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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昔仔细回忆了两个隔间的不同,虽然楼梯高度一样,但上面的情况不同,例如藏尸的半墙明显就是多出来的。

    若明天宾馆的隔间也是黄国安所建,那黄国安与孟昌宇之间一定也有关联。

    但明天宾馆的楼已经建成二十多年,最开始是国家管理的招待所,后来变成孟昌宇私人的……时代实在久远。

    穆昔忽然想起那位记性很差但一直留在明天宾馆做打扫工作的阿姨。

    穆昔对应时安说道:“我还想再回去看看。”

    应时安道:“这现在是刑事案件,从现在开始,案子我们来查。”

    冷冰冰的声音,冷冰冰的男人。

    穆昔想嫌弃,但现在她不敢。

    穆昔和颜悦色道:“应队长不能过河拆桥哦,刚刚应队长是怎么进明天宾馆的,也撬锁了吧?”

    应时安:“……”

    穆昔满意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尸体是我们发现的,记得帮我转告给二百五哦。”

    她高调地朝应时安摆摆手,大手一挥,把林书琰和安良军都推上车。

    警车离开,谢涟才可怜巴巴地走过来,“应队,法医那边说要把尸体先运回去,尸体已经白骨化,能检验的有限,而且水泥里的味道实在是太……”

    “呕——”

    应时安看向扶着树干呕的谢涟,“哦,二百……谢涟啊,让痕检的人过来,查完就收队,重点放在明天宾馆里。”

    谢涟困惑地点了点头。

    刚刚应队是不是想叫他什么来着??

    呵呵,不能,应队不是这种人!

    *

    按理说,穆昔几人已经都可以下班了,但她不想。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正经案子,她很想等到最终结果。

    属于新手积极期。

    穆昔怕耽误林书琰和安良军休息,劝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自己去就行。”

    林书琰果断拒绝,“我也很想知道结果。”

    安良军抱着胳膊冷笑,“我回去,好让你宣传我喜欢看……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穆昔朝安良军傻笑一声糊弄过去。

    明天宾馆依旧被警戒线围着,这回轮到包衡看热闹。

    他不仅自己看,还带着所有工作人员一起看,甚至喊着拍子集体大笑。

    包衡:嘲讽技能点满。

    真正的路人:……我市精神病医院开放了?

    穆昔看包衡不太爽。

    模仿抄袭宾馆招牌、装修风格这件事,法律不管,但毕竟是蹭人家的客源,太高明正大就不好了。

    穆昔一扭头,看到不远处同样在看热闹的叶辞。

    她笑眯眯地朝叶辞走去。

    林书琰不解地看着穆昔,“她要去哪?”

    安良军已经习惯穆昔的做事风格——风风火火,不计后果。

    但有时会有奇效。

    “她现在最想做的还能是什么?抓凶手呗,不用管她,让她去做。”

    林书琰沉默。

    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穆昔总有要做的事情。

    像他,除了认真完成所长和师父布置的工作,他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着吧,”安良军笑道,“她一定是去找凶手。”

    *

    叶辞站在人群外探头探脑。

    听说明天宾馆发现一具尸体,尸体有三头六臂,死去多年,是被宾馆老板的父亲藏起来的。

    还有人说,老板父亲性格古怪,会吃人,十分厉害。

    叶辞想见识见识尸体!

    可还不等他盼到尸体,就见一个女人朝自己走过来。

    女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西裤,长发拢在一起扎成轻便的马尾,杏眼弯眉,珠辉玉丽……

    魔鬼,魔鬼来了!

    叶辞惶恐道:“我,我没吃太多西瓜……吃西瓜不犯法吧?!”

    穆昔把叶辞揪到角落,捏着他的耳朵低语一番。

    叶辞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他越听越迷糊:“?,确定要我这么做?”

    “如果你老大知道你初中还尿床……”

    “必须这么做!我现在就去!你闭嘴!”

    包衡还在对着明天宾馆冷嘲热讽,“前几天光让你们来看我的热闹,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我们是不小心走进去一个孩子,你们可是在宾馆里藏尸体!同志们,宾馆里有尸体啊!这样的宾馆你们还敢住吗?以后都来我家,我家只有活人!”

