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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嵩声音低沉,“她被人陷害了,你们说她是叛徒。”镇妖关已立万载,妖族与人族互相敌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老者沉声道:“若是其中有何隐情,镇妖关自会查清,阁下说她是被陷害的,可有证据?”
张嵩抬起头,“有,我有确凿的证据。
可是你们一直让我回去等消息,我等了二十年,断断续续来了镇妖关三次。
抱歉,我等不及了。”
剑已出鞘,今日恩怨了。
“谁来迎战!”
张嵩一剑挥出。
风雷之声不绝于耳,剑光如旭日般越滚越大。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心神剧震。
所指之处,风云变色。
老者慈眉善目的表情猛地一变,眼里流露出一股可怕的杀意。
冰冷中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傲然。
长剑出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剑鸣。
两股剑罡撞在一起。
场中的所有人都在后退,不得不后退。
双剑碰撞的威压,足以让人窒息。
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胸口,让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锵.....呛……”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老者手臂一震,气血翻腾,身形一震。
整个人跌落出去。
“布阵!!”有人大吼。
“拦住他!”
无论对错,今日若是任由他闯了剑阁。
守剑阁此后恐名誉不在。
...........
高台之上。
方才指挥围杀张嵩,身穿白袍的年轻人嘴角露出苦笑。
代城主执事,孔阳面色不改。
之前喝酒的青衫老者哼了一声,“倒是个不错的小子!老夫会会他。”
剑阁之上的灵气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变得沉寂了下来。
“张嵩?这个名字很陌生。”
老者的声音如洪钟大吕。
他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嵩道:“没什么本事,在江湖上没混出名,见笑了。”
“你若是能接老夫三招,今日可活!”
张嵩哈哈一笑,“我今日便是来挑事的,你尽管放开打就是!”
“狂妄!!”
张嵩如流虹般的身影,仿佛被这两个字里挟着的力量所击中,猛然停住。
手中长剑不断颤抖,那股力量仿佛要将他压垮。
张嵩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如此。”
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胸膛却挺得笔直。
高台之上,青衫老者沉稳如山的气息微微一变。
右手微微抬起,宽大的衣袖一挥,面前的云雾顿时消散一空。
一道光影从云层中一闪而逝。
宛如一道流星,从天而降。
张嵩看都未看,手中长剑,宛如一条灵蛇。
在头顶上方一闪而逝,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张嵩深吸一口气,一步落下。
就在他踏出这一步的刹那,虚空中传来一声轻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牢笼破碎开来。
随后,他每一步落下。
高台都会微微一颤,但脚下却是一片寂静。
只是每走一步,他都会深吸一口气,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三招已出。
青衫老者面色沉重,大袖一挥。
起身离开了高台。
阳坚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叹了一口气。
“可惜。”
言罢,也转身离去。
孔阳苦笑一声,飘然而去,走出十余丈后。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张嵩踉踉跄跄地走上了高台,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可是短短数丈距离,竟让他从一个生机勃勃的汉子,变成了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
须发皆白,略显消瘦的身躯。
神色仍旧坚毅,却又多了几分凄凉。
瘦小的背影,在这一刻显露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概。
孔阳对身旁的白袍年轻人道:“查一下他口中的那个女剑客。”
“是!”白袍年轻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只是当真任他将剑插入剑阁当中吗?若是传了出去,守剑阁的名声.....”
孔阳沉默片刻,“随他去吧。”
.......
守剑阁。
万年来,剑池当中已有无数柄宝剑。
其中不乏有被后辈重新取出,代长辈执剑。
这是每一个剑修的荣耀,也是对先人的永久纪念。
佩剑入剑阁,每十年一次。
是镇妖关的大日子,几乎所有修士都会参加。
而今天却很特殊。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闯入剑阁。
虽然剑阁大阵地告破,无数修士纷纷围在剑阁之外。
但谁也不敢轻易踏入。
他们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敢孤身一人问剑镇妖关。
这个场面实在是难得。
剑阁内。
张嵩用剑支撑着身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望着剑池。
他艰难地笑了笑,举起剑。
恍惚间,他还是一个少年。
仿佛自己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认命自然可以。
只是有的人偏偏要为自己寻一个结果。
张嵩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今日剑客张嵩持唐轩佩剑“无悔”,入剑阁!!”
