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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浓的心情相当复杂。手里拿着的手机上显示着房屋中介发来的短信,上面是买主的名字和电话。
无一例外,是迟屿。
客厅的大理石桌上放着一束沉甸甸的玫瑰花,999朵。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雨露渗在枝干以下。
为她提供滋润的泥土,更适宜她扎根在此,摇曳生姿。
千年大树倚在她面前,为她遮挡日落暴晒。
就连风儿都独独偏爱她,让她在毫无顾虑的悠闲自得下,栩栩生长。
沈意浓脑袋低垂,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底下的水烟眸中,含着难以言说的思绪。
她没想到迟屿会做到这种地步。
又是帮沈意浓藏匿沈怀洲的踪迹,又悄悄买下了槐东9号院的别墅。
还让外卖小哥送来了这么夸张的花束......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怕心动也是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发微信打电话太片面,还是直接去部队找他,跟他当面致谢比较稳妥。
沈意浓立马出门,准备打车去郊区的南城部队兵营。
为避免突然出现耽误他的工作,她决定还是提前打电话知会一声比较好。
但拨出去之后,收听到的是已关机的机械回音。
她心里没来由地焦急,连着打了两个,依然关机。
沈意浓想起之前在军属医院,迟屿有个关系比较不错的军医朋友。
好像叫黎青。
当时他是负责她那个病床的主位医生。
护士说他平日里非常忙,办公室里几乎不见他人影。
如果她有交流病情的需要,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询问。
沈意浓现在相当庆幸留了黎青的电话。
拨打过去时,她还在心惊肉跳地想着,他会不会也关机。
好在拨通了。
对方在快要挂断的时候接起来,声嗓幽沉内敛,彷如极地的寒风。
“您好,我是黎青。”
沈意浓目光紧张,口齿差点结巴,“黎医生您好,我是沈意浓。”
那边停顿了两秒,忽然语气轻佻,字句里掺起难以言喻的醇笑来。
仿佛方才接听电话的人不是他。
“是你呀。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迟屿在忙吗?我给他打电话,关机了。”
黎青此时刚下一台手术,额头上的汗濡湿了发梢,贴在头皮上有点不太舒服。
但接到沈意浓的电话后,他原本沉冷地表情立马变得豁然开朗。
仿佛刚刚那几个小时后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了。
果然那束玫瑰花有用。
等迟屿回来,他得好好敲诈他一笔。
没黎青这个关键人物给他们牵线,他们都得散。
“阿屿方才接了紧急任务,接任务之前手机都是不允许带的。”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太清楚。”
沈意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每次听到迟屿说部队里有任务,马上得回去出紧急任务,她的心都会被揪提起来。
甚至还伴随着阵阵地刺疼。
每次回来,他身上总会多几道伤疤。
她不想他受伤。
“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等——”
黎青听着沈意浓凉落落的声音,猜测出她目前有几分失落。
但有些话还是得现在说清楚,否则之后再想找机会就不太好衔接了。
毕竟,他并不能经常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
“沈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跟阿屿之间算什么关系?”
沈意浓眼皮一跳,娇美柔熠的正颜上展露出呆滞,但很快便悄然消失。
什么关系?
她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青梅竹马?
还是普通的邻居?
思来想去,沈意浓垂敛下润泽的水眸,心神不稳地说:“朋友。”
或许这才是最中肯的答案。
无关父母之间的勾心斗角,爱恨情仇,也无关迟、沈两家的恩怨纠葛,交织不清。
只在于沈意浓和迟屿之间,“朋友”这两个字,再恰当不过。
“朋友?你确定只是朋友?”黎青那双笑眸中突然掀起氤氲的雾云。
他跟迟屿认识七年,他是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至今。
泛黄的旧照片,他一直贴放在军服的左胸口袋里。
像是护身符,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从危险重重地战场上捞回来,浑身溃烂的没有一块好皮。
若非黎青竭尽全力,迟屿的后背早愈合的坑坑洼洼没眼看。
即便如此,他伤势最严重的那几日,还在时时刻刻关注着南航。
起初黎青还戏谑他是不是想“叛变”去当空军,但他却说——
在意的人是乘务长。
那时迟屿的迟屿不过20岁,面庞青涩俊逸,初有一两分成熟稳重的即视感。
灯光自他头顶洒下,暖黄色的肌肤上被被渡了层炫目的光晕。
他那双眼型狭长的黑眸里,竟然荡漾起稚嫩的爱意来。
连那利落平淡的五官轮廓,都揉进去了缱绻和浓郁的酸涩。
黎青当时还挺好奇的。
既然迟屿这么喜欢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个女人一直没有来部队看过他?
甚至连一封信,一个包裹都没邮寄过。
久而久之,他才得出结论。
迟屿单相思呢。
相思的还不轻。
但凡是关于支援南航的任务,他没有不接的。
莽撞不羁的像个铁打的兵,硬着头皮就往危险的地带冲,冲完就拖着一身伤痕回来。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浑身的热血把军服都染透了。
就连班长都以为迟屿挺不过来了,黎青也慌得倒吸冷气。
好在经历数几个小时的抢救,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没有人不怀疑他为什么这么拼。
只有黎青知道,迟屿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所受到的冷落,浑身上下疼遍了的伤口,没日没夜的苦苦训练。
都只是为了守护沈意浓能够顺遂归来,安然无恙。
可背后所经历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晓。
迟屿付出了这么多,却只换来了她的一句“朋友”。
黎青听了很扎心,甚至替他觉得不值!
但,不知者无罪,不爱者义无罪。
迟屿从不曾说自己受过多少伤,吃过多少苦。
旁人问起来,也仅是寥寥几句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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