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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过了近一月。重明城西河坊的一处酒楼上,刚送走了一众坊中有头有脸的大商人,魏猊正志得意满地看着楼下的景象。
好一条行人如织、车水马龙的热闹大街。
小贩和着路人车马在街上摩肩擦踵、张袂成阴。
就算在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重明城里,这也是上等的繁华地方,就是卖儿子也能比别的地方多要两个银锞字。
这都是老子的了!
费尽了千辛万苦从一介一文不名的厮杀汉熬成了炼血强者,终于在这重明城威名赫赫的野狼帮也坐上了一把交椅,为的不就是今天这天吗?
魏猊敛下心神,正要趁兴地收回目光,却瞅见一人正立在酒楼对面临街一处茶棚下头,偏着脑袋朝自己笑。
“真特么丑!”魏猊心里骂了一声,忙收回笑容,改做震惊状。紧接着佝偻着腰一路小跑下楼,撞翻了上来沏茶的小厮,惊了身侧的喽啰们一脸。
快赶到发笑那人跟前,他又把头低了低,同时熟稔地把谄笑跃上脸颊,最后把粗嗓往上提了提,尖声道:“原来是洪爷,我说今早的喜鹊怎么就一个劲儿地叫唤呢。”
这动静把茶棚老板吓了一跳,野狼帮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暴戾非人,怎么...
被唤作“洪爷”的细腰青年却是带着一脸假笑,挤了下眉毛,朝魏猊招了招手。
魏猊不敢怠慢,佝偻着身子,疾步走了过去。
“啪啪啪”,茶棚里传来三声脆响过后,野狼帮末位交椅的左脸红得发烫,脸上的谄笑却未变分毫。
这幅场景,直吓得街上旁观的闲人当即四散开来。
“你家喜鹊天天瞎叫唤什么,累不累的。”细腰青年轻描淡写地抽回手,“没别的事,跟你打声招呼,这就走了,你也回吧。对了,这里的茶钱记得帮我结下。”
细腰青年说完,转头朝着街中心一处胭脂铺走去。
魏猊低着脑袋应了,喘起粗气,直等了半袋烟功夫,才敢抬起头来。
旋即从腰袋里胡乱掏出一大把碎银来,扔在桌上。
老实的店家在旁吓得发出颤声,嗫喏着:“曹...曹...曹爷,要...要不...”
魏猊闻言瞪着眼恼得把方桌一掀,怒道:“你这夯货,瞧你家爷爷吃不起茶不成!”
店家忙叩下身子,高撅着屁股求饶不止。
魏猊扶着刀把,顶着一脸手印昂首出了茶铺,一副桀骜模样令得茶棚外头众人都低下脑袋,不敢直视。
待进了酒楼大厅,魏猊才微不可查地回头往街中方向盯了一眼,面沉如水。
细眉青年并不关心那位野狼帮末位交椅的心理活动。
转眼走到了胭脂铺门前,刚掀开帘子,一声尖细的骂声蹿进耳里:“滚出去!”
吓得踩在台阶上的细眉青年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
直听到屋中没有别的声音后,才放下心,又弯着身子候在门口,哪见半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曹河生刚喝退了没长眼的小厮,转头将左手按在腰间的刀把上,右手伸过去在胭脂店老板娘滑嫩的脸蛋儿上一捏。
“嚯”好家伙,差点被老爷掐出水来。
这哪像孩子妈,自己睡过那些小丫头片子们也比不了呀。不意今日上街,还能发现这等好货色。
孔武有力的店老板眼见着这幕发生,在旁气得发抖,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口中却愣是连半个音节都不敢发出来。
曹河生在心中陡生出一番别样的快感来:“嘿嘿,什么练血武者,僮仆百人,好大的名头。敢动小爷一下不?老子可是城主老爷四表舅的亲曾孙,如今这重明城姓什么知道吗?”
“今日日头落了,洗干净了来老爷屋里头。”
丢下这句安排,曹河生临了在那老板娘胸中掏了一把,又把手指尖闻了闻,香得咧。
走前交待了住址,也不理会店主夫妻那复杂难言的表情,也不怕他们够胆子不来。
曹河生走出店门朝着药房走去,他可没忘了被曾祖父交待的正事。两丈长的斑额虎,死了好些练血境才得来的,这虎鞭可只有一根,千万别被别家抢了拿去孝敬。
又叫过笨蛋随从,主仆二人正迈着八字步在街中间走着。
见这大小两个祸害上街,一时间真是行人皆避,刚还拥挤的街道愣是在他二人身边生生空出一块来,好不威风。
忽的,正满面春风的曹河生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好大的胆子,城中严禁奔马不知道么?”曹河生见一名头戴翎羽的少年骑士正在御马狂奔。
街上的路人行商纷纷躲避,曹河生也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
原来是城主老爷的嫡长孙,论辈分,也是和他一辈的弟兄,怪不得这么大胆子呢!
别说在城头骑马了,就是让全城的人把马都背着在街上走,也没人敢说个不子。
他正这么想着,脚下的动作便慢了一分,转身走着碎步迎了上去,脸上下意识地挂起熟稔的谄笑来。
“吁。”少年一拉缰绳,坐下奔马被他这么一阻,脸上带起怒色。
“你是何人?!”
“见过衙内,小的曹河生,家祖是城主老爷只隔一房的表兄弟。”
“你姓康么?”
“小人姓曹。”曹河生一愣,脸上的笑容一滞,却仍恭声答道。
“你家在山上有仙人?”少年的声音冷了起来。
“不曾有过,但当今掌门仙人的列祖父是小人...”曹河生听出少年语气不对,颤声回着,便被一鞭子抽过来。曹河生的谄笑还来不及收起,脸上便卷起大片血肉来。
“衙内...衙内何至于此啊,论辈分我也是衙内的同辈弟兄呀。”一道伤痕将曹河生脸皮分作两半,由嘴角划过眼角,甚是可怖。
“你不姓康,家里头又没有仙人!也敢挡小爷的路,也配来跟小爷攀兄弟!”
“滚开、挡路的贱胚!”少年又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了下去,又一道伤痕在曹河生脸上绽开,只把后者痛得哭了出来。
“你这厮以后要再敢跟我康家攀亲戚,就别想小爷的鞭子还像今天这般轻!”
说完少年人都吝得再看他一眼,一夹马肚,拍马便走。
那壮着胆子探出头来看的店主见了少年离去的背影,望向还在街中惨嚎的曹河生,狭目中泛起一道冷芒。
“咴儿律律。”少年一路狂奔,惊走了不知多少路人,直到赶在城主府前才勒马止住。
康大厚在内闻信,有些颤巍巍地站起来。
快七十岁的人了,又性好渔色,就算康大宝时不时遣人送些低阶灵物回族里,也难说能抵得过几味虎狼之药。他这身子骨难称硬朗,最后在老仆的搀扶下,才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两家人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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