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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婚礼结束郡丞大人走了,袁家人才松了一口气,太特么吓人了。参加婚礼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袁家小子出息了啊,竟然能劳郡丞大人亲自为他证婚,他家祖坟着火了吧?
那可是郡丞大人啊!可不是主薄、司薄之类的!大魏一十二府,除了京师府外,每府只有一个郡丞。虽然地位不比府尹,可那也是妥妥的地方大员!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凌晨的总结。
回闾右的时候,凌晨被徐枣热情的拉进马车里,和徐朗大眼瞪小眼。
“听说你带着老夫分给你的流民,把一个山贼寨子给剿了?”
徐枣用木刺牙签单手掏着牙,不经意的发问。
凌晨连忙欠身答道:“大人消息灵通,什么都瞒不过大人。”
徐枣将牙签上的肉一指头弹飞,继续伸进嘴里掏着:“你胆子不小啊~”
“大魏律不是说,平民杀盗匪无罪么?”
听了这话,徐枣眯起眼睛笑着看向凌晨:“没想到你还懂大魏律,老夫倒要请教请教,那7匹马就算了,私藏两副弓箭是怎么个道理?”
我靠!
听完这话,凌晨顿时感到自己后背一阵发紧,汗毛炸裂,凉意遍布全身!
这胖子在他身上安监控了?知道的这么清楚?妈的……看来队伍里有二五仔啊!回去就把丫揪出来铲马粪去!
“身处乱世,多一两件防身的总没错。”
徐枣盯着凌晨的脸看了半天,戏谑的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小子知道,不过小子想,泰山上的贼寇们应该也知道。”
徐枣闻言先是微愣,紧接着,那双眯眯眼缓缓睁开,迸出了摄人精光:“小子,你敢挪揄老夫?”
“并非小子对大人不敬,只是这两副弓箭在小子手里,州府治下的贼寇或许会少些也说不定,小子有家有业,又与徐兄私交甚密,更无作奸犯科的理由。退一万步讲,若真的包藏歹心,大人方才……恐怕出不了袁家院门。”
徐朗的双眼瞪的老大,用活见鬼的表情难以置信看向凌晨,手哆嗦个不停。
没听错的话,凌晨刚才是在威胁他爹吗?
威胁北海郡丞?!
正当徐朗担心他爹发怒暴走,当街把凌晨给砍死时,徐枣却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倒是叫老夫想起了当年在京城求学时,也曾遇到一个似你这般胆大的狂徒!当时他对独孤家的老大也是这么说的——‘纵使你家权倾朝野,也须见我低眉,如若不然,教你出不了这学堂门!’哈哈哈哈~~你们是没见到独孤大郎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呐!”
徐朗还在发懵,凌晨倒是很八卦的好奇起来:“那独孤家……权势很大吗?”
徐枣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复姓独孤,你说呢?”
我嘞个乖乖……照这么说,按年龄算下来,那人岂不是对当今太后的亲哥放过狠话?
“那……您口中的这位狂徒,还活着吗?”
徐枣翘着嘴角想了想,或许是想到了有趣的地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呀…这会正领着举国之兵在长江岸畔和晋室厮杀,为独孤家出生入死呢!真可谓是事世如棋啊~哈哈哈哈~”
大魏太尉——宇文信!
瞥见徐枣沉浸在年轻时的回忆里,凌晨很上道的拍起了马屁:
“大人往昔岁月峥嵘,想当初,恰同窗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真教人艳羡~”
徐枣听了后,口中喃喃念叨着这几句,细细咀嚼回味着,凌晨又在一旁感慨道:“这苍茫大地,到底还是您诸位主了沉浮~”
是啊……当年那群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少年,被长辈们担忧嫌弃,这也不对那也不成,只知争风斗狠,寻花问柳。现在却各个身居要职,坐镇一方;整个天下都在他们的手中掌握,这是何等的豪气冲天!又是何等的令人唏嘘……
一念及此,徐枣的目光便柔和了许多,他先是看了看身旁的儿子,想着他日后会怎么样?又看向一旁的凌晨,忍不住点头。
“你很不错,当初老夫说要为你举孝廉,不过是场面话,但今日一叙,倒真起了这样的心思。你比朗儿强的多,你们又是少年相知,日后他若是不成器,还望你多加照拂。”
胖子这是动真感情了,凌晨连忙拱手欠身答道:“不消大人吩咐,我二人自会互相扶持。只是晚辈还年轻,眼下坐堂尚早,恐惹人疑。不过方才向大人言及贼匪之事,绝非逞一时口快,晚辈确有剿灭匪患,守土安民,肃清治内之志。若得天意垂青,名望初显,为官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这下徐枣是彻底睁开眼睛看凌晨了,寻常人家的年轻人,听到郡丞要举荐自己做官,早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没有表露喜色,反而还回绝了!
