明谢凌西清白吗?
为什么会怕死?
异口同声,毫不犹豫地说出大皇子勾股之间有一个黑痣!
合理吗?”
柳眠眠给自己倒一杯茶,气死人不偿命,问道:“是不是,不合理?”
再说!动情之时,正常人谁会在意一个黑痣?
独特吗?
“夏雪有孕,不想死不行吗?”谢凌晨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目光触及,紫荆手腕上的连弩!银光乍现。
呵!
呵呵!
眼底的凉意,就华丽丽的消散了呢!
“夏梅的弟弟,被她后娘卖到了南风馆。”谢凌晨拍拍胸脯,“我救出来。”
柳眠眠被逗笑了——夏梅谢谢你哦!
从群狼窝救到了狼窝。
“只因为一句话,就暴露了?”谢凌晨觉得自己死的冤枉。
“还有柳青儿和谢凌西幽会的地点,绮罗宫。
谢凌西怎么会孤身一人在绮罗宫呢?
给他放风守门的人呢?不会没人给他守门吧!
柳青儿都知道,留下丫鬟碧桃守门呢!
恐怕谢凌西留的人,被人引走了吗?
是你的人引走的?”
柳眠眠又给谢凌晨倒杯茶,“让本宫猜猜,是文王知道碧桃回去给我通风报信,将计就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文王殿下,本宫说的对吗?”
对。
太对了。
就是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谢凌晨出游的好心情,都被柳眠眠这阴阳怪气的风,吹散了。
眼神幽暗,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告辞…”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再不走,就要郁闷死了。
柳眠眠扣上金丝楠木的盒子,扔给谢凌晨。“报酬!”
谢凌晨手忙脚乱的接住,塞进了胸口。
“谢太子妃。”
“当初在春日宴上,是你撞我下水的。”
我艹,听着柳眠眠肯定的口吻,谢凌晨心虚的点点头。
“太子妃,当日之事…”
“是谢凌西让的?本宫懂!”
“啊?啊!对对对。就是他。”谢凌晨长舒一口气。
谢凌晨脚下抹油,刚要走。
就听柳眠眠问道:“谢旭,是你让人卖到南风馆的?还有谢诵…?
我艹!
谢凌晨一步窜出一米。“告辞,太子妃。”
谢凌晨脚下生风,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感觉被扒光了。
车夫看王爷两手空空的从天香楼出来,赶忙上前。“王爷,食盒呢?”肘子呢?
“吃了!”谢凌晨面色不善,登上马车。
“王爷?出城吗?”
“出城!”
马车哒哒哒,谢凌晨长舒一口气。
从怀里掏出金丝楠木的盒子,佛公嘴角含笑,悲天悯人。
谢凌晨把佛公拿出,“艹…曹氏,你真是该死。”佛公背面沾着陈旧的血渍,已成黑褐色。
盒子里还贴着一张符。
是什么符?
镇鬼符吗?谢凌晨早已经过了爱哭的年纪。
眼眶通红,闪着嗜血的疯狂。
他恨,他恨自己不是谢凌渊。如果他是谢凌渊,便不会遭受这么多苦楚。
想到谢凌渊,谢凌晨微微的抿着嘴,眼神幽暗。
“脆梨,又甜又脆的翠梨。”
“脆饼,嘎嘎香脆的脆饼。”
“糖葫芦,糖葫芦,三文钱一串的糖葫芦。”
马车经过闹市。
马车里忽明忽暗,光影斑驳。谢凌晨看着面前的金丝楠木盒子,看着盒子里的佛公。
佛公在笑,他在哭。
眼泪无声。
他发现已经不记得,母妃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是高鼻梁还是矮鼻梁。
这一路走来,他没有同盟,又有同盟。
“可是下早朝了?”
“回王爷,下早朝了!”
“在城门口,等一等。”
“等谁啊?王爷,后院的公子们都被王妃打发了!”等不来了。
“卖了多少银子!”谢凌晨眼神一亮。
“没…没卖银子!让他们自行离开的。”
谢凌晨咬牙切齿,“败家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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