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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赴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好歹毒的阴谋……”她猛然抬起眼看裴江羡,“那官家的病……”裴江羡摇了摇头,“难说,但是早年间官家为何沉迷丹药,恐怕也与魏征有关。”
如果真是如此,这场阴谋倒也能说通,黎川王图谋的是整个大晔和北齐,毒杀大晔天子,然后就可搅乱大晔内政,还有……
“钟览之?”蔺赴月惊觉,“如此说来,钟览之也是他们的人?”
“不止。”
裴江羡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魏征十岁就来了大晔,这些年不知接触过多少王公大臣,单从私盐案就能看出,牵扯其中的大晔朝臣比我们想象得要多不少。”
如此说来,大晔朝堂早被腐蠹一空,便如被蠹虫侵蚀的横梁,整座宅子随时都有倾塌的风险。
而倾塌也是新生,大家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夜风一吹起来,人身上的燥热少了些,蔺赴月慢慢靠近裴江羡,旁若无人地牵起他的手,“不管怎么样,你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危,外间……有我在等你……”
这样羞涩的话还是蔺赴月第一次说出口,但感情便是在这样一次一次的坦白中变得真挚和深厚。
裴江羡心头一片柔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你也是,后头风浪大,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若是一时找不到我,就去找那伽和震鳞,他们会传话进来。”
“好。”
“啧,”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甄佑才有些站不住脚了,“刚刚不还是咱们三个一起说话的吗?你们怎么突然就单聊了?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身边也看不见吗?”
裴江羡凉凉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得,是没我什么事,但我这不等着和蔺姑娘说句话吗?我有件事想拜托她帮我。”
裴江羡显然不愿意,但官家寝殿里出来个内宦,慌慌张张道:“官家传裴大人进去问话。”
裴江羡皱了皱眉,转而看向蔺赴月,温声道:“别停留太久,说完话就让震鳞送你出宫。”
蔺赴月点了点头,叫他别担心。
裴江羡去面见官家,甄佑才陪着蔺赴月沿着小路往宫城侧门上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却一直没提到什么正事上,蔺赴月不免有些疑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甄佑才支支吾吾,“没什么……就是……”他挠了挠头,不知从何开口。
半晌才破罐子破摔问道:“那日在扬州码头上,你与贾小姐说了什么?她可曾问起过我什么?”
蔺赴月一脸高深莫测,微妙地眯了眯眼。
“说起你了,禾善说你这人奇怪,总是时冷时热。”
一句话堵得甄佑才有些心头发慌,急声解释,“不是的!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蔺赴月侧头看他,“你对禾善有情,可又到底为何不敢承认呢?”
没有回应,除了甄佑才手上的一盏风灯亮着光,其余地方一派寂静昏暗。
大约是想了很多,过了很久很久,甄佑才低声道:“她太好了,我怕自己配不上她。”
蔺赴月一怔,微微侧头去看甄佑才的眼睛。
没遇到贾禾善前,他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如今却变得如此懦弱,可见果真是爱让人自卑。
蔺赴月问,“那你就准备再不见她?”
“自然要见,可不能是现在,我想做出点成就,再去娶她。”甄佑才意气风发,眼睛里好像有光在闪烁,那是一种希望,对自己,和对未来的希望。
蔺赴月莞尔,“难怪裴江羡说你屡立奇功,等危机一除,你大概要封官了。”
命运便是如此,很多预想之中的事情不会发生,反而会以更加悲惨的方式来临,此时的意气风发,也有可能变成来时的痛苦哀伤。
希望变绝望嘛,是上天最喜欢开的玩笑。
这一夜,裴江羡在官家寝殿中呆了半宿,而谁也不知道官家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第二日天还未亮,大明殿前如云的阶梯上已经站了不少着官服的大臣,他们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说话,目光不时往殿中瞥去,窥探的意味实在浓重。
一直等到往常的时辰,奉令太监出来甩鞭子,浑厚的声音冲破云霄,“上朝……”
尾音弯弯绕绕,像是拖拖拽拽的一长截毛线,直往人耳朵里钻。
众大臣忙按照品阶站好,在太保的带领下往大明殿中进。
黎川王世子魏征向来受官家宠信,便是这样的朝会也让他陪侍左右,他站在太保身旁,高挑的身影在骤起的晨光中拖出一道笔直的长影。
太保不着人眼地落后一步,低声问身侧年轻人,“官家真能出现?你不是说……”
魏征拧眉看钟览之一眼,后者便噤声不敢多言。
魏征顺了顺袖子,漫步朝上走着,他好像无论何时都有这种淡然冷漠的风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声音更是像一道道虚无缥缈的烟雾,让人抓不住握不着,不知其中喜怒。
“瞧瞧吧,大晔奇人异士众多,兴许就有这么一个能人,能将官家治好也未可知啊……”
他一跨步迈过殿前门槛,朝殿中走去。
待看清殿中情形,他不由神色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站在龙椅旁的太子。
此时钟览之也已看清那道屏障,瞪着眼问道:“太子,这又是何意?大殿之上,怎可以白纱遮挡天子容颜?”
正殿之上,一人坐在龙椅上,但面前用层层白纱遮挡,只能看到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隐约能辨认出是个男人,而白纱下露出一双龙纹靴。
闻言,站在阶梯下的裴江羡拱手回道:“官家身体抱恙,太医说不能见明光,所以微臣只能出此下策。”
“可这是朝堂,不见官家容颜,怎好议事?”
太保咄咄逼人,刚刚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口。
看这样的架势,官家绝无可能痊愈,甚至有可能已经……
在那龙椅之上的根本不是官家!
钟览之越想越安定,不由侧眸看向魏征,“世子你以为呢?这样是否太过不妥?”
魏征目光灼灼盯了那白纱半晌,忽而拱手道:“既然官家身子不适,不能见明光,不若关上大明殿的宫门,再熄灭所有蜡烛,如此一来,不以白纱覆面,也能上朝理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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