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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这位公子哥模样的青年,乃是邑山县主簿葛贵光的儿子葛仲异。葛仲异不学无术,早期就是个地痞流氓,后来老子疏通关系成了主簿,而他顺势爬了上去,当上了掾史,把邑山县外城大部分税收工作揽了下来。
对那些底层人进行敲骨吸髓式的压榨,赚的盆满钵满。
有了钱之后,葛仲异慢慢接触到上层人士。
他发现那些上层人士谈吐优雅,而他只会吐痰,显得非常粗鄙,格格不入。
在老子的再三要求下,他开始改变自己的言谈举止,张口之乎者也,蓄起长发,衣服也从短打换成了长衫,看着就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
“马勒戈壁的,跟内城那些家伙打交道太累了,整天装腔作势~还是自己的地盘待着舒服!”
葛仲异坐下来后,立刻暴露了其本性。
旁边一边税吏,立刻异口同声的附和起来。
“二爷说的没错~那些伪君子最他妈烦了,一点也不爽快。”
“二爷,您还是回外城来住吧,没了你在,兄弟们连个主心骨都没有,干什么都没劲。”
“二爷您喝酒……”
这帮税吏都是葛仲异当地痞流氓时的朋友,他成税官后就把这些旧日朋友都招到了麾下,帮着他去收税。
葛仲异端起酒杯喝了口,随即便一口吐在身旁窑姐身上,“他妈的,这么难喝的酒,你们也好意思端上来?去,把最好的酒都上来……”
酒过三巡之后,葛仲异才说道:“你们以为二爷我不想到外城住吗?还不是为了日后的长远打算,不得已之下才住在内城!”
“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少数人说了算的,说不定哪天来个大人物,一句话就让我家老爷子回家养老去,换了个主簿,到时候你们喝西北风去啊?”
众人一听,顿时马屁如潮。
“原来如此!二爷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小的们现在能吃香的喝辣的,都是二爷的功劳,二爷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以后上刀山下油锅,我马六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是狗娘养的!”
“我也是!”
“我也是……”
葛仲异被一帮属下马屁拍的飘飘然,心情也是异常舒爽。
等酒喝得差不多时,葛仲异站起来说:“好了,你们在这里慢慢喝,爷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要事!今天的帐挂在我头上……”
“谢谢二爷,二爷您慢走!”
“二爷我扶着您……您慢点!”
“我没醉…你们……你们几个也早点回去……眼瞅着快到腊月了,秋税还没有收完。”
“好的二爷,我们把酒喝完酒走。”
“二爷您放心,我们这两天睡觉也把欠的秋税都收上来……”
葛仲异挣脱开几个税吏和小姐的搀扶,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来到门口,门口等着的一个家奴和护卫,一左一右把他搀扶下楼,上了门口等着的马车。
马车朝着福寿街街口缓缓行去。
此时已经快接近子时,福寿街一条街灯火辉煌,但一街之隔的另外一边却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呼刮着,穿巷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墙角的乞儿蜷缩成一团。
突然,暗夜里面闪过一道白光,声音极其微弱,被掩盖在了寒风里面。
马车停下来了。
车厢里传出护卫的询问声,“老余,怎么不走啦?”
没有回音。
安静的可怕!
下一刻,马车车厢里面伸出一只手,去抓车夫老余肩膀。
然而老余身体却朝着地上栽倒下去,发出“噗通”一声,脖颈上面的脑袋像是皮球般。咕噜噜的滚出老远。
“二爷,快醒醒,有杀手……”
车厢里面传出护卫惊恐的叫声。
护卫刚说完,一柄钢刀穿透车厢厚厚的木板,精准的扎进他的心脏部位。
坐在护卫一旁的葛仲异吓得魂飞魄散,酒意尽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外面的好汉,求你高抬贵手,我……我爹是邑山县主簿葛贵光,我家有的是钱,只要你能放我一马,我……我给1000……不,给你5000两!”
