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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老板刚进来时给他们添了茶,杯中雾气袅袅,飘来淡雅的茶香。梁序之的手从她后颈顺着下颌线缓慢向前游移,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她唇畔,也是微凉的触感。
钟晚感觉到唇角的湿腻,猜到口红大概已经被蹭花了,鲜红的颜色溢到唇线外头,大概有破碎又凄惨的感觉。
不知梁序之是偏好她这样的形象。
随后,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他语速很慢地说:“对您表示诚挚的感谢。”
钟晚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复述她短信中的内容。
距离很近,她下巴依然动弹不了,被他用力抬起一些。
梁序之注视着她,“怎么样算是——诚挚的感谢。”
他气场太强,语气也过于冷淡,钟晚无声和他对视,心里很慌,强作镇定笑道:“我们不是一早就谈好交换条件了吗?”
梁序之能看出,她此时脸上的笑容有多虚假和勉强。
但这段关系好像变得更有趣起来。
她先来找上他,通过情人关系换取一些世俗之物,可交易达成之后,却又畏首畏尾。
他虽然之前没养过情人,但早些年刚得了些权势时,不少女人都出于各种目的接近他,见过欲拒还迎的、热情奔放的、矜持试探的,却没有像钟晚这样,朝他迈出一大步,又扎扎实实往后退三小步的。
但对梁序之而言,未知结果的掠夺本就比接受献祭要有意思得多。
梁序之松开手,轻笑了下,“你也记得,是有条件的。”
“……”
钟晚语气很无辜,垂下脑袋嘟囔道:“您也没给我机会啊,这么久才见一次,我想感谢也没办法。”
“又在怪我?”
“……”
“当然不是。”
钟晚还没从他腿上下来,梁序之拆了她盘发上一根簪子,几缕黑发垂下来。
正觉得今天的气氛比以往要好些,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梁序之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随手按掉。
过不多久,电话又响起,他索性不去理,可断了一通又来一通,跟催命似的。
钟晚印象里,只有她那便宜爹的催债电话会这样打,但居然也有人敢这么给梁序之打电话。
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应该也很少,平时大事小事身边都有一堆人替他先筛选过滤。
手机响起第四次时,梁序之不知想到什么,勾了下唇,看着钟晚,手掌划过她垂落的头发,散漫道:“你来接。”
“……?”
钟晚从他腿上跳下去,“确定吗。”
“嗯,告诉他我没空。”
钟晚深吸一口气,只看到来电显示一个姓梁的名字,接起来。
她还没说话,听到对面男人的声音,语气挺强硬,张口就骂:“梁序之你还有人性吗,爷爷八十大寿,你的人拦着不让我们回国,你他妈就是个白眼狼,你忘了当年…”
扬声器接听,梁序之听到这些话,脸色都不带变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但钟晚意识到,这通电话里透露的信息她不宜再知道,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否则真怕被灭口…
她立刻清清嗓子,打断道:“那个,不好意思。”
对面男人顿了下,“你谁?让梁序之接电话。”
钟晚随机应变道:“梁先生现在,不太方便接。”
她声线本就细,加上紧张,说话时呼吸也太稳,像是吞吞吐吐掩饰什么。
电话那头显然误解,“啧”声嘲道:“没想到啊,我这大哥平时装得像是个正人君子,背地里也大白天玩女人。妹妹,你们这是刚结束?其实我还一直好奇,他中间那条腿到底能不能行。”
说完,接上一阵很令人不适的笑声。
“……”
这次,钟晚自作主张直接把电话挂了。
正常人被这样嘲讽,应该都会生气,更何况梁序之这样的人。
钟晚忐忑地转回头,看见他面色未改,甚至仍然带有笑意。
只是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寒气逼人,眼中的情绪更让人捉摸不透。
钟晚先开口,试探着轻声说:“不然,我还是把手机拿出去给林叔吧。”
梁序之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笑问,“为什么。”
钟晚几乎要在内心咆哮:因为这人打电话骂你欸!
