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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船长、轮机长等人已经到了船员舱室,金船长命手下的三人将老姜架了起来,并且不容分说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老姜绑了起来。老姜站在床头的一侧,身子被狠狠地、紧紧地绑在床柱上。他大声问:“你们要干什么?莫非你们是黑船吗?”
金船长命二管轮将另一个船员舱里的船员们全叫了过来,当然包括正提心吊胆在心里做着美梦的老禇。
船员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会如何继续下去。
金船长怒声喝问:“姓姜的,你跟大家伙儿坦白,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做了哪些缺德事儿?”
老姜虽害怕,却不回答,他还没有想好如何作答对他而言更可以自保。
金船长对船员们说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就是这个姓姜的,他要杀了徐兵,他把徐兵推到了大海里面。”
听闻此言,船员们个个目瞪口呆。
老姜矢口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是你污赖好人。徐兵是我的表侄,我,我怎么会杀他图财害命。他,他是自己落到海里去的。”
老姜的否认和辩解是那么苍白无力,特别是他的后一句话,令船员们一下子看透了他的为人:哪怕徐兵是自己落入大海当中,你老姜为什么不施救,又为什么不呼叫大家伙儿采取措施救出徐兵?
二管轮手拿皮带朝着老姜的身上抽去。
老姜大呼冤枉:“你们这些黑心船东,为什么要逼我承认我没做下的坏事?”
梦独、曹大副和徐兵走了进来,徐兵已经脱离了惊恐,喝进去的腥咸的海水也已催吐出来。
梦独速速换好衣服,徐兵则脱掉湿透的衬衣裤后坐到床上用被子围住身体,寒气使得他的身体仍在一抖一抖的。
金船长问徐兵:“徐兵,你怎么落到海里去了?”
徐兵小声小气地说:“是我表叔把我推进海里去的。”
“谁是你表叔?”
“就是老姜。”
“老姜是你哪门子表叔?”
“他是我老乡,他说他会关照我,对我好。”
“你再说一遍是谁把你推到大海里去的?”
“是老姜把我推到大海里去的。”
“他怎么就能把你推到大海里去的?”
“老姜叫我看金枪鱼群,说我眼睛好,叫我到船边上看,他就把我推下去了。”
“徐兵,你胡说八道!”老姜斥责徐兵。
曹大副走上前去,用力搧了老姜两记耳光,道:“真看不出啊,你真是块老姜,今儿个哪怕你成了一块老干姜,我也要榨出你的屎尿来。你不当着大家伙儿把实话说出来,我就把你扔到大海里喂鲨鱼!”
老姜叫屈道:“我冤枉啊。徐兵是个半傻子,一个半傻子的话,你们也能听信吗?”
曹大副夺过二管轮手里的皮带,照着老姜的小腿抽去。
“唉哟——,唉哟——,你们这是要逼我屈打成招啊?”老姜痛得又哭又叫,但就是嘴巴紧得很,坚决不承认犯下的罪过。
老禇低着头,不看金船长不看曹大副,也不看独自承受殴打辱骂的老姜,但他的腿却在一点点地抖动着,有些站立不稳了。
老姜仍然嘴硬:“你们打我,还把我绑着,还找个半傻子来诬陷我,没影儿的事,我凭什么承认?你们能找出哪个人给徐兵作证吗?”
金船长与曹大副对视了一眼。
曹大副居然解开了捆绑老姜的绳子。
老姜不明白曹大副下一步要对他做什么,一脸的惶恐,他误以为曹大副真的要把他投入大海中。他吓得叫道:“杀人啦——,曹大副要杀人啦——”
然而,曹大副解开绳子后,并没有对别人招手示意什么,老姜就更不明白曹大副葫芦里要卖出什么药来了。
曹大副道:“老姜,你要是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我一定会饶你一条贱命,你没必要把所有的黑锅都背到自己身上。”
老禇依然不开口,虽然身体在瑟瑟发抖。
老姜心里明白,如果把老禇供出来,也就是等于把自己完全供了出来,还是咬紧牙关拒不承认。
曹大副猛地朝老姜的后腿窝踹了一脚,没有防备的老姜一下子跪了下去;他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曹大副就抡起了手里挽成多圈的绳子,劈头盖脸地朝老姜打去。曹大副边打边骂:“你个畜牲,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货!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货!好,我今天就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棺材。你不是说过吗?在公海上杀死个把人算不上犯罪,那么现在,我就要你成为那个把人。别忘了,我这不叫犯罪,这是在公海上。”
老姜一下子失了所有的血性,对着金船长磕起头来,额头重重地撞击在舱室的地板上。“金船长,曹大副,还有船东们,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能饶我一命。”
金船长面无表情,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老姜张嘴刚要说出污垢,却不料曹大副一个耳光搧在他的嘴巴上。
曹大副冷冷地阴阴地笑了笑,说道:“晚了,你现在想说,晚了。现在,我会让另一个人说,这另一个人是谁呢?我不点他的名,我想让他自己主动站出来。”
胆魄俱失的老禇竟仍心存侥幸,心想哪怕老姜真的将他供出,他也来上个死不承认,金船长和曹大副没有人证物证又能拿他怎么着?