似是将胸中最后的力量,宣泄而出。
洪亮的声音震人心神。
他的眉宇间,眼瞳里,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一丝平静。
还有一丝淡淡的惆怅与释怀。
喃喃地说道:“师父啊,你这个笨徒弟给你长脸了。”
张嵩问剑镇妖关。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惊雷,很快便在镇妖关传开,估计不久之后整个九州都会知晓此事。
事实上,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
他们根本没有听过九州有张嵩这一号人。
至于他问剑的原因更是离谱的很。
据说是代人问剑。
教他剑的师父死在了镇妖关,因人陷害,佩剑未能入剑阁。
他收集证据,奔走二十余年无果。
最后迫不得已,问剑镇妖关。
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这故事倒是蛮受说书人的喜欢。
英雄美人,快意恩仇。
张嵩的尸体被放置在城墙上,待人认领。
那一日,镇妖关几乎所有知晓此事的修士都来围观。
有人暗暗惋惜,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暗自伤神......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牵着一头牛走到城墙上。
李平安知道了这个消息,想着不能让张嵩的尸体便放在这里任人围观。
于是便来了,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李平安走到张嵩身前。
张嵩穿着那身向他借钱买的帅气行头。
他说自己要去挑事,自然要穿得体面一些,不能丢人。
李平安不由地笑了笑,沉默片刻
“你的磨剑石,我收下了。
果然,不能白收人家东西,现在还得为你来收尸。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出名了?
一辈子就这么出名一次,还是临死的时候。”
李平安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扛起张嵩。
只是还没等他走下城墙,路便已经被人堵死了。
数名佩剑少年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李平安。
李平安无奈道:“麻烦让个路。”
“你是他什么人?”其中一个穿着长袍的少年道。
“算是...朋友吧。”
李平安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你的朋友做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长袍少年冷声道。
剑阁对于他们这些从小便受到长辈熏陶的少年来说,乃是无比神圣的存在。
能入剑阁是荣耀,虽死无憾。
而昨日,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竟然堂而皇之的闯入了剑阁。
李平安没说话,转身便要从另一条路离开。
长袍少年不依不饶,“你知不知道剑阁对于镇妖关的剑修意味着什么?那是尊严,是荣誉。”
“嗯。”李平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喂!你这家伙是什么态度。
要是没有前辈的心血,你以为你这家伙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你的朋友,不仅践踏了前人的尊严,还让剑阁名声扫地。”
李平安抬起头,“那你想怎么样?他都死了。”
长袍少年一字一句道:“带着他,去剑阁道歉。”
李平安沉吟片刻,“这是那些大人物的意思,还是你们几个娃娃的想法?”
“是我们的想法!”
猜到了。
李平安又道:“他并没有逾越任何镇妖关一条规矩,镇妖关问剑也是从来被允许的,没必要道歉。”
周围众人的眼神愈发凌厉。
他们才不管李平安的理由如何正当。
仿佛今日李平安不答应他们,便不会放任他离开一样。
“这样会招来巡逻队的。”李平安轻声道。
“放心,巡逻队已经被我们支走了!”有人哼了一声。
李平安挑挑眉,“这么说,闹出多大动静巡逻队都不会来了。”
“没错!”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又不放心地用【气息锁定】仔仔细细,扫描了几遍找事的这些个少年。
随后,说道:“既然你们是剑客,那便用手中的剑,让我答应吧。”
“就等你这句话!”
长袍少年当即拔剑而起。
砰!!