    他刚说完,便听到凶狠的男声,是冲着他去的,“嚷嚷什么?你那盗版宾馆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包衡回头,见一地痞流氓双手插兜,凶巴巴地看着他。

    包衡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物,知道这种人最好不要得罪——主要怕对方不要脸。

    但包衡实在忍不住,“你说谁盗版?”

    “说你,就说你!”叶辞鼓了鼓掌,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他家所有装修都模仿人家明天宾馆,连墙上的画都一模一样,招牌都没放过!你们说他的宾馆会不会不太干净,要不要去搜一搜?说不定也能找到点儿东西。”

    包衡脸都白了。

    他想骂回去,叶辞却更凶狠地瞪过来,“干什么?你想说什么?”

    包衡:“……”

    想哭但哭不出来。

    就在这时,穆昔从树后走过来。

    包衡宛如见到天神,拉着穆昔痛哭流涕,“小穆警察!青天大老爷!这有人冤枉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小穆警官以救世主的形象华丽登场了。

    她象征性地说了叶辞两句,将他赶走,接着温柔地安慰包衡。

    准备认真学习穆昔做法的林书琰:“……”

    他沉默好一会儿,问安良军,“这也是破案手段?”

    安良军红着老脸干咳,“她有自己的想法……应该?”

    穆昔当然不是来折腾包衡的。

    她安慰几句后,不留痕迹地切入正题,“不过人家有一点说的对,你们的装修风格的确和明天宾馆一样,对了,为什么会一样啊?”

    包衡现在只想撇清自己,他迫不及待道:“是因为用了同一批工人!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穆昔故意挑了下眉。

    包衡心虚道:“确实是工人的问题,不信你可以去问。”

    工人如何做,当然要听老板的。

    但如果是同一批工人……

    穆昔问:“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明天宾馆的装修也和黄国安有关?”

    “你说的人我其实有点印象,他的技术很好,有点小名气,当时明天宾馆的生意很好,我也想分一杯羹……咳,我没这么做哦。反正我就是找了几个老工人,有一个人还记得明天宾馆,说当时黄国安参与了。当时他们还没正经公司,就是几个工人聚在一起给人家干活儿。这里面的人,有的人已经没了,但还有几个年轻的学徒,现在正是熟手,我就把他们请过来了。”

    同一个行业的人,彼此了解不奇怪。

    包衡一开始就有模仿明天宾馆的心思,把他们请来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黄国安。

    穆昔问到想知道的,就把包衡哄回明希宾馆,在他走之前还不忘吓唬道:“你得小心些了,毕竟在大家心目中明希宾馆和明天宾馆都差不多,万一哪天传出去发现尸体的是明希宾馆……低调做人,懂吗?”

    包衡感激涕零,“你真的是个好人,是人民的好警察!我会给你写感谢信的!”

    穆昔十分动容,“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完整场戏的林书琰:“……”

    他的三观受到极大的冲击。

    安良军则得意洋洋,“看,我徒弟!”

    林书琰:“……”

    他看着自己的记录本,到现在也没写上什么新的线索,郁闷极了。

    林书琰想了一会儿,坚定地追上穆昔,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穆昔:“?”

    她得罪人了?

    林书琰说:“我要向你学习,从头到尾都要学。”

    穆昔纳闷道:“学我?学什么?”

    “厚脸皮,会演戏,”安良军说,“他都想学,你教教她。”

    穆昔:“……”

    学霸的兴趣还真奇怪。

    不过既然林书琰愿意学,穆昔非常乐意教,毕竟她卖房时就是出了名的厚脸皮。

    穆昔拍着胸脯表示,“我一定把所学全部教给你!”

    安良军:“……”

    一个敢学,一个还敢教。

    十分钟后,冉兴平和几名痕检人员提着工具箱下楼。

    穆昔立刻凑过去,殷勤道:“冉哥辛苦辛苦,这么晚还要工作,很累吧?”

    林书琰亦殷勤地看着他,“很累吧?”

