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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昭所言,琼华便在外等候。不过那辆马车,并非此前江聿风见过的公主府车驾。
见江聿风抱着云昭出来,琼华瞪大了眼,惊讶之余,却也手脚麻利地撩开车帘,让江聿风顺利带人入内,
此时云昭已然全身发软,她勉强挤出气力坐直,维持了些体面。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好声好气,低声:“赶紧滚。”
江聿风却没动。
他一目不错望着她,车中烛火幽幽,将他眼眸照得清澈漂亮。
“殿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仍是这样温和语气,丝毫不因云昭翻脸的恶劣态度改变。若放在此前,云昭可能还会消一点气,但现在,她真心实意希望他赶紧消失在眼前。
然她没有气力说话了。
云昭紧闭双唇,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她的额间与鼻尖,皆渗出细密冷汗,而两颊红晕更甚,透出病态的脆弱。
琼华探身入内,客气又强硬道:“江三郎,殿下要回府歇息了,请您快些下来。”
江聿风回眸望来,浓黑睫羽下,他双眸竟有似霜雪冰寒,令琼华不免一愣。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靖王。
不等琼华探究,江聿风便垂睫遮掩了神色,回身下了马车。他与琼华拱手,声音如常:“今夜麻烦琼华娘子了。”
琼华挂念着云昭,也不愿与江聿风多客套。她匆忙应是,便进入了马车里。
车帘仍未放下,琼华已厉声:“走!”
一声鞭响,那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消失在了眼前。
江聿风立在原处,摸向袖中那瓶被云昭强塞来的醒酒药,目色渐深。
他半身被庆楼内灯火照亮,半身隐没于阴影中,长身如松,挺拔又寥落。
待那马车的影子也消失在了视线中,江聿风才收回目光。他仍对今夜突发的这一切感到茫然,此时冷清下来,他默想,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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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雅间内,崔湛仍未离开。
一边严润还未睡醒,一边,则是江聿风不曾回来。
不过崔湛也不介怀,这雅间内清静,严润又睡着,他不需要与严润交际,正适合自己看看书。
在那卖字画的坊市内,他买到不少心仪的书籍。
是以当厢房门被推开时,崔湛还惊了一下。
他抬头,发现是江聿风。
不过……崔湛轻轻皱眉,视线扫过江聿风皱起的衣衫。
江兄他……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江聿风对上崔湛探究目光,自是收敛神色,又挂起温和笑意:“让清和等久了,实在抱歉。”
崔湛收起书籍,回道:“无妨,严兄还未醒来,我本也是不能这般走了的。”
崔湛语气平静:“江兄,是殿下,对吧?”
江聿风点一点头,走到桌前,拣了些还未吃完的坚果捏在手心。
今晚他被云昭叫去的事情一定不会瞒下,早些让崔湛知道也无妨。
崔湛得到回答后,若有所思地垂眼。
江聿风则在他思考的时候,坐到了严润身旁。
却听崔湛冷不丁道:“江兄,我一直有个疑惑。”
“你是不是……”
喜欢殿下?
“哎哟——”
最后的问题还未出口,就被严润打断。
那方才还熟睡的人连惺忪睡眼都不曾睁开,便大叹了一声。
江聿风不动声色收起掌心内剩余坚果,面上关切:“严兄怎么了?”
严润一手挡在目前,一手则按住腰间,嘶声:“我腰怎么疼了一下……”
体贴的江三郎,自是上前将严润扶起,不住关心道:“可是严兄睡得不稳,伤了腰吗?要不要去医馆看一看?”
他扶起严润时,不着痕迹地将软榻上的坚果拢入掌心。
崔湛见严润苏醒,便不再问。他只是有些奇怪。
严兄醒得……也太巧了吧?
然见严润似乎疼得厉害,崔湛也无心再细究。
严润摆摆手,扶着腰兀自缓了一会儿,怪道:“哎……好像没事了?”
他又小幅度转了转身子:“真的没事了。”
江聿风见状松了口气:“时辰不早,我等回去吧。”
严润不经意看了眼窗外天色,惊讶:“我睡了这样久吗?”
“真是抱歉,让淮之和清和一直等我。”
江聿风温声:“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是我有事耽搁了会儿,否则也不至于让严兄在这儿睡着。”
严润只当江聿风是在安慰他,并没多问,他摆摆手:“今天太麻烦你们了,等会儿我自行回府,两位不必送我。”
江聿风自然不会同意,而崔湛还有心再问江聿风,便也跟了过去。
几番推拉,江聿风与崔湛最后在庆楼门口目送严润离开。
崔湛侧眸,唇瓣动了动,似乎想继续那个问题。
但大约今日,天并不遂他愿。
一辆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四五侍卫环绕其周,一位清秀小侍女先从车中下来。
还未等她撩开车帘,里头便有人唤:“三哥!”
崔湛面色微僵。
江聿风难得见崔湛脸上露出如此明显表情,不由扬了扬眉。
车帘撩起,自里头下来一位少女。
少女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娇俏。所着衣裙看起来样式普通,但细瞧下,便会发现那裙摆袖口,都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加上她唤崔湛三哥……
江聿风很快猜出了此女身份。
当是崔湛的四妹,崔清莹。
崔太傅对这位幺女十分宠爱,管教也宽松,才能将崔清莹养成了难得的活泼性子。
她起先是来寻崔湛回去,但目光一错,落到了崔湛身边的江聿风身上。
崔清莹一怔,原本要与崔湛说的话,在此刻尽数抛之脑后。
月色下,灯火间,郎君精致面容半隐半现,似一幅山水墨画。而那身最寻常不过的书生儒服,却被他穿出了几多萧疏落寞,仿佛孤月山崖间,一棵挺拔的松竹。
天啊……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人吗?
她眨一眨眼,结结巴巴道:“这……这位郎君是?”
江聿风唇角扬起一个适当弧度,垂眸拱手道:“在下江聿风。”
崔清莹被他笑得有些晕晕然,迷迷糊糊想,这名字甚是熟悉。
似乎听父亲提起过几次。
……是了!江聿风,不就是此回科考的探花吗!
他这般模样,的确不负探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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