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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髓移植的过程漫长且痛苦。光是放疗和化疗就让我吃尽了苦头。
即便我用的都是最好的进口药物,头发没怎么掉,反应也不大,但每晚依然很难入睡。
我知道一整个过程要将近两个月。
可真正轮到我时,仍然很难坚持。
我几乎掰着日子过,每一天睁开眼,都有种平静的麻木。
赵磊他们也从最初欢快兴奋,到强颜欢笑。
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有一次方奶奶提着炖好鸡汤来看我,正好碰上我做放疗。
回到病房时,我看见她背着我偷偷抹眼泪。
我不许孟艺玲到医院来。
小朋友没几个月就要高考,我不想她因为我的事情分心,所以最初就没让方奶奶告诉她。
但是不用我主动说,她的同学会跟她八卦。
于是乎,化疗的第二周,我就见到她通红着眼跟在方奶奶身后。
“哭什么,我很快就能康复,是好事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哭成泪人,搞得人家以为我的没救了呢。”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引方奶奶愈发伤心。
“你得了啊,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孟音见状,锤了我一下。
“我看见赵磊了,这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疯,在楼下康复室内加训。幸亏有康复科医生在边上盯着,否则我怕他把自己弄瘫了。”
“对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李主任说给你换了一个更加温和的药物,应该不觉得反胃恶心了吧?”
之前用的药效果显著,但相对的副作用很大。
大到我每天饭都没法吃。
一张嘴就打恶心。
李沐颜跟赵群峰商量过后,就给换了药。
所有用在我身上的药,都是全球范围内最好,副作用最小的了。
但我破碎的身体依然很难承受。
哪怕这段时间不断地给我补充营养,羸弱了这么多年的身体,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成寻常人的强健体魄。
不过相比起我刚确诊那会儿,还是好很多的。
“还行,反正都差不多。只要数据过的去,忍一忍没什么大不了。”
我每天都要接受好几个医生的会诊。
我知道身体的情况在一天天变好,吃好睡好是对我自身负责。
哪怕实在没有胃口,我也会逼着自己往肚子里塞。
方奶奶给我盛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我。
没几下,她的手腕就开始颤抖,声音也逐渐哽咽。
“哎哟您可别哭,我哄不来人呐。”
我嘴里说着调笑的话,手却很快把碗筷从她那儿拿走,“我自个儿吃饭就成,您做的可真香啊!”
“油嘴滑舌。”
方奶奶抹了把脸,又哭又笑。
她说:“最近艺玲模拟考表现特别好,她班主任说可以考虑志愿往上走一档。我有点担心,万一没发挥好怎么办?”
其实孟艺玲的高考志愿,附高已经组织学生填写过两轮。
下周是最后一次,也是正式到电脑上录入的时间。
我知道方奶奶是想找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让我不那么难受。
于是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事儿,反正不是写了很多个吗?总有能用的上的。咱们艺玲现在数学再也不是十几二十分了,好歹过一百分,可以试一试211,说不定运气好就进去了?”
孟艺玲的成绩年后趋于稳定,属于小幅度上涨的情况。
各科老师都有在表扬她。
鉴于补习的效果极佳,我给她的四位小老师们都发了奖励,乐的大伙儿眉开眼笑,给她不补课也愈发上心。
最近还有件事。
海城大学的研究生录取名单发布,我的名字排在首位。
之前因为考研闹出的琐事又被提及。
但我实在没啥可黑的,周氏集团也没再买营销号喷我,故而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林哥说的对!奶奶就是多愁善感,我现在成绩可优秀了!在班级都能排进前几名!年级总分一直稳定在前一百。”
“我感觉我都能上海城大学了!”
孟艺玲开玩笑的说,冲我挥了挥小拳头,呲着个大牙乐呵。
我配合的笑起来,摸了一把她的脑袋。
“团团和二百万还好吗?”
两只小狗不能进医院,我只能交给方奶奶照顾。
“好的不得了!每天就知道吃吃睡睡,长胖了好几斤呢!”
孟艺玲嘿嘿笑,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现在放学不跟同学去自习室补习了,而是直奔家里。
洗了手就抱着两个狗头一顿撸。
恨不得每天在家跟狗玩儿。
“不过它们很想你,一直盯着门口的位置,晚上睡觉也要睡在那里。有时候我都进门了,小狗还站在门边上朝外看,无辜的黑眼珠回看我,就像是在我问你去哪儿了一样。”
说了没两句,孟艺玲又开始煽情。
我赶紧说了些玩笑话岔开话题。
好在李沐颜适时地进来,要给我输液。
等大家都走了,我一个人慢悠悠的捧着饭碗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
其实我仍然很想吐。
稍稍吃一点,我就很难受。
可是不吃是不行的。
没有营养,怎么熬过放疗和化疗?
我早上有时候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都会觉得里面的人陌生。
苍白,瘦削。
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跟游魂一样。
“看什么呢,现在只是暂时的阶段。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再有一个月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你的数据有些不稳定,要保证良好的睡眠,和稳定的情绪。不要做激烈运动,每天在走廊里转一圈就好。”
“现在开春风大,尽量不要到楼下的小花园去。”
李沐颜把我的床摇下来,扶着我躺下。
“省的到时候感冒,化疗的时间又要往后推迟。”
我闭上眼,听她在耳边念叨。
这些话她几乎每一天都会说,生怕我哪天心血来潮非要下楼玩儿。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又不是团团,不遛弯会难受。
但实际上,我真的很想感受一下花草树木的味道。
我太想从病房离开了。
面对那么多药物和仪器,我总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当然,在她的面前,我不会表现出来。
“嗯,我哪儿有力气乱跑啊,护工看我看的紧。我上个卫生间,他都要等在门外,时不时喊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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