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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岚愣在原地,尴尬道:“夫人,陶神仙……好像确有不便。”

    “没事,开门吧。”站在绿岚身后的严蕤面不改色,刚才门开的很大,也够她看清里面了。

    “小姐……”

    绿岚有些急了。

    胡大顺此时也终于撵了上来。

    “四小姐,您听我解释,这个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严蕤仍旧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看着胡大顺。

    胡大顺一时语塞,绿岚见状将心一横重新拉开门扉,殿内两人也早已变了模样,那小道姑匆匆将头发挽了个发髻用簪子扎好,站在了李昰身后。

    见胡大顺说不出来,严蕤已经走进了道场。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李昰还保持着端茶的姿势。

    他也挺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他都有点怀疑胡大顺跟他玩仙人跳了,但看胡大顺那德行,好像又不太像。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李昰鼓起勇气看向严蕤,这才发现严蕤始终都在打量那个‘小道姑’。

    “那你说呢?”

    ‘小道姑’愣了下,低下头道:“是胡真人想将婢子送与官人。”

    “怕官人不收,遂有今日之事。”

    严蕤旋即转过头来,看向胡大顺。

    “真人,她说的可对?”

    胡大顺一跺脚,连连拱手抱拳道:“四小姐,我这也是一时糊涂,勿听了谗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千错万错都是贫道一人之错,与李评事无干。”

    “作价多少银两?”

    “作价三千……嗯?”胡大顺抬头看向严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小姐,这本就是件小事,您千万别为这事气伤了身子。”

    严蕤看了看胡真人,微笑道:“真人说笑了,夫君如若喜欢,买下做个外宅也无妨,将来为李家诞下一儿半女,大郎也好有个照应,亲兄弟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见严蕤不像是在开玩笑。

    胡大顺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试探道:“四小姐,这本就是贫道的一番心意,如果李评事喜欢,这银子贫道来出便是了。”

    严蕤摇了摇头。

    “真人出不出这笔钱,是夫君决定的事情,蕤儿能管的只有家里的银子。”

    “如果夫君应允真人出钱,那就有劳真人,如果夫君不允,过两日蕤儿差人将银子送去便是。”

    李昰皱起眉头。

    怎么听这意思,这外宅他还非养不可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问问他的意见?

    “蕤儿,这不是笔小钱,咱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严蕤看向李昰,不觉笑道:“怎么,夫君不喜欢这妹妹?”

    李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是……”

    “那就不用说旁的了。”说着,严蕤便看向了李昰身后的‘小道姑’,问道:“妹妹娘家姓什么?”

    “婢子娘家姓郭,单字宁。”

    “郭宁……”

    严蕤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遍。

    “好名字,我记下了,你我既以姐妹相称,我便不与你见外了,妹妹既然与夫君相识一场,也不好再住外面,我娘家在北城有处宅院,虽是不大,但也算清净,妹妹如不嫌弃,我这就命人收拾出来,你看如何?”

    莫说是郭宁,连绿岚都没想到严蕤直接送宅子。

    “姐姐。”

    严蕤上前拉住郭宁的手宽慰道:“妹妹莫怨我不让你过门,现如今家中有事,让你过门,若有不测恐连累了妹妹。”

    “姐姐不弃婢子出身风尘已是大恩,婢子又岂敢再有怨言。”

    “我待会便挑几个丫鬟婆子过去,那边固然冷清些,但等诞下子嗣,家中有了人气就好了,等时候合适了,我便派人去接你们回来。”

    两人就势聊起家常。

    李昰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觉得严蕤跟郭宁,压根不像是姐妹闺蜜,更不像是情敌。

    反倒更像是……同事?

    对,就是同事,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严蕤言谈举止完全就是上级领导给萌新画饼的样子。

    可惜李昰既不是部门经理,也不是职场萌新,而是部门预算。

    严蕤、郭宁在道场里聊了半晌,郭宁很快便认清形势,眼中再无李昰,俨然已经快要变成另一个绿岚了。

    “夫君,时候不早了,家中还有事情,蕤儿就先回去了。”

    严蕤微微欠身行礼。

    郭宁也紧随其后,向李昰、胡真人告了辞。

    ……

    保国观外。

    严蕤跟绿岚刚上马车。

    胡大顺便追了出来,手中还多了个牛皮纸包。

    “四小姐,不能让您白跑一趟,这个您收好,引药之法都在里面的条子上。”

    “有劳真人了。”

    “不谢,不谢。”

    胡大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目送严蕤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严蕤手捧牛皮纸包坐在马车上。

    “小姐,那位郭姑娘,您真的不介意?”

    严蕤没有理会绿岚,而是将药包收进车上的抽屉,柔声道:“本朝杨文襄公一清先生,你可知道?”

    绿岚摇了摇头。

    “一清先生,生而隐宫,貌寺人,既无子嗣,终鲜兄弟,一清先生籍此备受宪庙、孝庙、武庙、今上之殊宠,亦因此被同僚凌辱一生。”

    “嘉靖三年,今上嗣位,召返一清先生,出任内阁首辅、掌吏部事,一清先生北返,途径雒阳,登门拜访孝庙老臣、大学士刘健。”

    “你可知道刘文靖公如何待一清先生?”

    绿岚还是不解。

    严蕤叹了口气,继续道:“刘文靖公时年九十二岁,闻听一清先生将至雒阳,亲自出城痛骂一清先生无有风骨,一清先生唾面自干,礼送刘文靖公回府,刘文靖就这么骂了一路,及至家中,闭门不纳,令一清先生下榻其门人弟子家中。”

    “纵有政见不合,又何以至此?倘一清先生后继有人,刘文靖安敢如是?到头来,反倒是他刘文靖落了个‘雒阳风第’的清名。”

    “所恃者,莫过其兄弟、其子、其孙、其重孙四五十人罢了。”

    “江彬、钱宁、刘瑾、刘健,再到本朝的张孚敬、桂萼,不论是持何种政见,未有不辱一清先生者。”

    “自本朝太祖高皇帝废黜相位以来,从未有首辅兼掌吏部者,一清先生掌吏部而任首辅犹如是……今日父亲身陷囹圄,未尝没有严家人丁稀薄之故。”

    绿岚眉头一皱。

    “难道就没有人礼遇一清先生吗?”

    “有啊,李文正公就对一清先生礼遇有加。”

    “李文正公?”绿岚好像想到什么,低声喃喃道:“可,李阁老不是也是过继子侄为嗣吗?”

    “对啊。”

    “这样的事情,决计不能生在大郎身上!”念及至此,严蕤目光愈发坚定。

    保国观内,正在观摩赵诺等人冶金的李昰打了个喷嚏,一股没来由的凉意在四周奔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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