她思忖了下,尽量周全地说:“如果等会儿再打来,可能会打扰您吃晚饭。如果有其他重要电话,林叔会再拿进来给您接的。”
梁序之没说话,终于敛了那凉飕飕的笑,朝着门微抬了下下巴。
钟晚立刻拿起他的手机出去,在门外沉沉呼出一口气,草草整理过妆容和头发,快步出去找林叔。
到那天晚上她才想到,处在梁序之这种位置,想不接谁的电话都全看心情,根本无需用她当挡箭牌。
至于为什么让她去接,她就揣摩不透了。
.
钟晚再回来时,包间里菜都上齐了。
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一顿饭吃得非常沉默,且食而无味。
钟晚通过刚才的电话得知,梁序之跟家里很多人可能关系不好,也许是因为争权夺利,又或许是有别的什么恩怨过节。
她其实无意多探听他的家事,唯一想了解的,就是当年跟她母亲有过瓜葛的梁虹姗的信息。
钟晚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瞄了身边男人一眼。
他情绪似乎很快就恢复如常,用餐时,举止依然斯文清贵,但好像对满桌精心制作的餐点热情并不高。
等都搁了筷子,梁序之让她去开窗,他取了一支烟夹在指尖,慢条斯理的点燃,烟雾升起,他冷峻沉静的面容也逐渐模糊。
钟晚对烟味并不敏感,而且他那边的烟几乎都飘去了窗外。
无事可做,看手机又不礼貌,她用小叉子心不在焉叉着刚端上来的餐后水果。
过了会儿,梁序之倏地出声,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些钱,你是用来替家里人还债吗。”
钟晚知道他查过她,但不确定查到什么程度。
但被包装过的贷款公司催债这种事,应该不难查,毕竟她先前几个注销的手机号和邮箱里全都是轰炸般的催债信息。
“当然不是。”她偏过头,坦诚地解释:“是我继母得了癌症,交不起医药费。”
梁序之没什么语气地说:“你还挺好心。”
把自己卖了,替继母治病,像是苦情伦理戏中才会出现的桥段。
钟晚看着他,喝了口茶平静地说:“也不算吧…当年我爸酗酒又染上赌瘾,我才刚上初中。都是她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我,不然,我也长不了那么大。投桃报李,我也应该这么对她。而且,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应该有好报的。”
梁序之把烟熄了,转回头,笑了下,“因为对你好,所以她就是好人?”
钟晚默了片刻,笑着说:“之前总是听人讲,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但对于特定的对象来说,一个人可能就是非好即坏的。比如我爸,跟他赌钱的人会觉得他是好人吧,散财童子。但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坏人。”
“从小他就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还没成年的时候,他差点就把我卖给贷款公司的老板抵债。所以,我也不认他是我父亲。”
梁序之看着她,目光却好似穿透了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秋了,一阵风吹过,窗外的红叶飘扬落地,窗户开着,传进来沙沙的响声,引人愁闷的萧瑟感。
他坐在窗边,精致利落的侧脸莫名显得孤寂,金色的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钻进来,给他的轮廓添上薄薄一层光晕。
钟晚意识到说的有些多,虽然这些事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有点怕梁序之追问,如果问及亲生母亲,她大概就得扯个谎。
但梁序之最终什么都没说,对她的家事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抬手轻抚了下她头顶的发丝,平声说:“回吧。”
“嗯。”
钟晚站起身,推他出去。
回酒店的途中,一路无话。
林叔开了车上的广播,声音不大,放着国内外的时政新闻,一本正经的播音腔像极了催眠曲。
梁序之今晚依旧没跟她一起上楼,但与上次不同的是,在她下车时,淡声添了一句:“有什么事就联系林叔。”
“嗯。”钟晚只听出别直接找他的意思,弯弯唇角,“您早点休息,晚安。”
.