只是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倒飞了出去。
身旁的众多伙伴顿时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
李平安神色淡然,喃喃道。
“张嵩,幸好我虽然不像你这般厉害,可对付几个小屁孩是足够的。”
半盏茶的功夫。
李平安背着张嵩的尸体,一步步走了下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少年。
...........
李平安和长青将张嵩埋在了一个依山傍水之地。
风水不错,李平安拿出自己的钱给他买了一个棺材。
毕竟总不能裹着草席便扔进坑里。
长青和尚说要给张嵩超度。
李平安便拿着二胡,为他拉着一首悲伤的小曲。
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路走好吧兄弟。
等长青和尚超完了度。
李平安拉完了小曲,已经到了下午。
二人挖了个大坑,随后给棺材放进坑里。
立了一块石碑。
李平安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子后仰靠在老牛的身上。
吹着风。
长青和尚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说一些话。
但最后只化成了一声“阿弥陀佛”
夜晚。
李平安辗转反侧,没了张嵩的呼噜。
他倒是有些不太习惯,反而睡不着了。
李平安枕着老牛的腿,自己的另一边再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
他略微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老牛,我忽然有点想念那家伙了。”
老牛伸出另一个蹄子,安慰似地摸了摸李平安的头。
李平安笑了笑。
行吧,以后不管他叫张从心了。
改名叫张硬气。
谁让他怂了一辈子,最后硬了一把呢。
...........
张嵩留下的磨剑石确实好用。
飞剑细雨磨了几日,便愈加锋利。
剑身摇曳,就像是一道流光。
在镇妖关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看别人打架。
基本上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有时候是单打独斗,有时候是一伙人打另一伙人。
虽然是打架,但也很知道分寸。
不能误伤平民百姓,不能在城里打架。
否则会招来巡逻的卫兵。
所以一般打架都是事先约好,在一个茶馆里。
双方相互放狠话,随后在郊外相互捉对厮杀。
很少闹出人命,但也不代表没有。
李平安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听说谁谁打架了。
拎着一个小板凳,屁颠屁颠地带着老牛跑去城外去看别人家打架
打完一架,休息一会。
再转到另一家去看,并且还与其他看热闹的人互相帮助。
哪儿有热闹可以看,大家便相互通知一声,沉浸在一种和谐欢乐的气氛中。
有打架的便有劝架的。
要劝架,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否则不会有人卖你这个面子。
长青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一日,李平安带着长青去城外看热闹。
结果长青和尚看不过去,跑过去给人家中三品的修士劝架。
“阿弥陀佛,打架是不好的,打架是不对的。
请二位卖贫僧一个面子,你俩握握手还是好朋友。”
二人当然不会听一个和尚的话,谁知道长青不依不饶,墨迹个没完。
最后他二人合力将长青和尚揍了一顿,随后各自离开了。
李平安背着长青回了家。
在回去的路上,李平安歉意地说道。
“长青,我收回我说的话。”
“怎么了?”长青肿着脸问道。
“论劝架还得是你!”
...........
某一日,李平安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
自己来镇妖关已将近四个多月了。
找到了大道符文,虽然只是其中一枚碎片。
不过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实力提升了不少,也长了许多的见识。
他和老牛坐在一处山坡之上,遥望着远方。
李平安想着自己是时候该回去了。
实际上,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
最近镇妖关并不太平,据说妖族又要打仗了。
每隔几十年,妖族都会大张旗鼓的来镇妖关找麻烦。
李平安觉得以现在自己的等级,可能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反正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各地的景色也都看了。
临走前,跟万事阁的伙计打了一个招呼。
这些日子,李平安没少帮着万事阁做一些杂活。
二人也算是老朋友了。
所以,李平安决定还是跟他说一声。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说不准以后再来镇妖关,还要人家照顾。
伙计听说李平安要离开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语气中难掩失落,“没了你,以后半夜母猪惨叫怎么办?
