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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贵妃进言颜悦屏息以待,根本不敢出声。
她有时候会在谢清面前故作撒娇,那也是看谢清会吃这一套。
但真的撒野是万万不敢的。
就连单子寅也不敢。
迎程程跪在那里,后背僵直,眉头紧蹙,脖颈硬硬地挺在那里,仿佛已经做好准备下一刻便会被下令拖出去。
不过谢清却意外地对她这个态度很是欣赏:“有话直说,才是家里人应当有的样子。”
她说罢起身,亲自将迎程程扶起来,对她和颜悦道:“你们在我宫里略坐一坐。”
谢清扶了扶自己的凤冠,同样挺直了腰杆:“到了本宫该去给陛下送参汤的时辰了。”
自从谢清入宫以来,几年如一日地到了时辰就去给赵堃送参汤,这参是她亲自挑选,也是亲自命人熬汤,再亲自送去给赵堃。
不论赵堃彼时正在御书房见大臣,还是在忙别的事,一定都会立刻停下一切,先接下贵妃这碗参汤。
从未有过例外。
今日亦是如此。
“听闻今日爱妃宫中有客,”赵堃含笑接过参汤,先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还以为等不到这碗参汤。”
“臣妾一日不死,参汤一日不断,坤宁殿中来什么人都不会影响。”
赵堃嗔怒道:“贵妃何必如此诅咒自己。” 大树
他放下参汤碗,亲自拉着谢清的手,在御书桌上拍了拍:“日后切不可再胡言了。”
谢清笑道:“从不知陛下还信这些。”
“事关爱妃,朕无所不信。”
谢清左右环视一圈:“今日陛下不忙?”
“唯有一件烦心事,但此事群臣皆不能替朕分忧。”
赵堃与谢清之间,从没有过所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谢清于是直言道:“何事让陛下心烦,也不知臣妾能否替陛下分忧。”
“子寅敲登闻鼓于朝堂之上面见朕,按规矩,须笞五十,虽朕已下令不得下重手,但仍是让他受伤卧于病榻之上。”
谢清垂眸道:“此事也是无奈之举。”
她重新抬眸看向赵堃:“陛下是为此事烦心?”
“挂帅前往西南一事,经不起再拖延了,”赵堃叹气道,“只是子寅如今身体未愈……”
谢清道:“臣妾近日倒是听到件有意思的事。”
赵堃仿佛起了几分兴致:“哦?有何意思,说来让朕也跟着贵妃高兴高兴。”
“如今京中各大酒肆画舫中,都开始说起穆桂英代夫挂帅出征、花木兰代父从军,更有姽婳将军领兵杀敌之事……”
谢清顿了顿:“若是民意如此,迎程程也不是不能效仿。”
赵堃这才笑着指向御书桌上的几封折子:“这都是礼部上疏,弹劾将军府为逃避为国尽忠,竟敢四处散播谣言,妄图让迎程程代子寅出征。”
谢清随意扫了一眼,甚至没伸手去翻开奏折:“将军府若能有这么大本事,恐怕早已操纵民意去怒骂户部无能,竟逼迫陛下下旨,以赐婚来求迎春笑出资筹措军饷。”
屋子里的内侍和宫女们头越砸越低,根本不敢抬头。
心里都在打颤,若非贵妃娘娘自从入宫便一直受尽恩宠,就凭她方才之言,恐怕已经被拖出去杖毙了。
但赵堃竟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六部自己的事都处理不清楚,成日就知道给朕上疏,到处说他人不是。”
赵堃对一旁的内侍说道:“奏折留中不发。”
内侍立即答了一声:“是。”
谢清仿佛也已经习惯,赵堃对于不愿面对或处置的奏折,通常都是如此,看过就当结束,也不会给出具体的说法。
话说回来,如今的内阁和朝臣也是过于放肆了,凡事不分是非黑白,只知抬出祖训来,动不动便是威胁陛下。
谢清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
“子寅在迎府,怕是诊治不及时,爱妃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单将军又为国受着重伤……”
赵堃沉吟片刻便道:“不如爱妃将他接入宫中,朕在坤宁殿西侧给他拨一处偏殿休养着,也好让太医方便诊治。”
谢清作势要跪下领旨:“臣妾谨遵圣旨。”
赵堃半途就将谢清扶起来,并未当真让她跪下去,又道:“单夫人与子寅新婚夫妻,让她随行入宫照料。”
“陛下如此细心,臣妾替子寅谢过陛下了。”
赵堃拉着谢清的手,往龙椅走去坐下,谢清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赵堃腿上:“只是如此以来,民间那些传言……”
“若当真是将军府所为,连子寅夫妇都已被朕请入宫中,流言自当平息才是,”赵堃轻笑一声,“到那时,若是子寅身子还未痊愈,朕倒要看看,内阁能给朕再找出什么南下的好人选来。”
赵堃此话一出,谢清心中自然就有了数。
“陛下方才只喝了几口,参汤今日可是火候不够?”
赵堃笑道:“朕不过处理朝政太过辛苦,等着贵妃来亲自犒劳朕。”
谢清笑着一一摘下护甲,从一旁的内侍手中接过重新从暖罐里盛出来的参汤,一勺一勺喂进赵堃嘴里。
“陛下如今越发小孩儿心性了。”
赵堃笑得开怀:“未曾为人父母,自然小孩心性,若是贵妃能为朕诞下一儿半女……”
“那便必定会分走陛下恩宠,臣妾入宫才几年,独宠尚且还没享够呢。”
赵堃笑得逐渐怅然起来:“说来也是,朕其实也并未做好为人父的准备……”
谢清犹豫片刻,还是道:“那偏殿那位腹中孩儿……”
赵堃顿时神色冷峻起来:“旁人不配诞下朕的孩儿!”
他侧头看向谢清时,神色才重新柔和起来。
赵堃附手过去,放在谢清小腹处:“只有出自贵妃腹中,才配得上为朕的儿女。”
谢清将手覆到赵堃手背上,神色柔和道:“那她必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儿了……”
注:本章中所提“奏章留中不发”原型为明朝万历皇帝看奏折不回复的行为。这种做法后来成为了一种惯例,皇帝对于不想处理或难以处理的奏章,选择不理不睬,也不交予内阁处理,仿佛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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