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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否则你以为她们会轻易放下那张只会指使别人的嘴?”见屠苏博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顾玥萱直截了当地说:“我跟祖父提起制作木炭的事情,他同意了。”
她早已布下香饵,只待祖父上钩。
屠苏博惊讶地问:“祖父真的答应了?”
顾玥萱笑得如同春风拂面:“祖父是一位深谋远虑的智者,他自然会答应。”
房陵的冬日严寒而漫长,每年都有不少人在严寒的侵袭下不幸离世。
在这严寒的环境中,取暖用的炭火成了必不可少的物品。
更为关键的是,烧炭几乎不需要成本,非常适合他们目前的困境。
毕竟,只需将砍伐的木材烧制成木炭,就可以拿去出售,然而砍柴绝非易事。
顾玥萱将调配好的草药递给屠苏博,托着下巴沉思道:“想要烧炭出售,就需要大量的木材,每个人都必须行动起来,一个不落。”
如果只是关乎个人的温饱,她可以独自承担,但她必须面对的现实是,整个屠苏家族的生存都依赖于这一大家子人。
除非让他们先尝尽苦涩,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甜美的珍贵。
屠苏博没想到她会使出这样的策略,愣了一下,不禁勾起一抹笑。
“你昨日与我说,目前不必急于烧炭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道你以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吗?”
“一开始便提及烧炭之路,那多半是因为那些人忍受不了柴刀的沉重,或是负担不起背篓的分量。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其心机之深犹如他们脸上的皱纹一样错综复杂。最终,或许连屠苏旻旭都能一天捡回三根细小的树枝,但他们联手却连一背篓的柴火都难以凑齐。”
于是,不妨先让这些不愿放下身段的主子们,在这世间的艰辛中磨砺一番。等到他们被生活揉搓得足够,砍柴的劳苦也就不再那么难以承受了。
屠苏博沉思片刻,不禁轻笑出声:“你的话颇有道理,我之前的想法确实过于片面。”
她的巧妙心思,自然逃不过这位深知底细的老祖父眼睛。
然而,老祖父却并未发表任何反对意见,显然也是默许了。
顾玥萱见状,不禁打趣道:“只是这样一来,你恐怕还得再忍受几日的苦难了。”
若屠苏博不去,他们也不会前行。
这个办法的代价并不高,唯一的牺牲品就是屠苏博。
对此,屠苏博毫不在意,只是淡然一笑:“我还撑得住,没问题。”
这份工作是他自己恳求而来的,他必须坚持到底,不负所望。
顾玥萱轻轻叹息,目光凝重地落在他的身上,只见他粗糙地将药汁随意涂抹在伤口处,便草草了事。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无奈,语气坚决地说:“把药碗交给我。”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大哥,你这样的敷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知道吗?”
她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继续说:“你以为那些珍贵的药草是随处可见的吗?你这是在白白糟蹋它们。”
那些药草,她可是特意为屠苏博挑选的极品!
如此浪费,实在让人心疼不已!
顾玥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药碗,对他的错愕置之不理,声音略显粗犷地说:“坐下,把衣服脱了。”
他怎么想到隔着衣服抹药的?
屠苏博的动作稍显迟疑,她不禁催促了一声。
面对屠苏博袒露出的肩背,顾玥萱面无表情,心如止水,半点尘世的欲念都未曾兴起。
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实在太多了。
血肉外翻,令人触目惊心,哪里还能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她拧紧了眉头,细致地擦拭着每一寸肌肤,直到药碗放下,她才说:“先晾一会儿,等药汁干了再穿上衣服。”
屠苏博微微低头,嗓音低沉地应了一声,扭过头瞥见那件被精心缝补过的衣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当顾玥萱端着碗轻手轻脚地走出厨房,再悄然折返时,屠苏博已然在自己那简陋的木板地铺上沉入了梦乡。
他口头上的轻松,却难掩其身心俱疲之态。
顾玥萱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将屠苏博原本作为她褥子的被子轻轻覆盖在他身上,不禁摇头感慨:这位世子哥的谋生之路,真是艰难曲折……
东方尚未泛白,顾玥萱便早早地起身。
连日服用药物的她在精力上已是大有起色,灶台上的热水刚刚沸腾,她便开始呼唤:“屠苏博,动作麻利些,别误了出发的时辰!如今要找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差事,实属不易!”
屠苏博正站在她身后,双手掬起冰凉的清水撒在脸上,藏在水珠之后的是他勾起的一抹狡黠笑意。
这小妮子,还真是鬼点子多。
在顾玥萱坚持不懈的催促声中,原本企图在屋内继续装死的屠苏烨和屠苏霆不得不一脸愠怒、步履蹒跚地迈步而出。
早餐依旧由顾玥萱操持。
她将热气腾腾的菜包递到屠苏博手中,然后用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对屠苏烨和屠苏霆说:“二位叔叔,这菜包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呢,路上慢慢享用,切莫让这宝贵的早餐白白浪费。”
送行的余氏与黎氏眼眶通红,泪光闪烁,然而即将踏上旅途的屠苏霆却仿佛骑在虎背,进退两难。
屠苏霆面部肌肉扭曲,痛苦之情溢于言表,他接过菜包,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无法控制的叹息与哀叹。
实在太艰难了。
这份艰难,无法言喻。
屠苏烨几乎要将脸垂至脚底,但终究还是紧紧握着菜包,沉默不语地走出了大门。
随着那批受苦的人离去,黎氏终于按捺不住,掩面而泣,泪水如雨般滑落。
席兰芳罕见地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先行泪洒,一时愣住,随即递给她一个菜包,温柔地说道:“三妹啊,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黎氏悲从中来,声音哽咽:“想到三爷身上的创伤,我实在是难以下咽。”
席兰芳眉头紧锁,语带忧虑地说:“不吃东西怎么行?二弟他们昨日换下的脏衣物还等着你来清洗,你若体力不济,那谁来助你一臂之力呢?”
黎氏未曾预料到,平日里沉默寡言、性情柔弱的大嫂竟然能说出如此带刺儿的话,她的脸上显露出的震惊之色,就如同白昼突遇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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