这是何等的傲气!何等的自信!
徐枣点着头对凌晨说道:“我等着你来寻我。”
“晚辈叩谢大人。”
一谢今天给他天大的面子来证婚,二谢承诺举荐自己当官,三谢不再追究私藏弓箭之罪,四谢彼此互相放过。
真要敢动手,老子往马车顶复制两座石狮子,再一脚把徐朗踹出去,咱爷俩谁也别想好。
散落在泰山里的山贼响马有十几股,人数最多的是南边琅琊郡的黑风寨,有400多人。最凶残的是西边任城郡的桃花寨,虽然只有100多人,但这帮人劫杀过路行人,绑架客商,得了赎金后还会撕票,下了山专抢妇女,即使在土匪圈里,那也是人嫌狗憎的存在。
凌晨并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徐枣的,他是真的打算灭掉这些土匪。不论是为了蓝天村不再遭受山贼祸扰,还是为了刘凝和自己南果北种财路的畅通,亦或是为了解开那段被山贼脱光衣服吊在树上的耻辱心结,都必须要磨刀霍霍了!
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练兵。要让蓝天村的青壮们愿意斗争,习惯斗争,热衷斗争。
尤其是暴力斗争。
但为了保险起见,凌晨并没有立刻进山,老鼠扛刀满山找猫,而是又购买了一些荒山野地,地多了招募流民,人多了开垦荒地,清理完队伍里的不纯洁因素后,秘密把他们派进山里训练骑马射箭。
由于无法复制活物,骑马这事只能轮着来训练,像极了驾校考驾照,每个人亲自上手的时间有限,能不能熟练的操纵马匹,就看他们个人的造化和本事了。
但弓箭可以复制,凌晨整了200把弓,上千支箭,每天让他们练习射靶,最初是固定靶,10米,然后是20米,再然后50米、80米、100米。然后是移动靶,将木板丢到空中,每射中一块100文铜钱。
他自己也在不停的拉弓射箭、策马扬鞭锻炼自己的骑射技术。反正郡丞大人已经默许了自己持有弓箭的事,2把是非法,200把也是非法,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德顺三年的秋天,凌晨过的很充实,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出了硬茧,手指肚也缠着厚厚的布条,他已经能稳稳的射中80米开外的靶子了,当然,能不能射中靶心,还得看天意。
蓝天村已经从最开始的一期4个村子,变成了如今的三期12个村,他现在是实打实的大地主,手下的佃户属农加在一起有800多人,女人、小孩、老人以及部分男人正常生活,负责开垦荒地、种植蔬菜、进城打工。
而精挑细选出来的150人,全部投入到骑马射箭、挥刀劈砍、负重越野、长途奔袭的训练中,每个人都做了木板制成的防护盔甲穿在身上,万一真有变数,随时都可以换成铁甲。
凌晨给他们顿顿吃肉,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银钱发放,让袁小狗和钓鱼佬武定、以及另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壮汉余闩各自统领50人,还让所有人都签了互保书。
每个人必须要有两个人为他做保,如果这个人犯了错或者将村子里的事泄露出去,另外两个人也要一起受罚,让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监督,纪律严明。
在金钱和时间的堆积下,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在初步形成。
时光流逝~~
济州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更晚一些。
天空茫茫一片,昏昏沉沉,一轮白日高挂云端,却不似往日耀眼刺目,街上行人匆匆,个个都哈着白气,冷冷清清,全然不似夏日熙攘。
突然,街上有匹军马急驰而过,奔至府衙大门口,立刻就有人上前牵马,马背上的军校翻滚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大门里去了。
凌晨的预感是对的,这个世道不能指望别人,哪怕是大魏军队也不行。
南边出事了。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11万南征大军在步步稳推的顺境中迷失了自我,在庐州击败了晋国的北伐军团后,太尉宇文信本意是想就此止住,和晋国继续保持划江而治的势力范围。
但他手下的将领们都认为晋国主力已丧,眼下正是跨过长江,一统江南的大好时机。朝堂之上也多有议论,不想错过一统华夏、青史留名的机会,甚至有人攻讦宇文信,说他是想养寇自重。就连太后也下旨命令“宜速过江,垂治建业”。
上司跟下属都嚷嚷着要一波对面,即使宇文信心底明白时机并未成熟,也无法与大势硬抗。而且,其实他的心里也产生了“要不试一试”的想法,现在的情况是46开,他6。
万一真的干成了,那可是名留千古的旷世功勋啊!试问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但他好像忘了,当年的曹操和符坚也是这么想的。
尽管他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但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情还少吗?