    冉兴平怔了一下,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经常加班,习惯了,你们有事?”

    穆昔递上提前准备好的汽水,笑容满面,“冉哥,你先休息,休息再说。”

    林书琰笑靥如花,“您先休息。”

    冉兴平:“……”

    穆昔就算了,这个林书琰是怎么回事?脑子进汽水了?

    “你走开,”冉兴平把林书琰推走,“我喜欢女人。”

    林书琰:“……”

    一定是他笑得不够标准,一定。

    他要再接再厉!

    林书琰正要绽放出最和蔼的笑容,冉兴平头皮发麻,吼道:“不准再笑了!”

    林书琰:“……”

    他躲在穆昔身后,受了这辈子最重的情伤。

    穆昔道:“听应队说,你们发现了一张捰体照?”

    “不是一张,”冉兴平纠正道,“是很多张?”

    “对,黑白照片,时间很久了,大部分都看不清楚脸了,不过有几张还能看清楚,一会儿我让应时安带人去黄怡家,让她确认是不是黄瑜就可以了。”

    “我来!”穆昔积极道,“应队长大忙人,还没回来,我去!再不去时间就晚了!”

    冉兴平被积极的穆昔搞晕了,上班需要这么积极吗??

    咸鱼冉兴平无法理解,他加班都加到麻木了。

    “应时安同意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

    穆昔坚定道:“他同意了,给我照片吧。”

    冉兴平半信半疑的把照片交给穆昔。

    穆昔和林书琰欢天喜地地拿着照片走了。

    安良军这才走过来,笑道:“那边我来解释,你放心,走访工作我们也做。”

    “明白,麻烦安哥了。”

    *

    穆昔在白云山折腾了近三个小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

    除了明天宾馆附近看热闹的,街上已经没有行人。

    穆昔提前联系了黄怡,事关她的亲姐姐,黄怡同意他们现在见面,只是不能在她家,孩子已经睡了。

    穆昔便让林书琰直接开车去黄怡家楼下,几人在车上谈。

    他们抵达楼下没两分钟,黄怡便披着外套下楼,怀里抱着一本相册。

    相册是穆昔让她带下来的。

    林书琰替黄怡打开车门,二人回到车上。

    “为什么要找我爸年轻时的照片,不是该比对我姐姐的长相吗?不过我姐姐真的被人杀了?被谁?”

    穆昔现在无法回答黄怡的问题,“有结果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爸的照片找到了吗?”

    “只有一张全家福,脸很小,有点儿模糊,”黄怡把相册交给穆昔,“另外姐姐所有照片都在这里了,我一直都保管着。”

    穆昔翻开相册。

    所有照片都是黑白照片,当时彩照不流行。

    黄瑜年轻漂亮,青春有活力,当年的成绩很好,如果能顺利参加高考,现在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惜这些全都被打破。

    从照片来看,的确是黄瑜。

    穆昔心中惋惜。

    她和安良军、林书琰三人一起翻看相册,相册薄薄一本,黄瑜留下的照片很少。

    翻到中间部分,穆昔一怔。

    照片是三个女孩在旋转木马旁,那是余水市新开的一个公园,公园内部装了秋千、跷跷板,还有小孩子们都喜欢的旋转木马。她们三人第一次见旋转木马,于是合影留念。

    安良军看到照片后,神色一动,“这是……”

    “是我和姐姐还有孟丹红姐姐。”

    “你也认识孟丹红?”

    “她是姐姐的好朋友,有时候我们会在一起玩。”

    林书琰问:“安哥,有什么问题吗?”

    安良军没说话,他看向穆昔。

    穆昔放下相册,从口袋里找出冉兴平交给她的照片,迅速翻看。

    刚刚看照片时她便有奇怪的感觉,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会感到奇怪了。

    穆昔神色凝重。

    车内氛围有些诡异,黄怡不安道:“有什么问题吗?”

    穆昔瞥向黄怡的衣服。

    外套下面是睡裙,睡裙只到小腿处。

    穆昔盯着看了一会儿,才郑重问道:“你去过孟丹红家吗?”

