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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洁月光在黑暗的屋子里铺了一层银白色地毯。

    祝遥光跪坐在地上,捂着面颊低低地笑出声,泪水无声从她指缝中流下来。

    不远处跌落在地面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祝遥光擦去眼泪,接起电话时声音已经变得平静:“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男声,音色清冽:“你好,请问是祝遥光女士吗?我是平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消化科主任宋怀舟,你昨天来医院做的体检已经出结果了。如果最近有时间的话,我这边建议你最好是在家人陪伴下来住院。”

    祝遥光一怔,心里浮现出不好的猜测,她问:“主任,我的体检结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那头的男声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最好还是让家人来跟我聊吧。”

    祝遥光声音坚定道:“没关系主任,我家人都不在家,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那头的男声让她收拾好住院物品,说第二天等她办好住院手续,再跟她当面细说情况。

    挂掉电话,祝遥光在收拾衣物的时候,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江奕白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为难:“遥光,不好意思,我暂时可能回不去。学校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要留在这儿一段时间。”

    祝遥光没有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好,你忙你的,小恒呢?”

    江奕白声音顿了顿,说:“小恒说他要陪我一起。”

    祝遥光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江恒与周遇卿说话时若有似无的笑声,低低说了声“好”。

    原本,她想着,如果体检报告真的有什么事情,丈夫靠不住,还能让儿子在医院陪陪她。

    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

    第二天,祝遥光将小狗汤圆托付给她的好朋友闻笛,便独自一人拉着行李打车去了医院。

    办好入院手续,她找到昨天打电话的那位宋主任。

    宋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眉头拧成结,问她:“祝遥光,你住院这么大的事情,家人都不来?”

    祝遥光轻轻笑了笑:“没关系,宋主任,我家里人都有事,你跟我说就好,我扛得住。”

    宋主任递过来一张体检报告单,上面是她的名字。

    祝遥光接过来。

    “可见异形细胞团,考虑低分化癌,建议免疫组化。

    免疫组化结果:AE1\AE3(+)......可见印戒细胞。”

    她蹙眉:“这是印戒细胞癌吗?”

    宋主任点点头,面色严峻:“照理说,胃癌的发展期很长,如果你每年都体检的话,不至于到晚期才发现。”

    祝遥光脸色瞬间苍白。

    她想起多年前,因为江奕白工作调动变得非常忙碌,没有时间照顾老人与孩子。

    他薪资也高,于是让她辞去工作,专心在家里相夫教子,每月定时给她打家用。

    祝遥光没了工作之后,对花钱也逐渐心疼起来。

    这些家用要赡养老人,抚养孩子念书,买房开车加油,柴米油盐,人情往来......

    处处都要钱,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几百块钱的开销。

    没有了单位每年组织的体检,她不忍心花几千块钱自费去医院做体检。

    现在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体检过。

    前几天终于下定决心来医院检查,还是因为她经常出现不明原因的腹痛,痛的她实在受不住,才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个全身体检。

    宋主任又将她其余的体检报告也摊出来放在桌上。

    他动作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愤怒,声音也痛心疾首:“不止呢,你还有乳腺癌,子宫肌瘤,肺结节,肾结石。祝遥光,原本这些报告不该我来给你。但我身为老同学,在体检科看到了这些报告,觉得很痛心。

    当年在大学,你是这么亮眼的姑娘,为什么现在把生活过成了这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祝遥光愣愣地看着他:"我们是大学同学?"

    宋主任没好气道:“我们从初中到大学一直都是同学,只不过你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我了。这些不重要,你把家人手机号码给我,我来跟他们说这些事。你病得这么重,做检查怎么能一个家人都不在身旁呢?就算事情再忙,还能比你更重要吗?”

    祝遥光拒绝了他的提议。

    宋主任没办法,只能跟下级医生还有护士长交代了这是自己的老同学,让他们多关照些。

    祝遥光住进了单人病房。

    她自虐一般,又点进了周遇卿的账号主页。

    里面有一个新发的视频。

    周遇卿面色有些苍白的靠在医院雪白的枕头上,声音有些虚弱地说:“昨天上午练舞的时候突然晕倒,还好J先生跟小友及时赶到,把我送进了医院。又一直陪着我,现在情况好了许多,谢谢各位网友的关心。”

    底下有网友问周遇卿:“风笛姐姐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需要住院?”

    周遇卿在底下回复道:“昨天早上胃不舒服,没吃早餐,加上跳舞跟年纪大了,有些低血糖。打了两天葡萄糖,现在好很多了。不过J先生很担心我,说他不放心,非让我做个全身检查。结果医生说我肺里长了个结节,要住院再观察一段时间。”

    周遇卿把手机往旁边侧了侧,视频上是江奕白低头认真削苹果的模样,旁边还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剥桔子皮上面的橘络。

    祝遥光认出来,那是自己儿子的手。

    她嘲讽的笑了笑。

    在家的时候,父子两是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性格。

    平时吃的水果,都要她削好皮切成小块,或者剥好皮将橘络去的干干净净才愿意吃。

    没想到,这些事情他们不是不会做。

    平时光是耳濡目染看着她做,就能做得很好。

    只是这些事情,他们从未为她做过而已。

    心脏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

    祝遥光却仍然选择将视频看到底。

    视频里传来对话,是她熟悉的声音在问:“卿姨,是我剥的橘子好吃,还是我爸切的苹果好吃。”

    周遇卿笑着回答:“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因为这种小事争个高下啊?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幼稚。”

    祝遥光的心直直坠入谷底,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她浑身都泛着刺骨的冰凉。

    小时候?

    江恒,小时候就见过周遇卿吗?

    难道,江奕白与周遇卿重逢的时间,不是三年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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