前军指挥、南阳王元见轻敌冒进,带线过深,在追击败兵时深入晋地,被晋军伏兵水陆两面夹击,困在了巢湖岸旁,生死只在旦夕之间。赶去救援的河洛府军又被晋国名将萧遥和骁骑都尉张恒大败于浮槎山口,死伤无数。
宇文信率领主力大军赶去救援后,负责坐镇庐州后方的寿春府尹郭苗却中了晋国江夏府尹陆溪的激将法和疑兵之计,错判形势擅自出城迎战,兵败被杀!陆溪趁势重新攻占了庐州,直接断了宇文信的粮道和退路。
要说这宇文信也是个狠人,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果断放弃了元见和他的五千残兵,率领大军硬是冲破了晋军的两层包围圈,从广陵府方向打回了大魏境内,这才没有全军覆没。
元见看到生还无望,挥剑自刎而死,其余部曲尽皆投降。
这一战打的大魏国威跌落千丈,11万人只回来了不到6万,半数兵马被杀被俘,粮草辎重、军械马匹、所纠合之四方精锐,一朝尽丧!河洛、寿春两府府兵全军覆没,汝南府和北海府府兵也伤亡惨重,真的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太后震怒,下令将宇文信削官罢爵,贬为庶民,从征将领有的流放发配、有的砍头抄家,京城一时血流成河。
这些跟凌晨没什么关系,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文若如何了。
徐朗告诉凌晨,文若被关进京城的天牢里了,如果不是他爹还统领着北海府的3万兵马,估计他的下场跟那些被发配流放的将领不会有什么两样。
现在徐朗要进京花银子打点,把作战勇猛,却被猪队友坑了的倒霉蛋捞出来。其实以他这次在战场上的表现来说,完全不应该被下狱收监,但奈何他是宇文信的弟子。人在江湖混,哪能不被蝼蚁恨?太后估计也是存了削弱这一派的心思,但并不是真的要收拾文若。
真要是用这种牵强的理由把北海文家的未来家主砍了,太后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是外患了。
“文伯伯给了我5万两银子,五百两金子,还有两车珊瑚和几箱子海珠,用来给旧交故友打点。我爹让我给一直不曾有过来往的司徒大人和太傅大人也送去礼物,有这两位老人家出面,把他救出来应该不难。”
“5万两银子够么?我这还有2万两银子,你一并带上,还有几箱子提纯精盐和南方瓷器,统统都带上。”
“你哪来这么多钱?”
“俺颇有家资,甭问了,你就放手去办吧!若有银子上的难处,只管差人寻我,只要能把那小子捞出来就行。你往后要是犯了事,我自然也一样使劲。”
“呸!你才会犯事呢!好端端的咒我做甚?”
看着徐朗带领车队向西行去,渐渐消失了在道路的尽头,凌晨目光深邃的回头,望向身后高大斑驳的济州城墙。
劲风吹动他的衣裳,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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