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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两块木牌,坐在茶几旁的徐阶怫然色变。还不待徐阶说话,脸色铁青的钱行已然拍案而起,显然已经将方才的誓言不知道扔哪去了,怒道:“严嵩老贼,几次三番坏我大事,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徐阶的魂都被钱行这句话吓没了大半。
刺杀李昰、何泌昌跟刺杀原任内阁首辅,能是一回事吗?
天子并朝上百官怎么看暂且不说。
万一明天高拱有样学样怎么办?
“绪山!万不可胡闹!”
“如何称得上是胡闹!这不是你徐华亭毕生夙愿吗?老夫今日成全你不好吗?!”
“钱绪山!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再不收手,莫怪老夫不讲往日情面!”
徐阶朝张永明使了个眼色。
张永明见状也直接上前拽住了何心隐的胳膊。
钱行倒也没有半点客气,见何心隐被张永明所纠缠,抡圆了拳头便朝张永明招呼了过去。
大明文官,尤其是清流本就时常斗殴,几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上。
没有防备的张永明被打的眼冒金星后,也不再顾忌什么长少尊卑,直接与钱行厮打起来,竟是打了个平分秋色。
很快便从开始的肘击膝撞演变成了互扯头发。
钱行被制住,但张永明也没办法骚扰何心隐了。
“夫山,老贼老矣,一箭穿轿,必不能活,还不快快……嗯?”
钱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何心隐已经不知何时被打晕,而后便觉后脑吹来一股劲风,不待其反应,便老眼一翻,全身瘫软,晕死过去。
张永明扭过头去,徐阶手中已然多了半截方才被张永明踹断的门栓,此时正气喘吁吁的盯着他。
“我让你动手!”
徐阶随手扔掉门栓,厉声道:“把这两个疯子全都扔到顺天府大牢去关起来!”
“还有,速去排查,他们的人现在都在何处,立刻全部召回!”
张永明顾不上被钱行扯乱的发髻,当即躬身称是,而后便叫人去了。
……
不止是徐阶,连李昰跟何泌昌都没料到严嵩今天会来保国观。
严世蕃身陷狱中,严嵩虽然还保留了这些头衔,但实际上是半软禁的状态,未经天子准许,直接大摇大摆的带着仪仗来保国观,难免会招惹是非。
“姨公,您怎么来了?”
何泌昌跟李昰两人直接迎了出来,一左一右搀住了严嵩。
严嵩拄着拐两人摆了摆手,屏退两人道:“陶神仙曾与老夫盟誓,我二人谁先身故,谁便于今日上香三柱,我自当是应约而来。”
这自然是随口瞎编的,只不过查不出毛病,毕竟陶神仙已经羽化六七年,也爬不出来证伪了。
说完,严嵩又压低了声音,对李昰低声道:“老夫亲手将蕤儿嫁给你,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年方妙龄独守空闺,将来九泉之下,你那岳祖母怕是又要指着鼻子咒骂老夫了。”
言及至此,严嵩四下张望了一下,很快便将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悦来客栈,不觉嘴角上扬,朝着悦来客栈方向笑了笑。
客栈里的徐阶虽然看不清严嵩的脸,但发觉严嵩在朝这边看时,还是不觉叹了口气。
“唉。”
叹息声未落,便听不远处一声利箭离弦之声倏然响起。
一支箭矢稳稳当当的扎在了严嵩身旁不远处的保国观门柱上,入木三分之后,箭羽还在微微颤抖。
站在门口的李昰、何泌昌两人顿时脸色惨白,赵诺更是直接护在了李昰身前,大有一命换一命的阵势,李昰甚至有点好奇后世那帮视这三人为偶像的老教授见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再然后,便是严家小厮、护院近乎撕心裂肺的疾呼声。
“抓刺客!”
“保护阁老!”
“快去报知兵马司、顺天府、锦衣卫!速速派兵缉刺捕盗!”
“……”
保国观净扫众校尉跟严家护院,面无表情的严嵩被众人快步抬入保国观,而后轰然关闭了道观大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顺天府、锦衣卫、中城兵马司的甲士便出现在保国观附近大肆搜捕起来。
仪仗在此,这不仅仅是刺杀首辅,还是在打朝廷的脸。
从悦来客栈到沿街商铺,保国观附近没有半处角落被放过。
沿街商贩、客商、力工远远望见甲士赶来,像是受了惊的麻雀,摊子、活计直接扔在原地便匆匆逃窜了。
很快,甲士们便在附近搜出了三把弩机跟二十余支弩箭。
看到这一幕的李昰早已是瞠目结舌。
这就,完了?
这就是被带飞的感觉吗?
……
道场之内。
严嵩毕恭毕敬的在陶仲文神龛前上了三柱高香。
匆匆赶来的巡街校尉正在外面高声通禀。
“禀阁老,街头有歹人行刺,料其早有规划,已尽数逃窜。”
“卑职等尚未将其尽数缉拿归案,还请阁老速速回府!”
严嵩没有理会外面的校尉,而是随手摸出一张出城手令递给了李昰。
在手令的最下面盖着的却是‘锦衣亲军指挥佥事绎印’的印样。
“这是昨晚我让你舅哥绍庭弄来的,拿着条子快些出城,路上千万不要歇息。”
陆绎是原任大都督陆炳的长子,而严蕤的长兄严绍庭是陆绎的姐夫。
现在嘉靖还在位,靠陆绎这张条子,就是站在城门上撒尿也没人敢管。
看到手中的路条,李昰不免有些激动。
先前赵诺三人炸塌了阜成门还在徐阶那边露了相,昨天赵诺三人是趁乱混进来的,今日清晨各处城门就已经贴上了通缉令,李昰正在发愁该怎么将四人带出城去。
没想到刚有困意还没等打哈欠,严嵩就把枕头递过来了。
“有劳舅哥,岳祖父了。”
“孙婿这便出城。”
早就换好衣服的李昰没在犹豫,朝严嵩作了个揖,接过路条便拉着三人上了马车。
一路上没有遇到半点阻挠。
守城的官兵看到李昰底气十足的拿着路条过来,甚至不敢细看便匆匆放行。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二世祖总是想着创业了。
这种生活实在太寡淡了,在父祖的荫蔽下,天大的事也有人帮着处理好,不管干什么都没有半点成就感。
好在他不是这种人,他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就喜欢这种寡淡的生活。
马车自西直门出城,直奔翠微山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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