葛仲异话刚说完,“嘶啦”一声,厚重的马车车厢帘布被人从外面一刀砍掉。
寒风吹进温暖的车厢内,卷走炭盆发出的热量。
葛仲异吓得直接跪倒在车厢地板上,嚎啕大哭道:“饶命饶命…好汉饶命……”
可惜话还没有说几句呢,葛仲异就被探进来的一只大手薅头头发拽了出去。
……
翠红苑里面,以马六为首的五个税吏,直喝到丑时才离开。
若不是秋税还没有收完,他们今天晚上就在翠红苑过夜了。
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出了翠红苑,也没叫马车,就这么一块结伴走着回家。
刚离开福寿街没多远,进入小巷后,路边走出一道黑影,拦住了众人去路。
这里离福寿街不远,街道上挂着的红灯笼光芒,把小巷子也映衬得朦朦胧胧。
走在最前面的税吏吴大桂,隐约感觉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没想得起来,他也不管对方到底是谁,怒骂道:“你他吗的眼瞎了嘛~”
口中骂着,还挥起手中的棍子朝对方脑袋猛砸过去。
这些年仗着有葛仲异的老子撑腰,他们在外城简直呼风唤雨,普通商贩看到他们,犹如老鼠看到猫一般,至于那些普通人,看到他们身上的皂衣,以及手里提着的水火棍,也是躲得远远。
这也让他们渐渐养成了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性格。
而且邑山县稍微有点钱的达官贵人,商贾豪绅,基本上都住在内城,而外城的帮派份子、坐地户、跟他们也都认识,不用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
然而下一秒,吴大桂惊恐的发现,自己手掌连同手中的棍子一块飞了出去。
他楞了一下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袭来。
“啊……”吴大桂抱着断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我的手……”
惨嚎声在寂静的寒夜里面,传出去好远。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等吴大桂抱着断手在地上翻滚时,后面四个税吏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可没有同仇敌忾、一拥而上的士气,意识到不对劲后,立刻转身而逃。
可惜已经吃了,后面的黑影犹如一阵狂风般追上来,像是砍瓜切菜般,对着他们的脚脖子、膝弯处猛砍。
锋利的钢刀几乎毫无迟滞的切过他们的腿。
连同马六在内的四个税吏,纷纷倒在地上,腿部血流如注。
连着吴大桂在内,五个人,五道恐怖的惨嚎声,此起彼伏,犹如地狱里面的恶鬼爬出来一般。
“你是用这只脚踹的薛梅吗?”
侧躺在地上,抱着右脚鬼哭狼嚎的马六,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询问声。
马六勉强抬起头看了眼,朦胧的视线里面矗立着一道黑影,手中提着半只人脚。
脚上还掏着一只厚底棉鞋。
马六认出来了,那鞋就是他刚买没几天的云履,云履以其轻巧、舒适及精美的刺绣著称,深受有钱人喜爱。
他碍于身份,不敢穿丝绸织物,所以就买了一双价值不菲的云履。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鞋子连同半只脚,被人拿在手中。
如此骇人的一幕,把马六吓得亡魂皆冒,他强忍着钻心的痛苦哀求道:“大爷饶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问你,是不是用这只脚踹的薛梅?”
来人说着,抬脚狠狠踩在马六光秃秃的脚踝上,脚底部来回不断地碾压,鲜血从断开的伤口处被挤出来。
马六疼得撕心裂肺,犹如万箭穿心,“啊……”
很快他便疼的晕厥过去了。
黑影松开脚,手起刀落,把他马六脑袋砍下来。
跟着走到另外一个税吏旁边,在他痛苦的哀嚎声中,一刀砍断他的脑袋。
……
虽然最近半年,邑山县外城的治安形势越来越紧张,但毕竟这边是城中,可以算得上外城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马六几个税吏的惨嚎声,虽然没有吸引来附近的居民出来看热闹,但远处正在打盹的巡逻差役却闻声赶了过来。
火光下,5具无头尸体,横躺在巷子里面。
无头尸体附近,还有十几段残肢,鲜血到处抛洒着,看起来极其恐怖。
很快附近另外几队人马也赶过来了,其中领头穿着一身劲装,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叫张见道。
他亲手抓到的江洋大盗,不下百名。
是邑山县,乃至整个平州都赫赫有名的神捕。
张见道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几个死者的伤口。
很快便惊讶道:“好快的刀!”
旁边举着火把的短发男人,跟着蹲下来看了看,也是惊讶不已。
伤口边缘平整光滑,几乎没有丝毫的撕裂,仿佛是被锋利的剪刀裁剪过的一般。
而且每一刀都精准无比的切在关节处,就像用尺子量过一般。
“对方刀法很可怕,绝对是成名的刀客!”
张见道不说话,脑海里则在飞快的思考着,自己熟知的成名人物里面,有谁拥有如此可怕的刀法?
就在这时,有巡逻的衙役跑过来,喊道:“张爷,西街那边刚刚发现两具尸体,根据辨认,其中一人是葛二公子家的车夫,另外一人则是葛二公子的护卫。”
张见道问道:“那葛仲异呢?”
衙役:“回张爷,葛公子下落不明……”
因为内城天黑便关了城门,葛仲异的老子葛贵光,第二天早上才收到小儿子被歹人掳走的消息。
葛贵光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他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年前得了一场重病死掉了,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哪怕明知道他顽劣成性,不学无术,但还是纵容他,任他在外城胡作非为。
反正只要不惹到内城达官显贵就行。
谁知道……
“给我派人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葛贵光回过神后,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知道了老爷,我这就派人去找……”
……
薛梅的丧事是在第二天上午举办的。
由几个邻人代为操办。
钱自然是由韩青出。
那些听说薛梅死掉的李家同族亲戚纷纷赶过来。
以前薛梅那个短命丈夫死的时候,他们就想吃绝户,可是因为薛梅比较泼辣凶悍,他们没得逞。
现在薛梅也死了,再也没有人阻止他们吃绝户了。
李家的房子和地都是他们的了。
还阻止丧事大操大办,要把棺木都退了,换成草席,席面以及道场也要取消。
这样就可以少花很多钱,他们就能多分一点。
就在李家同族亲戚闹的不可开交时,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过来了,对着李家一帮亲戚拳打脚踢棍子砸,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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