待钟晚进了大厅,林叔在驾驶位上问:“梁先生,现在回公司,还是…”
梁序之沉默片刻,抬腕看了眼时间,“去乌继山,疗养院。”
林叔:“刚才秦助理来过电话,提醒您今晚有场伦敦分公司的线上会议。”
梁序之疲惫地阖了下眼,靠在座椅上,淡漠道:“去看一眼,回来路上也能开。”
林叔没再多言,发动车子驶到路上。
一会儿后,他提起:“钟小姐其实挺有意思的,刚才给我手机的时候,还很紧张地问我,不小心听到了您家里的事,会不会被暗杀。”
梁序之掀起眼皮,“你怎么说。”
林叔淡笑道:“我说,法制社会了,您又不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她想太多了。而且您会让她听到,就代表不介意她知道。”
梁序之轻嗤:“你倒是会教。”
林叔叹一声气:“这么多年熬过来,您也不容易,身边一直都没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是看钟小姐跟您真的挺投缘的,看着也不像有坏心眼那种女孩。”
“这才见过几面,你就知道她了。”
梁序之看着窗外渐黯的天色、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声音仿佛很遥远。
林叔原本还欲说些什么,想到梁家这些人,以及疗养院里的住着的那位,终是没再开口,转了话题,“也是。您要休息下吗,晚上的会也不知道开多久,我把广播关了。”
“嗯。”
**
没多久,钟晚就要准备进组拍戏了,头几场戏都在中环,用一个小戏院搭出来的场景。
正式开机的前几天,导演叫了主要演员开剧本围读会。
也是这天,钟晚才见到这部电影中的其他演员。阿白虽然给他发过,但亲眼见到的感觉更加奇妙。
主演几乎都是港岛当地的老演员,配角倒有几个出道时间不长,但已经常在荧幕上出现的年轻面孔。
总之,各个都比她经验丰富,尤其男主角靳峰鸣,快五十的年纪,演艺生涯中获奖作品无处,名字放在内地也算是家喻户晓。
钟晚一部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都没有,却占了个女一号的位置,自己都觉得心虚,只能从进门就摆出个谦逊的晚辈姿态,逐一问好。
结合上次试妆时导演和工作人员的态度,今天在场的主要演员们也应该知道她是怎么拿到角色的。
大部分人还是卖她这个面子,或是忌惮梁序之的缘故,面上都说着诸如“多多指教、互相学习”类似的客套话。
只有靳峰鸣,连手都没跟她握,只看着她说:“希望钟小姐不会辜负这么好的本子。”
围读会中场休息时,其他演员基本互相都认识,自动聚成几波,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钟晚这个角落就像被屏蔽一样,安静冷清。
钟晚也没在意,坐着看了会儿手机,便站起身,去隔壁的茶水间。
她的助理也跟过来。
助理叫安妍,二十出头的年纪,今早是第一次见面,个子小,平时话很少,存在感也低。
安妍一边帮她捣鼓那台胶囊咖啡机,看她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善解人意地小声道:“晚姐,阿白哥之前就跟我说,这部戏其他演员之前都过合作,所以有很多话题可聊,肯定不是故意要孤立您。还有靳老师,我听说他性格就是这样,对谁都没太客气…”
钟晚坐在旁边沙发上等咖啡做好,拨了下头发,刚才读了半天台词,喉咙有点哑,也不想多说话,“没事。”
片刻后,安妍端着咖啡过来,想了想,又说:“那您是看到电影官微下面那些恶评了?诶呀,这种东西看了只会糟心…”
钟晚愣了下,疑惑道:“啊?什么恶评?”
