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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

    巡捕营依照律法对沈洲和陈荣煊二人做出了处罚。

    陈荣煊为罪魁祸首,杖责五十大板,罚禁足一个月。

    沈洲为帮凶,杖责二十大板,同样罚禁足一个月。

    板子是在百姓的监督下实行的,每一板子都是实打实的打在肉上。

    打得陈荣煊和沈洲二人嗷嗷惨叫,皮开肉绽。

    沈洲板子少,在别人的搀扶下还能走路,陈荣煊就没那般好运了,最后直接昏死过去。

    两人最后由巡捕营的人打包抬进各自家中禁足,此事才算落下帷幕。

    朝堂中,皇帝也对沈丞相和陈侍中做出了处罚。

    二人各自罚一年俸禄,用以抚恤那对父女。

    另,陈侍中停职一月,好好教导其子陈荣煊。

    至于京城百姓如何安抚破除谣言,皇帝也想好了,让人去布告栏张贴了一张功绩表,上面罗列了沈丞相和陈侍中自立国以来为国为民做出的贡献。

    赏罚分明,毫无偏私。

    这场风波才渐渐彻底平息。

    萧尚书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扫翻在地,脸色铁青:

    “谢沐云,又是他!”

    他本来明明可以暗中把那对父女做掉了,眼看就要得手了,谁知谢沐云又横插一脚,导致计划失败。

    若是那对父女死了,此事怎么可能就这般不痛不痒地揭过去。

    区区一年俸禄,算个什么!

    谢沐云,为何总要和自己作对!

    萧尚书气得浑身发抖,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怨气。

    和他作对的人,都该死!

    萧挽秋也没想到,好不容易烧起来的火,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灭了。

    除了沈洲受了点皮外伤,甚至没有撼动丞相府分毫。

    这和她预想的偏差实在太大。

    她想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沈洲被抬回丞相府的时候,沈丞相正好下了朝。

    他看了眼浑身狼狈的沈洲,什么话都没有说,让小厮带他下去收拾干净。

    沈洲胆战心惊的,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在见到沈丞相时,细若蚊蝇地叫了声:“父亲。”

    沈丞相神色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这让沈洲心里更加没底。

    他知道自己此次闯了大祸,虽然这祸不是由他引起的。

    可他到底牵连其中,也牵累了整个丞相府。

    沈丞相若是对他大发雷霆,哪怕像上次那般操起棍子打他,他心里都会好受些。

    可偏偏不是。

    不安和愧疚笼罩着沈洲,浑浑噩噩将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左等右等没等来父亲的传唤。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焦虑极了。

    最后问了下人,下人说老爷在祠堂,沈洲咬了咬牙,往祠堂去了。

    祠堂门开着,沈丞相背对着站在堂中。

    沈洲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瑟和苍凉。

    他心头微哽,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父亲……”

    声音很低,含着愧疚。

    沈丞相没去看他,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苍凉:

    “我们沈家历代寒门,直到我这一代才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我在朝堂摸爬滚打,呕心沥血长达二十年,才有了如今这官至丞相的荣耀。

    获得荣耀不易,而守住这份荣耀更不易。这些年我谨小慎微,处事周全,不让人捏了我的把柄。

    这些年,我自认为对得起整个宗族,可唯独对不起你们姐弟二人。作为父亲,我没有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

    意儿因为相貌被人取笑,我却没有为她做任何事,虽然她说没有,但我知道,她心底该是怨我的。”

    沈丞相这时转过身来,沈洲看到他的眼眶是湿润的。

    “我或许是个好丞相,但我不是个好父亲。

    洲儿,这次的事情父亲不怪你,但是你记着,你和意儿是同胞骨肉,应该互相扶持,而非针锋相对。

    没事多和她亲近亲近,别再和外面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你该长大了。”

    沈洲低下头去,“我知道错了,父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沈丞相突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驱散了略显沉重的气氛,“好了,回去吧。”

    沈洲抬头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能察觉到,其实父亲此刻的心情依旧沉重。

    沈丞相对他挥了挥手,笑道:“去吧。”

    沈洲只好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沈丞相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良久,才收回视线。

    看向祠堂中的一块牌位——亡妻阮思思。

    “思思,此番过后,洲儿该是长大了。”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姐弟,我心有愧……”

    ……

    沈洲心事重重地出了祠堂,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姜清桉的院子附近。

    他驻足,看着那个方向好一会儿,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他想起了父亲的话。

    也想起了往日自己捉弄她的场景。

    一时间,百感交集。

    院内,姜清桉正坐在凉亭看书。

    绿荷抬头看见了踏进院子的沈洲,小声提醒道:

    “小姐,公子回来了。”

    姜清桉闻言抬起头,四目相对,沈洲很快垂下眼去,他走上前。

    “姐姐,我回来了。”

    姜清桉视线往他后面瞅了眼,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忍不住笑了下:

    “不回去躺着,跑这里来干嘛?”

    沈洲唇动了动,有些生硬地挤出一句话:“来…看看你,你没事了吧。”

    指的是上次中毒之事。

    “我们谁更像是有事的样子?”姜清桉挑挑眉,然后对绿荷道:

    “绿荷,你去屋里把那瓶上好的金疮药取来。”

    绿荷很快把金疮药取来,姜清桉示意她交给沈洲。

    沈洲将药握在手里,“谢谢。”

    一时无话,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姜清桉看出他的别扭和不自在,有些好笑。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好好养伤。”

    “等你伤好了,我亲自盯着你抄家训。”

    沈洲:“……”

    他就不该来。

    沈洲一瘸一拐地走了。

    绿荷有些感慨:“公子这是真的转性了?他何曾对小姐这般恭敬客气过。”

    姜清桉笑了笑,没接话。

    人总是要经历什么才会长大。

    很显然,这次醉香楼的事,让沈洲成长了。

    不过,他的性子还是要好好磨一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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