老尼姑肚 兜丢了又该如何?九十岁老太惨遭毒手又如何应对?”
李平安:“看得出来,你很舍不得我走。”
“真的要走?”
“嗯,是时候回去了。”
伙计无奈掏出一个红包,“一个人穷家富路的,日后要多注意一些。”
李平安道:“心意我领了,但是这钱我真不能要。”
伙计:“.........你真不想要?”
李平安:难道这还看不出来吗?
李平安打包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
最后关上了门,对这个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屋子,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不过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临走时,他摘了一朵小红花。
扛着竹竿,牵着老牛,慢悠悠地走了。
长青也决定要回寺院了,二人在郊外告别。
一句再会,便决别天下无穷远
草长莺飞,清风拂过山岗。
长青和尚望着李平安的背影。
那道身影就那么走着,仿佛无所谓前路,看尽日出日落。
便已是无忧无悔无憾。
两个小狐狸,阿白阿红也在山坡上冲李平安招手。
伙计将母猪产后护理的案子高高挂起,等待着下一个踏入镇妖关的人。
小灰狗吐着舌头,努力修行,梦想着有一天将大仇人景煜踩在脚下。
张嵩的墓碑前,一朵小红花随风远去。
山风吹过,吹得林子沙沙作响。
李平安哼着歌,踏着轻快的步伐。
意气风发,似乎脚下有着走不完的路。
.............
古道之上。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马车内坐着一位穿着一身青丝绸衫中年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味道。
一旁丰腴的妇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去那儿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官!”
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不足三岁大的孩童。
中年人面对媳妇的指责,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中年人名唤常建,是一名七品小官。
为官清廉,也正因如此屡遭贬斥。
最后被贬到了一个小县,此时正带着家眷准备前往任职。
“老爷,看着天似乎要下雨了。
那边好像有个庙,我们就去庙里休息一宿吧。”
赶车的黑脸汉子道。
群山之中,有一座古寺。
古寺已经存在了多年,即使在这穷山辟水之地,也仍然拥有一百余名和尚。
常建带着夫人孩子,以及唯一的家仆黑脸汉子,走进寺庙。
向寺庙的掌事和尚展示了自己的官碟任命书,委婉的说明自己想要在这儿住一宿。
寺庙自是不会拒绝,因为算起来。
常建所管辖的县,就包括了这个古寺。
“真是的,这里怎么这么脏啊!”
妇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今儿她是心情不顺,所以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常建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说起来,自从跟了自己夫人当真是没享过一日得福。
妇人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看不中那些纨绔子弟,偏偏看中了穷小子常建。
后来,常建考上了功名。
但常建的性格,本就不适合混迹官场。
这世道清官好官本就不好混。
妇人嘴上虽然抱怨,却从来都是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自家夫君。
看着妇人忙碌的身影,常建笑了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人,我去外面看看。”
妇人也不知是没听,还是故意没搭理他。
常建负着手走在寺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清幽,那么的宁静。
让人心无旁骛,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
雨说下就下,风一吹。
将寺庙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隐隐有一种天上宫阙的感觉。
这时,常建忽然注意到在寺庙外。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身边还有一头牛。
一人一牛躲在树下避着雨。
男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半张饼子,一手拎着一个酒壶。
“为何不进来躲雨?”常建问。
李平安抬起头,“之前有个和尚说要给多少多少钱才能让我进去,我身上没钱了。”
常建打量了一眼对方的穿着。
估计是嫌弃这人太穷了,没油水可榨。
世风日下,就连寺庙这种地方都不干净。
常建开玩笑似地说道:“谁说你没钱,你不是还有一头牛吗?”
李平安道:“它啊?它是我兄弟。”
老牛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除非你加钱....”