“呃……”安妍深呼吸,顿时有点愁眉苦脸的,轻拍了下脑门:“对不起晚姐,我好像又多嘴了…原来您本来就没看。”
钟晚笑了下,“我就是有点累。”
她还真不太上微博,自己的微博账号只有刚上大学时分享过一些日常,前段时间还完全交给阿白去运营打理,也没有其他小号。
“是关于什么的,给我看看?”她补充说:“这些事应该不会太影响我的心情的。”
对她而言,从小到大遇到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被人隔着网线不痛不痒骂几句,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妍满脸纠结,最终还是打开《朱粉壁画》电影的官微,点开最新那条全体主角定妆照的评论区,把手机递给她。
[苏月岚这是换人演了吗?钟晚是谁啊,我记得原来定的是孟欣欣啊,我是漏了什么大瓜吗?]
[搜了下钟晚,小糊人一个,几年前拍过一部没听过名字的小网剧,怎么突然就能拿到s+电影的女一??]
[背后有人呗,不然还能是为什么。狗头:/]
[孟欣欣不也是欢木影业亲闺女吗,明显也一直有人在后面捧,而且在港娱混了这么多年,这都能被人半路抢走资源?]
[该说不说,有点好奇这位钟晚女士背后的大佬是谁…]
前几条高赞的评论还有乱入的孟欣欣粉丝在打抱不平,发言非常难听。
再往下拉,看到几条夸她的:[哇,演苏月岚这个姐姐也太有气质了吧,鲨我鲨我,现在入坑是不是就能当姐姐粉丝团的元老级成员了!举手:/]
[+1+1,今年港岛的选秀我就看上姐姐了,还看过姐姐的所有vlog!家人们,钟晚超话集合一下,咱们重建个后援会!举手:/]
这评论楼还挺高,虽然数量不多,钟晚拉到最后,又点开自己的超话,发现有好些人在讨论她的新粉丝后援会应该叫什么名字,得票最高的“钟情晚晚”。
好腻歪啊。
钟晚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安妍不明白她怎么能笑得出来,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晚姐,你还好吗…”
钟晚把手机递给她,“很好啊。”
“我看到她们在组建后援会。人还不少,应该不全是阿白的水军。”
安妍皱着眉,“但骂您的人真的好多,除了这条下面,还有…”
说到一半,她又打住,然后崩溃地拍自己的脑门:“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多嘴了。”
钟晚看着她,笑问:“没事啊,别这么紧张。是不是阿白让你平时少说话?”
安妍叹声说:“不是阿白哥…是之前我跟的艺人。她因为嫌我话多,骂过我无数回。而且,她也是…”
钟晚微挑眉,“是什么?”
安妍声音更小:“是被金主爸爸包…养。”
随后两个字几乎都是唇语了,而后立刻说:“不过她跟的那位老板跟梁先生是完全比不了的,如果梁先生是座钻石山,那个老板充其量就是个小煤矿…啊啊,我又——”
说着,安妍又准备拍自己脑袋。
钟晚笑着扯下来她的手,“你以后在我这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在一点。我听什么都没关系的,在别人那儿别乱说话就行。”
安妍举起四根手指做发誓状:“当然,这我能保证,这是原则性问题!唉,我真是刻板印象了,没想到您人会这么好,我现在才相信相由心生!”
