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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山看到了战马,在开宁卫营城的马厩里。当他第一次进入开宁卫营城时就盯上了这些马,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之所以之前淡漠处之,不是薛长山不想要,而是没想好怎么要。
大乾朝的马政十分完善,官兵饲养的战马都会被做上标记然后记录在文簿上。
也就是说,战马这东西是可以追溯到源头的。
它们不像军械那样可以被轻易倒卖,毕竟买卖双方都很难做好掩饰。
薛长山一直处在暗中积攒力量的阶段,自然不想因为购买大量战马而暴露自己的秘密。
但在如今的局面下,薛长山却有了充足的理由带走这些战马。
毕竟如果他不拿,等到白莲教起义军赶来的时候也肯定会给带走。
与其资敌,不如他先笑纳。
开宁卫营城里的战马有一百多匹,不过其中绝大多数的战马看起来都有些瘦弱。
按照大乾朝马政里的标准来评定的话,这些勉强也就能算是二等马。
不过想到开宁卫官军私下倒卖军械的行为,如今开还能剩下这一百多匹二等马已经属实不易。
但拿下马匹之后,薛长山却又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的绝大多数手下都不会骑马!
对于农耕民族而言,马是一个很奢侈的存在,称其为奢侈品其实也毫不为过。
想养好一匹马的花销极大,不但需要耗费财力,还是有足够的人力。
而寻常百姓除了种地之外,还需要肩负摊牌下来的各项徭役。
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对百姓而言养马都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可是马匹又不能像耕牛一样对他们的生活有任何改善,自然没什么人会主动去接触马。
薛长山手下的这些山贼军虽然善战,但终究都是寻常百姓出身,会骑马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此前薛长山忽略了这一点,导致他现在陷入到了一个危局之中。
他只带了一百人来抢马,为的就是抢到马之后能飞速撤走。
可现在非但不能快速转移,反而因为多了上百匹马导致队伍的行进速度变得更慢。
现在就算放弃这些战马,他的队伍也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敌人的包围中。
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这些马,而是能不能保住他和手下的命!
要知道他们此行是真正的轻装上阵,身上仅带了一天的口粮。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回不去开原县的话,他们就会饿死在路上。
总不能费尽心思抢来一百多匹战马,就是为了在路上杀着吃吧?
这像话吗?
“不行,马绝对不能不要,至少不能杀了吃肉。”薛长山暗暗想道。
对他而言,战马实在太珍贵了。
哪怕真的把战马留在这里拱手让给起义军,他也不想就这么杀掉。
以起义军的实力来看,就算留给他们,将来薛长山也有机会再抢回来。
可如果在这里全杀了,短时间内肯定再难有碰到这上百匹战马的机会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斥候忽然从远处策马狂奔而来。
待斥候进入队伍,薛长山才知道这是祖大寿临走之前做的后手安排。
他不放心薛长山孤军深入,把他们队伍之中仅有的三个快马斥候留在了夏原县附近策应薛长山。
多亏了祖大寿的这一手安排,让薛长山不至于在这种局面下成为睁眼瞎。
“老大,夏原县里又杀出来一支起义军,大概千人左右,直奔开宁卫营城而来了。”
斥候带来了薛长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以他们队伍现在的状况,再想重现昨晚轻松击溃上千起义军的盛况根本不可能。
失去黑夜的掩护,又没有可以伏击的地势,再加上手下已经严重困乏,此时再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敌人很快就会杀到,现在才想撤走的话已经晚了。
绝境之下,一直跟着薛长山东征西战的麻子走到薛长山身边。
“老大,你骑马先走吧,就凭起义军那些臭鱼烂虾肯定拦不住你。”
其他几个在同州起义时就跟在他身边的手下也都附和起来,想让薛长山独自骑马撤走。
除此之外,那些被薛长山收服的山贼军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他们能在此时不开口反对就已经是最好的反应,毕竟他们都很清楚,一旦薛长山独自逃走,他们留在这里将必死无疑。
见薛长山又陷入沉默,麻子一脸急切道:“老大,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众人还想再劝,却被薛长山出手拦住。
他把斥候喊了过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脱下山文甲,又把陌刀递给了对方。
“拿好我的东西去开原县,告诉大寿我准备混进白莲教起义军。”
“让他不要担心,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计划做事就行。”
“等我回去,我肯定能回去。”
在他的厉声呵斥下,斥候带着满腹的疑惑策马狂奔而去。
“老大,你是认真的?”斥候走后,麻子一脸震惊地看向薛长山。
看到薛长山点头后,麻子倒吸一口凉气,久久不语。
哪怕薛长山说现在要带着他们杀回去,或者翻山越岭从雪山绕回去,麻子都能接受。
可现在他却要主动去“投靠”起义军,这却让所有人都傻眼。
虽然他们都知道所谓的“投靠”肯定是假投降,可他们又要如何取信于白莲教呢?
“别慌,现在无非就是让你们干回老本行而已。”薛长山笑着说道。
薛长山的想法很疯狂,他是打算伪装成一伙山贼去投靠夏原县里的白莲教起义军。
这个看似疯狂的想法,其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薛长山不是没造过反,在同州起义的时候他几乎经历了起义军兴起和覆灭的全过程。
起义军初期为了快速打下更多地盘,肯定会拼了命地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力量。
此时谈忠心和战斗力是毫无意义的,人多才是王道。
麻子他们担心“投靠”之后被针对,是因为他们心虚。
毕竟一天前他们才刚刚打掉起义军的一个秘密据点,杀了许多白莲教徒。
一旦东窗事发,他们能被直接乱刀砍死都算是运气好的。
可薛长山却一点都不心虚。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不久前还在大肆杀戮白莲教徒的人,现在却会带人投靠白莲教。
他也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眼下只能如此了。
白莲教敢在夏原县起事,就意味着附近的村子里也肯定都是白莲教徒。
官道不能走,走山路又不能往村子里躲。
至于躲进深山……
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在没有充足粮食和御寒衣物的情况下往深山里钻,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会真有人以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冬天。
有人可以仅凭一身棉衣,且没有粮食和向导的情况下,还能在雪山里顺利前行吧?
不会吧?
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给手下做完了一番叮嘱后,薛长山带人躲在了营城的墙垛上。
是死是活,就看带兵前来的起义军将领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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