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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雷行府和罗柄权去找阮南星汇报工作,而褚青阳和赵君姚一起去了公安局,找到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李随年。谢立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通过李随年的介绍,基本确定死者是因为窒息死亡,除了脖子外,外表无明显伤痕,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对于这结果,赵君姚显然是不满意的,问道:“既然是窒息死亡,有没有外力作用的可能性?”
李随年道:“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通过外力窒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人死前都有求生欲望,会拼命挣扎,力量超乎正常范围,即使几个大汉也未必能按得住。如果真的是外力窒息,那么不说整层楼的人都听得见,但至少房间中的两名值班人员应该第一时间醒来,但是没有,这说明,死者谢立中在死前并没有太过剧烈的挣扎,初步判断为自杀。”
赵君姚继续问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既让人听不到声音,又能强制窒息?”
闻言,褚青阳感觉赵君姚或许因为情急,这句话问得没有水平,赵君姚的言外之意是,有没有可能先将人勒死,然后再吊上去。
法医站在李随年身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从手中的文件袋中抽出了几张照片,指着说道:“通过这几张照片,可以看出,死者在死前是有过挣扎的,但并不强烈,什么情况的死亡挣扎不强烈呢?那就是自愿赴死。如果是强制窒息,那么死者在被勒住脖子时,出于求生本能,一定会拼命挣扎,而不管是死者或者强制窒息者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伤痕,但我们检查过了,死者除了脖颈处有勒痕外,身体的其它部位并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
李随年补充说道:“昨晚,我们已经针对纪委专案组全部人以及宾馆送餐人员等进行了排查,没有任何人有明显受伤痕迹。”
褚青阳有点明白了。
既然公安局已经检查过专案组和宾馆工作人员,没有人受伤,那么自然说明没有人进行过强制窒息行为,既如此,那么从公安办案的角度,自然认定为这是一起自杀案件。
赵君姚虽然心有不甘,但话说到这份上,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案件的性质大概率不会发生改变。
“那关于检察院失火一案呢?”
早上来之前,雷行府亲自交代赵君姚,到了公安局,一定要详细询问清楚关于检察院失火的原因。
李随年道:“我们从现场采集了数据,发现里面有碳氢化合物,也就是石蜡。”
闻言,褚青阳眉头一皱,心道:保密室严禁烟火,从里面检测出石蜡成分,足以说明,这次的纵火案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石蜡?这么说,这是有人故意放火了?”赵君姚问道。
“目前的初步判断是这样的,但更进一步的消息,我们还需要核查。”
从公安局出来,赵君姚一直低着头,显然在沉思,而褚青阳一直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半个身位。
突然,赵君姚停住了脚步,说道:“青阳,我知道你心思敏锐,能否和我谈谈你的看法?”
褚青阳摆了摆手,笑道:“赵书记,对于办案,我是外行,不应该问我吧?”
赵君姚转身深看了褚青阳一眼,说道:“青阳,我知道你有想法,难道不愿意和老姐分享一下?”
褚青阳知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说点什么,就有点装X了。
“赵书记,纵火案可以基本肯定,一定是人为原因,并且不出意外,一定是内部人所为。”
“那会是谁呢?”褚青阳所言和赵君姚心中所想基本一致。
“我不知道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幕后的真凶就是既得利益的最大者,谁会是最大的利益者呢?我想潜逃在外的卫成峰嫌疑重大。同时,这个纵火案应该不难破,相信用不了多久,公安局就能有结果。”
赵君姚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检察院的纵火案超出了纪委的职权范畴,可以了解经过和过程,但不能去干预办案过程,否则就越权了,至于相应的调查,自然由公安局去。
想到这里,她说道:“那谢立中之死呢?”
“警察局不是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了么?”
赵君姚摇了摇头道:“不,我有一种预感,虽然没有证据,但谢立中的死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褚青阳想了想,道:“这次专案组的所有人中,有没有谁的行为一开始就有些反常的?亦或者我们假设,除了你和我之外,专案组,有谁最有可能在手机,传呼机都被收走的情况下,还可以和外界联系。”
“你是说,我们内部有人一直和外界联系,并且将外界信息传达给谢立中?”
褚青阳点了点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者说......是假设。”
闻言,赵君姚突然一怔,脑海飞速运转。
符合褚青阳说的,行为稍显反常,同时通讯设备被收后,还能保持和外界联系的,只有可能是生活组。
而生活组中,负责陪谢立中睡觉的是马超和武亮,而负责饮食的则是另外一个人,叫王良平。
专案组的饮食都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送到六楼电梯口,然后由王良平专门去接送的。
如果褚青阳的这个假设成立,那么王良平通过酒店工作人员,完全可以将里面的消息传达出去,外面的消息也可以传达进来。
天啦!