想不到的是,曹大副忽然怪怪地嘿嘿笑起来,把脸上的肉笑得拧在一起,拧成一朵形状怪异的花儿。这是装出来的笑。笑完了,曹大副说道:“我说的另一个人,他不是人!”
船员们听不明白曹大副的话,为什么另一个人却不是人?
曹大副朝朱二副招了招手。
朱二副把一个小皮包递到了曹大副的手上。
船员们眼光皆盯向曹大副手里的皮包。
曹大副很神秘地、动作缓慢地打开皮包,将一个既类似照相机又类似收录机的巴掌大的物件端在手里,他对船员们揭秘道:“这是小型摄像机,原来高看了你们这些畜牲,以为派不上用场,真没想到还是派上用场了。”
船员们皆不懂摄像机为何物,是干什么用的——那个时候,不要说摄像机,就是录音机、照相机,在一般人的眼里,都显得很神秘,都是那么稀缺——后来,曹大副告诉梦独,那时候梦独还是林晓帆,曹大副说,这是他通过搞走私的朋友低价弄来的,为的就是偷偷拍下船员们偷奸耍滑的生活情景,以便跟他们秋后算帐,扣除他们的劳务费,让他们有苦难言——多年以后,摄像机早已不再神秘,在手机高度普及的年代里,人人都成了媒体人,人人都可能会通过监控他人并且曝光他人的隐私而达到辖制他人或搞垮他人的下作目的,人们自以为很聪明,岂不知,这套把戏在多年以前,曹大副等人就玩得贼溜了。
曹大副打开回放键,摄像带开始了转动,在一个极小的屏幕上,出现了活动的黑白画面,同时还响起了海浪声及人的说话声。
曹大副向船员们展示画面,画面中出现了老姜和徐兵的身影,并传出老姜和徐兵的声声对话。
船员们简直把曹大副手里的机器视作怪物,它竟把老姜和徐兵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摄魂般地给收了进去,有的船员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毫无疑问地,摄像机将老姜的作恶过程活生生地还原出来,还原在了船员们的眼前。
此时,船员们的心全向着金船长和曹大副等船东们,他们同仇敌忾地瞪视着老姜,又庆幸老姜没有将罪恶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曹大副睥睨着老姜,说道:“姓姜的,你看清楚了吧?这就叫证据。我只要把这个证据交给水上公安,你就等着吃牢饭吧,法院哪怕不判你死刑,也得判你个无期徒刑。不识抬举的东西,你怕是不知道吧,你早就死到临头了。现在,你的贱命就攥在我的手心里。”
老姜顿然间瘫了下去,向金船长和曹大副连连磕头求饶,并且说道:“我知道,我该死,我缺德,可,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坏主意,还有,还有老禇,都,都是老禇……”
老禇虽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但还是出于自保而本能地反驳:“我,我没有;老姜,你别诬赖好人,你别把我拉下水陪着你死!”
凌波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老禇,你敢说自己是没事儿人?我敢作证,这罪恶确实有你一份,我亲耳听到的。”
没想到,曹大副轻轻摆了摆手,说:“凌波,他不承认没关系的,我这里会有证据叫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他想罪加一等,那就死不承认好了。”
老姜叫唤:“老禇,你别想逃脱,都是你出的骚主意,把我给害惨了,你还想当好人?没门儿!”
老禇的脸变成猪肝色,猪肝色的脸上爬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上的皱纹沟槽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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