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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遮脸上的表情一僵,很快恢复了平静,微微侧了侧身子,“裴大人既然来了,就进来一起坐吧。”客栈的桌案不大,三人围坐着,倒显得有些拥挤。
陆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本他和徐望月两人坐着很是合适。
裴长意硬插一杠子坐在他们二人中间,两个人的桌案,三个人就不合适了。
裴长意这个人,好生没有礼貌。
陆遮端了茶盏出来,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裴长意感受到陆遮的目光,他眸光一暗,冷冷淡淡地回望过去。
分毫不让。
徐望月被他们二人夹在中间,浑然未觉拥挤,更未曾发现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眼神。
她仔细打量着这间房间,虽然不大,不过也算是素雅干净。
陆遮床头放着几本书册,远远望去,上面密密麻麻是他的字迹。
看来他未曾受御史府的影响,失了斗志。
徐望月缓缓松了一口气。
裴长意将她一举一动纳入眼底,冷眼扫过她,面色阴沉地可怕,眸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眼眸微漾。
裴长意素来沉静自持,可徐望月一个眼神一个举止,便能轻易激起他内心的波涛骇浪。
从徐望月踏入这间房,眼神便始终流转在陆遮身上,房中布置,床头的书册,就连桌案上有没有灰她都看了,却始终不曾看自己一眼。
裴长意抿了抿唇,侧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紧。
他亲自为徐望月斟了杯茶,递到她手边,“月儿,先喝些茶水,刚才在后山走了半路,你应是累了。”
陆遮听到裴长意的话,眼底变得深黯,眸光深邃似潭。
后山?他们二人去后山做什么?
半响,陆遮神色宁静,很是关切地看向徐望月,“你可是从慈安寺后山走来的?望月妹妹你要见我不必如此。”
“你托人给我送纸条来,我会出来见你。”
陆遮言辞恳切,情深义重,徐望月动了动唇,还未开口。
裴长意缓缓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里闪过一抹冷冽,一闪而过。
他带着笑意,“陆贡士此言差矣,如此相见,岂不是私相授受,怕是引人非议。”
“陆贡士,没什么大事,不必多见,月儿的名声要紧。”
月儿,月儿……
他这一声声月儿,对徐望月的名声便好了?
陆遮唇角微微一抽,裴长意莫不是健忘,忘了自己是望月妹妹的姐夫?
他缓了缓心神,敛了神色,“裴大人说得极是,只是这一路从后山走来,若是旁人见到你们两人,岂不是更遭人非议?”
孤男寡女,后山无人,多引人遐想的画面。
陆遮低垂了头,下颚咬得紧紧的,眼神冷冷,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裴长意唇角微微牵起,“我既能带她来,便会考虑周到。”
今日的慈安寺后山,绝不会有任何一人。
徐望月喝了一口茶,微微蹙着眉头,这茶叶比她过去在徐府喝的还要差。
她有些感叹,缓缓转头看向裴长意,“世子爷,可否为陆遮哥哥准备一些食物茶叶?”
裴长意不需要喝这茶,光是闻着香气,也知道这茶叶很差。
他心里奇怪,裴钰做事靠谱,既是为他安顿在客栈,这些东西定是一应准备好的。
他淡淡挑眉,看向怡然自得喝着茶的陆遮,心中隐约明白。
好一个陆遮。
裴长意并未多语,淡淡点了头,走出了客栈房间。
见他离开,陆遮脸上缓缓绽开了笑意。
“望月妹妹,你不必经常担忧我,我在此处一切都好。”
“倒是你,你寄人篱下,在侯府里,他们可有给你脸色看?”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眼神里充盈着温柔。
徐望月轻抬了眸子,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在侯府一切都好。”
这话她说得真心。
她在侯府里,除了长姐偶尔给她脸色,赵氏,裴长意,哪怕是裴长远都待她极好。
比起过去她在徐府的日子,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徐望月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想起自己在徐府的日子,恍如隔世。
原是她在侯府里过了那么些好日子,竟忘了自己曾经只能喝这样的苦茶。
纤长的指尖握紧了茶盏,指腹轻轻摩擦着光滑的杯身,徐望月开口,“陆遮哥哥,这个案子,真相到底如何?”
她绝不相信陆遮会杀人,如今也证明了他没有。
可她更难以理解,为何有人要刻意去陷害一个穷书生?
背后的人手眼通天,陆遮是何时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
真相……
陆遮心里一时之间涌过了许多念头。
在典狱司里被关了那么久,他从一开始的崩溃,难以置信。
到后来渐渐理解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清楚是何人要陷害自己。
陆遮自己都想不到,陷害他的人不止一个。
只是有些事,他现在还不能让徐望月知道。
如果把望月妹妹牵扯进来,害她陷入危险,陆遮无法原谅自己。
他喝了半盏茶,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你听了,莫要害怕。”
陆遮缓缓道来,他是如何撞破徐瑶夜和旁人的奸情。
徐望月眼眸微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她原先以为长姐是在嫁入侯府后与人私通,想不到她那么早便已经和人私通了……
如此再细想徐望月心里的那根弦紧绷着,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长姐需要她替她和裴长意同房,并非身子不适。
而是因为她早已和人珠胎暗结?……
嫡母许氏每每来见徐瑶夜,总要偷偷摸摸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
侯府里什么都不缺,长姐贵为世子妃夫人,又如何需要娘家贴补东西呢?
那些包裹里总隐隐传来药味,许是保胎之药。
难怪那日裴长意如此生气……
徐望月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涟漪,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陆遮继续开口说道,“想来是夫人和大姑娘容不下我,才为我布下了这个局。”
他没有说谎。
许氏和徐瑶夜的确布局想要害他,只是她们二人应该也想不到,背后还有一只大手,暗暗将这案子不断推进,终究是把他逼到了毫无生机的死路。
陆遮看向眼前的姑娘,思量着裴长意与她的关系,沉默下来。
太子之事,他不确定裴长意是否参与。
不能言,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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