话还没说完,老牛已经一口咬住了李平安的大腿。
“这雨还要下一阵子呢,进来吧,我去跟住持说。”
李平安也没有多废话,道了一声谢。
便带着老牛走了进去。
寺庙的住持因为常建的缘故,当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还给李平安安排了一间禅房和一顿膳食,然后叫人打了水。
洗了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照顾得仔细。
“舒服!”
李平安洗了澡,躺在软塌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明天继续赶路。
屋外,响起了破风之音。
常建的仆人黑脸汉子,此时正挥舞着长戟。
长戟舞动,或潇洒,或刚猛迅捷。
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狂风。
李平安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黑脸汉子便被妇人叫去干活。
不久,天便黑了。
李平安裹着被子。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寺庙里的和尚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寺庙几乎一片漆黑。
只有月亮隐隐透出一丝亮光,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
寺庙深处的一座偏殿当中。
一片漆黑,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披着大红金边袈裟的僧人有的敲着木鱼,有的捏着佛珠。
念着降妖除魔的大金刚伏魔咒。
他们或手持法器,或手持法杖,或唱着乐曲。
目不转睛,神色平静。
而他们面对的不是神佛,而是一群被铜锁困住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是山下村庄的百姓。
此刻,却无一例外皆是神情麻木,眼神呆滞。
仿佛是中了什么邪术一样。
乌鸦在空中掠过,留下一连串的响动。
李平安从软塌上爬起来。
提着裤子走到外面,来到茅厕。
黑暗中,有人跟他一样提着裤子走过来。
是常建的家仆,那个挥着长戟的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身后还背着那柄长戟。
这让李平安想起了张嵩,那家伙也是睡觉拉屎都背着一柄剑。
唉~
李平安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忽地一道黑影“嗖”地一声飞了进来。
李平安和黑脸汉子都察觉到了。
只不过,二人反应则截然不同。
“什么人!”
黑脸汉子大叫一声,立马起身追了过去。
李平安则慢悠悠地提上裤子,转身往回走去。
那道黑影一顿,随即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逃得更快了。
“站住!”黑脸汉子拔腿便追。
黑影迅速没入了黑暗当中
黑脸汉子追了片刻,四处寻去。
不知何时自己跑进了寺庙的后院。
隐约能听到念珠碰撞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衣衫摩擦的声音。
黑脸汉子皱着眉头,疑惑地向有亮光的房间看去。
一望之下,他吃了一惊。
原来这间宽敞华丽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有一张大床,床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床单。
一具具凹凸有致的胴体若隐若现。
大概有五六个美貌女子。
古怪的是这些女子,皆是神情呆滞。
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尊塑像。
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屋内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狭长的身影。
待黑脸汉子看清了,不由得头皮发麻。
那是一只只手臂长短的蜈蚣。
黑脸汉子正欲伸手去拿身后的长戟,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稍安勿躁。”
李平安的声音响起。
黑脸汉子皱眉,“你抓我戟把干什么?”
李平安:........
“什么人!?”
黑暗中响起和尚的声音。
李平安和黑脸汉子则迅速回到了禅房。
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僧人们也发现了这闯入的黑衣人。
蜈蚣,寺庙,呆滞的人?
李平安拿出符文碎片,在群里发言。
虽然不知道群里其余四人的身份,但是他们知之甚多。
对于修行也颇为了解。
【小甜心:有人知道一种能让人失去意识的蜈蚣吗?】
【进击的老鹰:能具体一点说说吗?】
进击的老鹰秒回复,似乎对于李平安很是上心。
李平安想了一下。
【小甜心:似乎是可以钻入人的大脑】
【进击的老鹰:再具体一点呢】
李平安本就是随便问一下,再具体的一点他便不知道了。
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尽可能地描绘了出来。
【快乐的大男孩:如果是千足便好了。】
这时,快乐大男孩也冒了出来。
【小甜心:那是什么?】
【快乐的大男孩:是一种蜈蚣,能够寄生于人体,不久后便会控制人的身体,之前在青州便有邪修养殖过这种蜈蚣。甚至夺取了许多修士的身体,险些酿成灾难】
【小甜心:“那岂不是很糟糕?”】
【快乐的大男孩: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很糟糕,可对于我们这些修炼人体秘藏的特殊之人来说,却是个好事情。千足体内的能量,能更好地帮助我们开拓六秘,完善内部】
【进击的老鹰:没错,而且千足蜈蚣也可以用来做药引子,有价无市。】
【快乐的大男孩补充道:若是真发现了千足,可别忘了兄弟们】
..........
