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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月手中的兔腿只吃了半只,一副忧心忡忡,若有所思的模样。裴长远抓住她的兔腿硬塞进了她嘴里,用身子挡住了身后流民的视线,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你表现的太明显,只会给兄长招惹麻烦。”
徐望月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有说话,咬着口中的兔腿。
看来以往,是他们小瞧了裴长远。
想来也是,定远侯府的庶子却能如此得嫡母欢心,裴长远又岂是一个心思单纯的纨绔呢?
吃过了兔腿,裴长远又磨着流民头子为他和徐望月单独点了一个火堆。
他们二人围着自己的火堆,一方面离着流民远一些,他们安心一些。
另一方面,他们才能好生地说会儿话。
裴长远背对着流民们,他宽厚的肩膀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火光照耀下,徐望月第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裴长远。
他身上穿着的是百川书院统一的书生长袍,可却难掩他身上的富贵气质。
这袍子已是有些脏了,沾染了沿途的雨水和泥泞。
可如今这般瞧来,他眉眼间真有几分像裴长意。
今日他的确和平时不同,好像聪明了些,愈发细心体贴,像个男人,有担当。
徐望月还是第一次,对着裴长远能用上这些正面的描述。
感受到徐望月的目光,裴长远眉眼一挑,面露喜色:“月儿妹妹,可是经过今日之事,觉得自己看错了我,对我心动了?”
徐望月眉心微微一动,睫毛颤了一下,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念头。
见徐望月不搭理自己,裴长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苹果,塞到了徐望月手里:“那一个兔腿肯定不够吃,月儿妹妹再吃一个苹果。”
见徐望月小口小口咬着苹果,看着她倒像是一只小兔子。
裴长远嘴角微微牵起,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兄长不能赶来救我们,放心吧,我看到了。”
裴长远冲徐望月眨了眨眼睛,眼神掠过她的手腕,并未将话说明。
方才徐望月一路扔下手腕上的珠子,他都瞧见了。
有那些珠子作引,兄长一定很快就会来救他们。
再加上他刻意在这路上耽误时间,照道理讲,裴长意这般厉害,应该已经追上来才是。
原来他以为,自己在担心裴长意为何还不来?
徐望月闻言,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可同时,心口却是一松。
果然,她并未看错裴长远。
罢了,她心中的那些担忧就算说出来,裴长远怕是也听不明白,还会以为她是杞人忧天。
徐望月不在言语,半靠在树边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管那些流民有什么打算,她要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保存自己的体力。
若是裴长意当真来救她了,她不能拖了后腿。
他们二人说话小心,却并未发现那流民头子一动未动,目光始终凝视在他们身上。
待徐望月和裴长远都合上了眼睛,流民头子唤来一个角落里不声不响的流民,轻声叮嘱了几句。
那人趁着夜色深沉,迅速往山下飞奔。
与山上凄苦不同,夜幕低垂,巷子里的灯火逐渐亮起。
红灯笼高高挂着,映照着诱人的光芒。
倚香苑内,丝竹之音悠扬入耳,混合着脂粉的香气和茶香,扑面而来。
厅堂内,琉璃灯笼高挂,照着每一处都透着温馨和暧昧。
倚香苑外头车水马龙,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络绎不绝。
汴京城常出来玩的人都知道,倚香苑只有一楼最热闹,整个二楼是留给幕后老板独享的。
此刻,太子半躺在白芷腿上,温柔美艳的花魁正替他揉着太阳穴,轻轻重重,引人遐想。
门外头恭敬站着一个护卫,一动不动,不敢出声。
太子从温柔乡里起身,坐直了身子,冲白芷挥了挥手。
后者十分乖巧退下,护卫见状,走了进来。
太子手中摇晃着酒盏,眼神瞬间从迷离恢复到清明:“有什么直接说吧,在外头不必行礼。”
“殿下,有信来报。”护卫恭敬递上了一封信。
太子展开书信一一读来,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这个裴二,实在有趣,真是有趣!”
他将信递给身旁护卫:“你也瞧瞧吧,你找的这个杀手,很不错。”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裴长意的对手。”
太子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里闪过一抹狠厉。
他一直想要将裴长意拉到自己麾下,为自己效力。
可恨裴长意油盐不进,自己百般讨好,他都没能给个明确的态度。
这一次在松阳县,裴长意算是踩到了他的底线。
松阳县县令陈昭,乃是他的人。
虽说这个陈昭不算是个人物,明面上也不是太子的人。
可以裴长意的聪明才智,他稍加思索就该猜到这一层。
他敢当众让陈昭暴毙,也就是为了那些下等流民,公然和自己作对了!
想到这儿,太子生生捏碎了手中酒盏。
好一个裴长意!
敬酒不吃,他非要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太子起身,缓缓抬头看向窗外那轮明月。
将手中酒盏碎片扬到窗外,轻轻拍了拍手。
既然裴长意想要与他为敌,打蛇要打七寸,他就抓走他在意的女人。
那轮明月如此耀眼,早就被流民们盯上。
他让护卫找了个杀手去,假扮成流明。今日终于有机会将徐望月抓住。
刚刚那封信,正是从山上传来的飞鸽传书。
太子没想到,不只抓住了徐望月,还有那位裴家二公子竟自投罗网。
也好。
手中的筹码,谁会嫌多呢。
他冷冷地看向护卫:“你前几日说,陆遮也在松竹县?”
护卫点头:“没错,是百川书院邀请他去的。”
太子已然查清陆遮与徐望月青梅竹马的过往,他微微蹙眉:“你亲自去一趟松竹县,必要的时候亮明身份,让陆遮协助你。”
“就算他不帮着你,也绝不允许他出手破坏我们的计划。”
“总之这一次,一定要借这个机会杀了裴长意。”
太子说着话,眉眼间满是厉色,漆黑如点墨的眸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
裴长意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去死吧。
万一被老三纳入麾下,反倒成了他的敌人。
太子表面看起来温和谦逊,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的冷血之人。
护卫点头,尚未退下,见太子又冲自己招了招手。
太子阴冷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你且记清楚了,若是杀不了裴长意,就救他的命。听得明白吗?”
护卫心头一颤,他早知自家主子不光心狠手辣,更是心思缜密。
每下一步棋,他总要想出几条后路。
若是此次他们杀得了裴长意,那便是为太子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若是没能杀得了裴长意,就顺势救下他,太子便好得一顺水人情。
无论怎么算,太子都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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