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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果子对于罗初和许诺的早就相识一事,已经衍生了无数本小说出来,讲得曲折缠绵,不能自己。许多女同学知道罗初和许诺早就认识,就来问关于许诺的事情,想要从罗初的嘴里知道许诺的点点滴滴。问得多了,大家知道罗初无非是和许诺只是幼儿期见过一面的关系,也就渐渐不来问了。
许诺实在是太过耀眼。他的四周总是有朋友环绕,他的所有事情也是课间时女生们的焦点话题。
连果子都说:“也不是非说许诺有多帅,但是你瞧他那气质,他那笑容——一天到晚都精力充沛,笑意盈盈,谁不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啊。”
果子又说:“阿初,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和他做个朋友也好,这样咱们或者还能一起出去玩一下。”
罗初不说话,只管做自己的考题。她早就清楚,许诺只是一颗流星,已然划过自己这灰暗的人生,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交集。
有时候,自卑的情绪不可收拾,罗初居然会嫉妒许诺。
她想:“你的爸爸和我的爸爸,当初是一个单位的。若我爸爸还在,我应该和你一样,能去市里上学,能享受这耀眼的光环。只可惜,我爸爸死了。”
仿佛是对这不公的世界有了一个固定的锚点,于是她的嫉妒变成了厌恶。有时见到许诺,她反倒冷冷相待,搞得许诺不明所以。
有一个周五的下午,自习课上的罗初神思萎靡,情绪低落。不知何故,这段时间她总是觉得疲劳无比,心情也非常糟糕,至于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秋老虎那样大的太阳,外面有学生在大汗淋漓地打篮球。罗初在心里骂他们有劲没处使。伸一个懒腰,预备爬起来写作业,但她忽然觉得下腹有些痉挛,紧接着,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好似尿失禁。
生物课堂上学到的卫生生理知识一瞬间涌入脑子,罗初知道,自己初潮了。
好在这堂课是下午最后一节。等同学们都走光了,罗初偷偷用窗帘挡着,查看自己的情况。凳子上的血污如同开坏了的红芍药,扭曲着衬托女孩的纠结;裤子自不用说,已然是红血染透。
她没有做好成熟的准备,只把这当成一种羞耻,瞬间就哭了出来。
用校服裹着自己的腰,罗初扭扭捏捏地往家走,生怕被谁看到坏了面子。
谁想到才出教室,却只见许诺坐在楼道里。听说过,他父母忙,照看不了他的早午晚餐,所以他一贯都在学校吃。吃过后,他会独自在操场上打篮球,日复一日已经成了习惯。
罗初没钱交餐费,一日三餐都在出租房安排。
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个点遇到过,但今日好巧不巧就遇上了。
他手里掂玩着一个篮球,大约是在等谁。看见罗初,许诺礼貌性点了点头。
罗初也只好点点头。
夕阳柔和的光线正巧从楼道窗口照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他好像在发光。
一个躲在阴暗处不敢出来的少女,和一个莫名其妙发着光的少男,仿佛是两个平行世界的缝合。
许诺站在楼梯口,罗初不好绕过他去。
“晚上还有点凉,你怎么就穿一个短袖?”见罗初不动,许诺多问了一句。
罗初不知怎么回答,脸上却已经阵阵潮热。许诺聪明,见罗初扭捏,随即便像猜到什么了似的,张了张嘴,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罗初窘迫难捱,只希望许诺快走。这血污的味道、染红的裤子以及停不住的热流,都在攻击着罗初的自尊心。
许诺放下篮球,脱下自己的校服递给罗初,淡淡说道:“拿着,这种日子就别冻感冒了。”
罗初怯生生捂着自己的屁股,不敢伸手去接。许诺便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道:“拿着呀。”
罗初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许诺顿了一下,远远把校服扔给罗初,转身拍着篮球走了。
他的衣服香香的,带着一股子草本植物的味道。罗初也没敢穿上身,只得拿回去家去。
如何处理个人生理期卫生,罗初本人一窍不通。宋琼瑶对罗初来初潮的事情并没有多上心,她只是说了一句:柜子里有卫生棉,自己琢磨着用吧。
生物书上那一两句,实在不足以指导她应付实际情况。处理了好半日,走路的时候血还是顺着大腿流下来,不得已她只好旷课。
罗初暗想,所幸次两日是周末,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学习。
坐在凳子上,凳子被染红;躺在床上,床单被染红。无论她在干什么,下体的水龙头总是关不上。索性到了最后,她不穿裤子,跪在洗澡盆中,任凭这鲜血外涌。
后来才发现,卫生巾贴反了。
批发来的卫生棉没有说明书,商家大概也想不到,居然有人不会使用卫生棉。
许诺校服上原本那淡淡的香味经过两天已经消散,取而代之是这出租屋里到处弥漫的油烟味道。罗初又是洗又是搓,晒了整整一天,可惜拿下来一闻,劣质洗衣粉那种塑料味挥之不去,真是难堪。
难闻也没办法,他那种高级的草本植物的味道,罗初也不可能找得到,只能硬着头皮送还回去。
来上晚自习的路上,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演剧情,一遍又一遍练习台词,想象着还衣服的剧情。可是无论怎么设想,总是不合适。
扭捏着,纠结着,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学校。
她站在许诺的门口闪了一下脸,许诺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她。谁曾想,一切推演好的剧情都没发生,甚至罗初还没开口,许诺就点一点头,顺手拿走衣服,回座位去了。
罗初准备的那些话,一个字都没能说上。
心思敏感的罗初就钻了牛角尖,她想:“他一个字都没听我说。大约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让他觉得丢人吧。也是,谁愿意和我做朋友呢?”想来想去,她一遍遍怨恨自己不自爱、不自重,在委屈的眼泪中睡去。
此后,她再也没有对许诺上心过。她更封闭自己,幻想自己是个带着壳的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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