李平安若有所思。
如果那些蜈蚣真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千足,那自己岂不是赚大发了。
只是还需再调查一番,确认下来。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
外面的雨虽然停了,可是看着天气,估计不久后还会下一场暴雨。
常建和妇人决定带着孩子在寺庙里多待两日。
李平安也顺势留了下来,准备等到天黑再一探究竟。
李平安膳食和常建一家安排在了一起。
妇人 虽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但也掩不住她的美貌。
肤色白腻,一张鹅蛋脸,胸脯丰挺。
若是细细打扮一番,当真是个令人迷醉的尤物。
只是一开口.....
“干哈呢,吃饭别舔手指头。”
妇人一巴掌拍在怀里孩童的手上。
“刚摸完屁股,也不嫌脏!”
一边说着,一边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对面的李平安。
这家伙已经连续吃了五碗饭。
李平安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埋头吃饭。
心中疑惑,我吃的是斋饭,又不是她家大米。
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一旁的常建低声道:“好了,娘子别生气了,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我能吃得下去嘛!”妇人气鼓鼓道。
以常建的性格,自然不会在寺庙里白吃白喝。
更何况律法上有明文条款规定。
虽然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早已形同虚设。
可常建却还是固执地坚守着。
所以在寺里的吃住花销,都坚持自己付钱。
自然包括被他找来,且口袋比脸还干净的李平安。
“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还好心给别人付钱。”
妇人瞪了常建一眼。
常建只是露出苦笑。
李平安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吃下最后一口饭。
拿起茶水倒入碗里,将碗里剩下的米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最后又捡起桌子上掉的一个饭粒,扔进嘴里。
向常建道了谢,便回房间去了。
“夫人,你小点声,肯定是被人家听见了。”常建埋怨道。
妇人叉着腰,杏眼一瞪。
“听见就听见,咱家又不是什么地主老财,再说他都吃那么多了!”
..............
晌午时分,寺庙来了一群拜佛的人。
似乎也是山下的村民
在寺院僧人们的带领下他们在每一座佛殿前念佛,非常地虔诚。
就连常建和妇人这种普通人,都觉得这些村民十分地诡异。
仿佛是提线木偶一样。
夜晚。
黑脸汉子来找李平安,询问他昨晚的事情。
“我怀疑这个寺庙里有猫腻!”黑脸汉子道。
李平安心说不用怀疑,肯定有猫腻。
正常寺庙哪里会养手臂粗细的蜈蚣,哪里会有赤裸的漂亮的女人。
“老爷让我去附近的衙门调集人手。”
“你老爷是?”
“新任的县令!”
这事恐怕可不是一两个捕快便能解决的。
只是李平安知道自己就算是说了,对方也并不会去听。
便没有多言。
..........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借着月色的掩护。
昨夜出现的那道黑影再次落了寺庙当中。
寺庙守夜的武僧,明显比之前多了一倍还不止。
黑影落在一棵树上,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四周,寻找着最合适的机会。
黑影身材娇小,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面纱。
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幽灵。
“看样子你对自己的潜伏能力很有信心。”
这时,一个声音忽地在耳旁响起。
黑影一惊,脊背一凉。
还没等有所动作,一个冰凉尖锐的物件便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心些。”
这时,黑影才注意到树梢上竟然还有一个人。
茂密的枝叶遮住了李平安的身形,只露出一双苍白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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