    林书琰拧拧眉。

    黄怡紧张道:“我?我去过啊,和我姐姐一起去过,但是后来就没去了。”

    “为什么没去?”

    “我记不清了,”黄怡努力回忆道,“我只记得我当时好像病了一次,在家休息了很久,后来就不怎么和红姐玩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和她出去时也不会叫我。”

    “生病?什么病还记得吗?”

    “发高烧吧,烧了很久,每天都晕晕乎乎的,我就记得这么多了。”

    穆昔将照片收起来,“这些照片我要带走,如果有结果的话,我会来通知你。”

    黄怡怔怔地看着穆昔,心中愈发不安。

    *

    穆昔把全家福交给打扫卫生的阿姨,请她指出黄国安。

    阿姨还真就一下子认出了黄国安,“就是他,我见过他,来干过活儿。”

    隔间真是黄国安建的。

    穆昔反复确认,“您可以肯定吗?我记得您有些……脸盲。”

    “怎么会认错!”阿姨有理有据,“你看他长得浓眉大眼,多帅,我怎么会忘记?”

    穆昔无法反驳,甚至觉得有点儿道理。

    穆昔纠结道:“但你今天……”

    明明见过应时安,还将他忘记了。

    难道是应时安不够帅??

    “我的记性很好,你放心,”阿姨指着刚从车上走下来的应时安,“他不就是那个偷窥狂吗?我都记得,你还没将他逮起来?”

    穆昔:“……,!!”

    阿姨你还是忘记吧!

    穆昔心虚地解释一番,接着抱着照片去找应时安。

    她跑得太快,不小心被凸起的地砖绊了一下,林书琰伸手扶住她。

    穆昔朝林书琰笑笑,正要说什么,余光发现应时安看向自己。

    穆昔立刻推开林书琰,看起来是很有分寸的和他保持距离。

    她飞快地跑向应时安。

    应时安拧眉看着这一幕。

    “应队长,我有新发现!还有个大胆的想法,需要证实!如果证实了,也不用夸奖我,我很优秀,我知道。”

    应时安接过相册,现在虽然不是说私事的时候,但方才穆昔或许是因为他才避嫌。

    想到这一点,应时安收起相册,道:“耽误你两分钟,谈一谈。”

    正兴致勃勃想吹嘘自己的穆昔:“?”

    应大队长要和她谈话?

    难道是看中她的聪明才智,想把她调到刑侦队?

    哎呀,那可不行,她的心可是派出所的。

    应时安把穆昔带到没人的树旁,“有些事我认为有必要说清楚。”

    穆昔笑容有些许狗腿,“您说您说。”

    “你之前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穆昔怔了一下。

    结婚应该就算有了吧?虽然是假的,但她的良心不允许她撒谎。

    穆昔点头,“有什么事吗?”

    看她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应时安神色沉了沉,说道:“你不必顾忌我。”

    穆昔:“?”

    “你可以和他在一起,这是你的自由,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缺什么,可以和我说,房子或者车,我力所能及的都会给你。”

    穆昔:“??”

    给她房给她车??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

    应时安道:“算是送你的嫁妆。”

    穆昔:“???”

    她要被应时安整迷糊了,他给她嫁妆,这是什么情况?他是她爹?

    不对啊,她有爹啊!她爹有啤酒肚还快秃了,不是应时安啊?

    还是他想当她干爹??

    穆昔忽然想到,安良军说应时安对她的态度不一般。

    当时穆昔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安良军是拿她取乐。

    现在穆昔的想法变了,她发现应时安真有可能喜欢她。

    甚至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愿意倒贴钱送她出嫁,是一个忠实的舔狗。

    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遇到肯撒钱的舔狗,穆昔表示很难过。

    就不能等她离婚,再用金钱砸死她吗?!

    她强忍悲痛,试图和应时安说明情况,“这就不用了,我不想耽误你,我也不需要房车,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也不可能收。”

    应时安思索片刻,悟到她话中的含义,他问:“你需要钱?我给多少合适?就当随份子。”

    穆昔:“……”

    房、车、舔狗、送钱。

    穆昔,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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