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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月离开厅堂,走了后花园的小路去往佣人大楼,夜风轻拂,这里宛如顾宅夜晚最静谧的港湾。小时候,每当受了委屈,江稚月便会走这条路发泄情绪,等走到花园尽头时,她脸上的泪水也已风干。
眼泪,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示弱的手段。
每当顾兆野想对她做些什么,江稚月就会把这手段用在顾兆野身上,但她今晚情绪格外低落,各种积累的负面情绪达到了顶点。
她直视林母那双眼睛时,心中已然猜到了白天发生的一切,出自谁手。
这位林母与她的女儿林仙儿简直如出一辙,都热衷于凭借着手中的权势去压制他人,但林母更擅长于玩弄借刀杀人这样阴险狡诈的手段。
当她面对林母至高无上的权利时,江稚月却察觉到内心深处竟然没有了以往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敌我斗争,就是不死不休。
一旦成为她们的敌人,小人物欲逃脱死亡的命运,唯有将大人物拉下马。
早知楚君越行事这么迟缓,她不如以匿名的方式揭露林骏的恶行,再不济交给萧景润处理……这样一来,都高效许多。
可萧景润做事神秘,不按规矩和常理出牌,事先也不会通知她任何决策,江稚月难免被对方坑到,自然又提防了一手。
盛怀安?
不知道为什么,江稚月想到了男人白日的话,他有一个姑姑叫盛月,五岁那年就走丢了,生死未卜。
林仙儿和林骏不敢公开和盛家攀关系,因为彼时盛父身体强壮,把控着盛家。
盛老爷子不敢公然偏心,林家兄妹自然不敢跟盛家攀亲带故。
如今的盛父身体衰败,林家等人顺势席卷而来。
江稚月必须阻止她们和盛家、楚家有任何瓜葛,一旦林家的势头在未来某天超越了顾家,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即便是顾夫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她。
还有这场拍卖会,一场以真假古董为名的“骗局”而已。
不过在贵族们眼里,这根本算不上骗局,毕竟这个国度的规则都由他们制定,古董的真假,价值,不正是他们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情吗?
掌权者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便是有价值的。
人类赋予死物以价值,而人的身份高贵与否,则取决于这份价值的高低。
整个晚上,江稚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体上的酸痛,精神上的紧绷,还有顾夫人那句“干女儿。”
江稚月感觉自己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交易品。
翌日清晨,管家又把江稚月叫了过去,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顾夫人,便把她打发回去。
后花园的小路上,手机震动着,江稚月掏出手机,掌心不知误碰了哪,一阵刺痛席卷全身。
她强忍着那股未消的酸痛感,疼得几乎眼泪水都快流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不知是不是情绪突来的释放,屏幕一闪一闪,江稚月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拉下衣角,瞧清楚了脖上的痕迹。
一圈泛着淤紫的勒痕,尤为吓人。
她闭上了眼睛,很轻很轻地几声低抽,手机仍在震动。
女孩再抬头时,眼尾不见红,便接起了顾兆野的电话。
顾兆野每天跟她汇报日常工作,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还有告诉她,牧莲生的父亲要结婚了,嘱咐他不在家,她不准去参加。
江稚月自是应和,顾兆野又嘀咕咕地告诉她,这段时间他回不了,母亲和父亲都不许他回国,非要他在工地学习。
江稚月又是应和,几句下来,顾兆野要和她开视频。
江稚月高举着手机,镜头黑暗,依旧从屏幕里反光照着她脖子上的痕迹,她看得很仔细,甚至从屏幕中黑暗的一角里,反射看到了一抹来自身后的身影。
江稚月微微眯了眯眸,那张无害的小脸,当真是清纯极了。
尤其是她委屈,而压抑自己的模样。
明明受了那么苦,却强忍着眼泪不落。
顾兆野察觉到什么追问着,她也什么都没说,挂断电话。
但不知是什么触动了她的心房,江稚月突然加快脚步,匆匆离开后花园,随后因为走得过于急促,喘息中仿佛那股窒息感再次袭来。
她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也顺势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男人那妖冶的身影在树后静立了许久,才缓缓地走出来。
风过无声,他非常清楚地听到她的喘息声,往前走一步,距离越近,喘息声更是不止,就好像濒临缺氧将死的鱼儿。
这是条诱人的小鱼儿。
她弯着腰,曼妙的身材曲线毕露无遗。
最显眼永远都是她的胸口。
牧莲生自诩为最善于伪装的人,很多时候,分不清楚她究竟是装的还是天生如此,可怜又可爱,可爱又可恨。
江稚月弯着身子,从后看去,最明显的是她脖子上一圈清晰可见的勒痕,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形容。
光是看留下的痕迹,都能想象她经历的一切多么危险。
牧莲生更倾向于后者。
他放轻了脚步,停在她身后,冰凉的指尖轻轻一触女孩柔软的颈项,那浸入骨髓的凉意瞬间袭来。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优雅的身姿倒影在地面,犹如一抹摇曳的鬼影。
牧莲生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幽香,这香气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清幽,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一个神秘世界。
江稚月猛然回头,男人定定地看着她,她仍在喘气,喘息声更大了,一声又一声。
苍白的小脸,挂在眼尾的湿红。
显然,这是一个小姑娘在遭遇生命危险后,正在努力自我调节。
牧莲生幽幽地把她看了又看,冷白的修长指间,一点猩红格外晃眼。
他把点燃的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妖艳脸孔半低在逆光暗影里,烟雾在微光中袅袅升起,模糊了面容。
“真可怜。”男人的手指轻轻触在她颈项间的伤痕上,吐出一口幽冷的烟雾。
他目光落在她脸颊的泪滴上,那泪水倔强而美丽,牧莲生忍不住伸手为她抹去,轻声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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