隔壁有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晚姐,这边快开始了。”
钟晚敛了笑,整理了下头发,“来了。”
“对了,陈导晚姐,您记得我们开机仪式改到这周六了。”
“记得,我经纪人跟我说过。”
**
周五这天,是梁家老爷子梁穆远八十大寿。
梁家提前安排了万泰名下最华丽高档的宴会厅,金碧辉煌,光屋顶上的水晶灯就价值千万,厅里各处角落的摆件也都出自海内外知名艺术家之手。
但前来赴宴的宾客却并不多,偌大的厅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跟梁穆远年纪相仿的朋友,还有梁家远方的一些亲戚。
交际寒暄间,对梁穆远的态度都说不上多热络,都是很浮于表面的祝福和客套。
现今万泰和梁家都由梁序之掌权,梁穆远在港岛已然是昨日黄花。
加上当地豪门圈里早有传言,梁序之手段了得,薄情又冷性,跟家里关系并不好。他掌权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撤换老爷子和父亲早年在集团高层中的亲信,重新洗牌。
晚餐安排在二楼的圆桌,开始前五分钟,梁序之的车子才停到一楼门口。
今天算是家宴,门口却依然有保镖守着,数量比平时还更多。
几乎餐桌上所有人都开始看时间,林叔推着梁序之进去。
梁穆远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声音也很苍老无力,“序之来了,来,你坐我身边。”
梁序之态度恭敬,可作为梁家这一代的主心骨,这踩点来的做法却和态度截然相反,徐徐说:“抱歉,爷爷,我来晚了。集团有几件紧急的事,脱不开身,还好赶上了。”
梁穆远笑:“不要紧,集团的事也是大事。”
几句话后,梁穆远环视一周,问:“阿丰和阿毅怎么没过来?他们还在国外?”
梁穆远周围照顾的人也都是梁序之安排的,不会让他接到这两人的电话或信息。
梁序之转着小指上的尾戒,缓慢道:“是。集团设在东南亚的几家公司离不开他们,现在初建阶段,他们手底下也没能用的人。”
一顿晚餐,桌上的人各怀心思。
梁穆远身体的原因,没两个小时就散了席。
寿宴结束后,梁序之在二楼贵宾室,点了支烟。
刚燃起来,门口就传来响动,他听到他父亲梁承安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有话问他。”
保镖应该是在阻拦,又僵持几分钟,梁序之示意林叔,放人进来。
梁承安怒气冲冲地进来,站在他面前。
立刻有黑衣保镖拦在二人中间。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梁承安质问道:“阿丰和阿易找过我好多次,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国,东南亚的生意有什么好做,那几家公司年年亏钱,早应该关门止损了。”
梁序之气定神闲的,笑了下说:“管理不好,只能证明他们能力不够,所以盈亏也由他们自负。”
“我不让他们回来,也是为爷爷身体考虑,今天如果他们在场,这顿寿宴还能顺利进行吗。”
梁承安指着他:“你少在这跟我说场面话!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亲弟弟,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为什么非跟他们过不去?”
梁序之由那支烟在指尖燃着,平静地说:“可他们似乎,也从没当我是哥哥。从我刚被您带回梁家,直到去英国,那些年,他们都对我做过什么,我不信您不知道。”
梁承安视线划过他的轮椅,被噎了一下,声音也小了,“…那是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又被你爷爷和玲姨宠坏了。序之,你跟他们不一样。”
梁序之冷笑一声,索性把那支烟熄了。
“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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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听了太多不入耳的话,梁承安离开后,梁序之头有些痛,让林叔取来手杖,缓慢站起身,走去窗边。
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弯残月,月光幽暗,窗外的枫树也一直在落叶子,到处都是了无生趣的样子。
只有桌边的盆栽还枝繁叶茂的,不知是什么品种,侧边开了几朵浅蓝色的小花。
梁序之无端想起了某个喜欢摘花往手机壳里装的人。
须臾,林叔送走梁承安,敲门进来,询问接下来的行程。
梁序之没回头,声线微凉,“问钟晚在哪。”
“钟小姐,我是…”
林叔拨通电话,梁序之倏地转身,接过他的电话,“在哪。”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随后是细甜的声音:“梁先生?”
“我在酒店。”钟晚解释说:“本来朱粉壁画是今天开机,导演又找大师算了一次,说明天是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就排除万难改到明天开机了。我也没其他事,今天就酒店躺着养精蓄锐。”
窗外又一阵风吹过,云层遮住了那弯残月,夜空彻底成了一块黑幕。
梁序之没多作解释,告诉她一个房间号和密码。
钟晚:“这是什么?”
梁序之平淡地说:“上楼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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