想到这里,赵君姚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加快。
如果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进一步假设:纪委对谢立中的审查工作很严格,外面的人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谢立中一定坚持不住,然后坦白,如果谢立中坦白,就会牵扯出很多的人和事,后果是不堪想象的,那么不让谢立中坦白,或者没机会坦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永远让他闭嘴。
褚青阳继续说道:“昨晚看现场,我感觉奇怪,刚才听公安局解释,我又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我听说,一个人哪怕被砍头或者直接对着脑袋枪毙,彻底死前,身体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挣扎,这种挣扎是本能的,或者说是一种神经性肌肉惯性。刚才的法医也证实了这点,那就是谢立中死前,也进行过挣扎,只不过挣扎得并不剧烈。我在想,一个人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挣扎都不剧烈,散失了某种本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意志力。”
赵君姚说:“这也并非不可能,我曾经就办过类似的案子,那就是同一房间里面住着几个人,其中一人上吊自杀了,但其余人完全不知道。”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赵君姚对褚青阳说的第二个假设已经产生了共鸣。
褚青阳继续说:“谢立中在死前有过一定挣扎,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如果一两人没有听见,尚且正常,但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尤其是身处同一个房间的马超和武亮,是不是奇怪了一点?亦或者说,谢立中的死,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褚青阳说到这里,赵君姚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为什么马超晚上九点不到就想睡觉?
为什么常常值夜班的武亮会在值班的时候睡着?
为什么马超在凌晨两点半闹钟响就准时起来,而为何值班的武亮却不能?
还有一点,谢立中上吊的地方并没有茶几,椅子之类的东西可以垫脚,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将自己吊上去的?
在前面两个假设的基础上,能否还可以有另外的假设呢?
假设谢立中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在谢立中沉睡中,几人合伙将他弄出门外,去到客厅,然后用床单勒住他,将他吊上去,而吊上去之后,谢立中开始挣扎,但是因为脖子被勒住了,发不出声音,因此,并未惊动房间里面的人?
但是,这个假设又存在误区。
正常的成年人在外力之下是会惊醒的,把谢立中从床上弄到客厅,有几米的距离,这个过程醒来的可能性很高,再勒住脖子,把人吊上去,却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能说明作案人要么是神仙或者有特异功能。
纪委内部有十八人,全部住在一层楼,并且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哪怕睡觉时都是如此,顶着惊醒所有人的风险行凶杀人,不是傻子,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么,在所有的这些假设的基础上,再加一条,那就是让所有人都陷入深度睡眠,不可能轻易惊醒,是否可以办到呢?
想到这里,赵君姚满脸惊愕地看向褚青阳,褚青阳说道:“赵书记,你猜测得不错。有一个办法可以,那就是让所有人都服用安眠药。”
这个假设石破天惊,却又合情合理。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服用定量的安眠药,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做到,那就是在当晚的饮食里面下药,并且这药必须下在汤里面,才能保证均匀,炒菜或者米饭里面都不可能做到均匀,如果谁误食多了一点,而出现不可预测的结果,那么一切计划都不可能再执行下去。
如此一来,是否只需要查清楚,当晚所有人喝的汤里面有没有安眠药成分,就能判断这个假设是否成立了?
进一步,再排除当晚谁没有喝汤,是否就能锁定凶手了?
如果这些都成立,就可以解释,为何当晚武亮值班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可以解释,为何谢立中死前挣扎过,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因为,此时除了作案凶手,所有人都处于深度睡眠之中。
褚青阳知道赵君姚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由此想到的可能性,关于案件,他话只能说到这里了,更多的就看赵君姚接下来的操作。
赵君姚想通这些假设后,展颜一笑,说道:“感谢你,青阳。”
“不用客气,老姐,我不懂刑侦,也不懂破案,既然你问我了,如果什么也不说,感觉对不起你......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还得去验证。”
回去的时候,褚青阳并未再乘坐赵君姚的车,而是步行去了检察院,昨晚他骑车去的检察院,后面又坐纪委书记的车去的梨山宾馆,他的车,此时还停在检察院。
因为昨晚没睡,骑车回家睡了一觉,下午才去县委上班,一上班,就被彭连海喊去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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