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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拿我当哥哥?咱们可没什么亲缘关系,月黑风高的,前面还有野兽出没,现在特别不适合说这个,以后再说吧,不管怎样,我不愿意你我一起死去,你要活得长长久久的,像乌龟王八那样长,像幽木谷的山那样,绵延千里,四季长青,永不凋零,薇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是我们火浣鼠族的希望。”“你说赤焰传人啊,我不回去,就会有另外的赤焰传人,你看,格木离开了,不就马上就有了新的吗?”
“可是,你这是神的旨意,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的吗?”
我看了乌次尔一眼,不想再跟他辩驳下去,毕竟,都卢依的话就代表了神的旨意,我害怕她手里的法杖。
我迅速地岔开了话题:“别说这些了,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陈莫,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正准备起身,忽然后背传来一声猛喝:“妖女!哪里逃!”
我回过头,看见修纯阳站立在星光下,正义凛然。风吹起他的长衫,撩起他的长发,有一种风萧萧怪水寒的悲壮。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同样的正义凛然。
我正想问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可还没等我开口,修纯阳已将手里的银花镜对准了我。那银花镜反射着微弱的星光,直直地照着我的脸,虽然光线很微弱,但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乱窜,很快开始沸腾,那些乱窜的血液像是要脱离我的身体,往那银花镜奔过去。
这样的撕扯我根本承受不住,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一滩泥一样倒在了草丛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上次我还将这银花镜拿在手里把玩,除了能看清楚原形,与那梳妆用的青铜镜并无太大区别。
“果然是妖,师弟,动手!”修纯阳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在夜空中比划了一下,摆好了进攻的姿势。那师弟则更加敏捷,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刹那间那剑尖仅离我半尺。
我根本没看清他的招式,也没有力气闪躲。修纯阳的银花镜一直照着我,像是要抽干我的身体。
这修纯阳,果然不依不挠的。此次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还带了这么厉害的帮手。
千钧一发之际,我面前出现一个黑影,来不及看清楚是谁,那剑尖已穿透他的身体。
是乌次尔,他用他自己的身子替我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修纯阳收回了银花镜,大声喊道:“谁叫你杀了他的,他不是妖,银花镜里显示不出他的原形!”
“会不会失灵了?纯阳师兄,你再仔细看看!”
“怎么可能!这是上古时期留传下来的宝贝!”
“那可怎么办?师傅知道会要责罚我们的,纯阳师兄,他们是一伙的!与妖一起的,不是妖是什么?!”
“谁跟你说的与妖一起的就是妖了?凡事不可主观臆测,要用银花镜好好看一看,确认好了才可以动手,再说了,我也没让你要了她的命啊,师傅交待,抓住她就行,带回去自有用处。”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快点逃吧,”修纯阳道,“这下捅大娄子了,别犹豫了,听我的。”
“他们那伙计估计也快回来了,根本顶不住,快走!”
“不!!!”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刽子手消失在星光下。
乌次尔慢慢地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胸口处往外流淌着。我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捂住他的胸口,试图阻止血液往外奔涌。
血液从我的指尖涌出来,乌次尔的眼神渐渐涣散。
一种绝望从我的脚尖开始蔓延,焦黑缠住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绝望过。
“乌次尔,乌次尔……”我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双手捂住他的胸口,“你不要睡,不要睡……”
“别白废力气了……薇儿……过来,你靠近我一点,”乌次尔伸出手,艰难地抚上我的脸颊,“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你说。”我俯下身,将耳朵贴到了乌次尔的嘴边。
“薇儿……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说这个了,省点力气,”我抬起头,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乌次尔,“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救你。”
“来……”乌次尔用尽所有的力气环住我的脖子,将我用力地往下拉扯,“渡口气给我……能行……”
我不顾一切地朝着乌次尔的嘴凑了上去,乌次尔,你一定不能死,你一定要挺住啊。
乌次尔温热的唇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接触到他唇瓣的那一刻,我身体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栗,一瞬间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别想了,赶紧给他渡气,现在救人要紧。
可是我不会啊,我从来都没有过帮人渡气的经历,不管了,我捏住乌次尔的嘴巴,胡乱地朝他嘴里吹了一口气,又吹了一口,不停地吹……
可是这好像没什么用啊,我感觉乌次尔快要碎掉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断断续续的话也已经说不下去。
忽然,我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窜进了我的嘴里,很快,在我周身游走。怎么回事?
我心下一懔,放开了乌次尔。
此刻他双目紧闭,嘴里发出轻微的低吟。
“乌次尔,乌次尔!”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喊他。
乌次尔的手渐渐地垂了下去。
“乌次尔,你坚持一下,陈莫马上回来了,他会有办法的……”
“别说他了……薇儿……听我说……我快不行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不,会有办法的,你坚持住……”在暗淡的星光下,我看到乌次尔的生命在渐渐地消逝。
“不——”我发出凄厉的一声长啸,山谷传来同样凄厉的回声。
不知过了多久,陈莫回来了。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乌次尔,泣不成声。
“我们中计了,我太愚蠢了,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陈莫半跪下来,察看乌次尔的伤势。
“还好,离心脏还差一点,只不过失血过多,得赶紧止血。”
陈莫扯下自己的袍子,撕成好几块,替乌次尔紧紧包扎伤口。很快,血止住了。还是陈莫有办法。
“那剑上有毒……陈莫,别白费力气了,记得……照顾好薇儿……”
“我带你回天崖洞,你撑住,大不了重新来过,”陈莫说道,“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兄弟,你怎么可以这样。什么毒,我再看看。”
“我们火浣鼠本身有抵御剧毒的能力,但是这毒我无能为力,你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有蔓陀罗?”陈莫迟疑着问道。
“是的,千真万确,这对我们族人来说是致命的……”
蔓陀罗?致命的毒药?好熟悉的名字,我好似在哪里见过的,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我的心太乱了,乌次尔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们束手无策,在这深山老林里,我们根本找不到医馆。失血过多的乌次尔,根本不适合移动。
“真是丧尽天良的家伙!”陈莫仰天发出一声嚎叫,森林里的鸟儿被惊到了,扑楞着翅膀往远方飞去。
乌次尔是替我挡剑的,该死的是我,而不是乌次尔。
陈莫不住地自责,说他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他怎么会离开一会儿呢,那前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野狼,也没有被吃的人,只有两个道士靠在大树底下歇息。当时看到道士的时候,他就应该要想到这是个圈套的,毕竟修纯阳在此之前就想对我下手。可是他没有很快折回来,他以为乌次尔想跟我讨论一些他不方便知道的事情。
结果一耽搁,就出事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锥心的痛。我想起乌次尔出事前,他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他问我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想念他。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无聊的问题呢,我还说要葬在蔷薇花树下。好似一语成谶,现在他真的要走了。走得这么快,他好像还有许多话没有讲完。
我记得他说他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大概还不会说出来,他会一直藏在心里,一直一直。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久到我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日子,当时是什么天气,刮的是东风还是北风。
乌次尔真的要死了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要救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只要他还没有完全冷却。
我知道我们火浣鼠有着强大的修复能力,我们身上沸腾起来的火焰有着天然的疗愈能力。以前,我自己受伤的时候,就是将自己点燃,这回一样可以的。
我告诉陈莫,尽快把乌次尔转移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我要救他,用自己的方式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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