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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还因苏婉清劝解,压下怒火、胸脯渐趋平稳的惠和郡主,一听这话,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噌”地一下火气再度蹿升,双颊瞬间涨得通红如熟透的番茄,眼里仿若要喷出火来,玉手一扬,戟指那书生,怒声驳斥:“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女子凭什么不能来?圣贤书难道只许男子读,不许女子碰?这天底下哪条规矩写了,学问之地要将女子拒之门外?”
那声音清脆激昂,透着郡主的骄傲与倔强,在这嘈杂场地中发出重重回响。
那书生于逐名被郡主这般指名道姓地怒怼,当着众人面,顿觉面皮好似被人狠狠撕下,火辣辣地难受,脚下虽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心中满是畏惧,可那股子执拗的劲儿仍撑着他,梗着脖子回应:
“这书院,向来尊崇的是孔孟之道,读的是治国安邦之书,自古便没女子抛头露面、跻身其间的惯例,您这般行事,不合礼数!”
就在局面愈发僵持不下,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紧绷的火药味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清朗喝止:“都住口!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藏蓝色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夫子,迈着沉稳步伐匆匆赶来,此人正是书院德高望重的山长,陆文渊。
山长目光如炬,先是扫视一圈全场,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那眼神仿若寒夜冷星,所及之处,喧闹声如潮水般退去。
待看向下方时,他抬了抬手,沉稳说道:“诸位学子,都坐好了。”
声音虽不高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忙不迭地整理衣袂,寻着空位纷纷落座。只是当目光落在惠和郡主身上时,那眼里明显带着不赞同。
虽不知是哪一位郡主,但偏偏今日跑来他毓贤书院闹事。
身为女子,本该在家相夫教子,哪怕是郡主在家绣花抚琴打发时间就好,还来占其他学子的位置,简直不知所谓。
苏婉清眼疾手快,扯了扯她衣袖,还要争个对错的惠和,低声劝道:“惠和,此时闹下去对咱们没好处。”
李义清也在一旁,虽脸上淤青还未褪去,神色仍有些狼狈,却强撑着精神,拱手道:“郡主殿下,此时闹下去,怕是正中那寻衅之人下怀,有损您威名,还是且息怒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软语温言,总算把惠和郡主那股子倔强劲儿给劝了下去,惠和咬着下唇,轻哼一声,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铛!铛!铛!”
三声洪钟再次响起,那钟声雄浑厚重,仿若穿透云霄,驱散了场中最后一丝纷扰的阴霾。
方启先生身着一袭灰袍,面庞清癯,目光透着睿智与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儒风范。
只见他站定在讲学台前,先是环视众人,微微颔首示意,待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才轻启双唇,声音平和却如潺潺流水般悦耳:“诸位,今日讲学因意外耽搁些许,然学问之路,波折常伴,望诸位能抛却杂念,潜心向学。”
言罢,他抬手翻开书卷,讲学正式拉开帷幕。
方启先生讲起课来,旁征博引,从先秦诸子百家的精妙哲思,侃侃而谈至本朝的为政之要、科考精髓,言辞间不时穿插着古往今来的鲜活典故,将那高深晦涩的学问道理,掰碎了、揉烂了,呈现在众人面前。
台下学子们,起初还有些心思游离,或惦记着方才那场风波,或偷瞧惠和郡主神色,可随着先生深入浅出的讲解,渐渐都被吸引,沉浸其中,或蹙眉沉思,或奋笔疾书记录要点,全然忘却了身外之事。
苏婉清就坐在惠和身旁,她有好多问题想问。
比如,你怎么离京了?
怎么和李义清在一起?
怎么来这毓贤书院了?
方启先生讲完,手中轻捻书卷,目光温和地扫视台下众人,声如洪钟:“诸位,学贵有疑,此刻便是答疑之时,诸君若有困惑,尽可畅言。”言罢,台下学子们先是交头接耳一番,旋即一只只手如春笋般陆续举起。
一位身形敦实、面容憨厚的学子起身,微微躬身,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问道:“先生,学生读史书,常困惑于乱世之中...”
方启先生闻言,捻须一笑,神色悠然:“问得好!乱世似棋局,贤士如棋子...”
答疑渐入佳境,气氛热烈之际,先生目光一转,落到那于逐名身上。
谁知他站起来就问,神色间还带着几分刻意的笃定,扬声说道:“先生,学生以为,自古女子便应以三从四德为纲,当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内务,这书院乃是传圣贤之学、育科考栋梁的地方,实不该有女子涉足其间、抛头露面来读书,您说是也不是?”话语一出,四下哗然,诸多学子面露惊愕之色,交头接耳之声嗡嗡而起。
本就余怒未消的惠和,听到他的问题当场就要炸毛。
苏婉清见状,赶忙伸手扯住惠和郡主的衣袖,在旁低声劝解,示意她暂且忍耐。
上方的方启先生亦是皱眉,没想到自己随意点人,居然点到了刚刚闹事的人之一,且一开口便是这般挑起争端、不合时宜的问题。
旁人不知刚刚闹事的女子是谁,他曾在京中待过数年,如何没有认出惠和郡主?
那可是被圣上捧在手心里的郡主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便是诸多皇子在圣上面前的恩宠,相较之下,都略显逊色。
言及此处,先生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惠和郡主,和稀泥道:“当下,国法明定,科举之路,女子不得涉足,此乃沿袭旧制,为朝堂选材、定规立序之举,自有其考量。”
原以为打个太极,此事就能揭过,不想一心扬名的于逐名不依不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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