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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和基里曼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后，安格隆接见来自努卫一的议会代表。
在一间努卫一人更习惯的朴素的房间内，原体庞大的身躯端坐在一张坚固的椅子上。
那是佩图拉博留下来的。
当时在返回努凯里亚的途中，第四军团如风一般呼啸着离开，去支援十八连，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分道扬镳，但是有一把椅子被留了下来，作为佩图拉博曾经在坚毅决心号上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证明。
安格隆静静坐在椅子上，双眼注视着眼前的议会代表。
这位代表皮肤雪白，身材修长且凹凸有致，面容非常美丽……努卫一人就是这样。
努凯里亚人经常用传说中的精灵去形容努卫一人。
但安格隆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眼前这位代表的长相上，但也没有放在代表口中说的事情上，而是放在思索上。
在今天清晨，一份文件送到安格隆手中。
那是来自机械教的文件，一支机械教舰队想要经过努凯里亚星系，并且希望努凯里亚能够提供一份补给。
机械教对其他人向来没什么好态度，送文件的人宣称来客用命令的口吻给出这一点信息，然后对于自己来自何处问而不答。
“自从您离开努凯里亚星系开始，努卫一就一直在生产战舰和运输舰。”
“迄今为止我们生产了十二艘运输舰，以及七艘巡洋舰，这已经是我们竭尽全力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生产效率了。”
“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大部分的生产力都投入到生产武器装备和装甲载具以及飞行器上，为您将吞世者军团改编的计划服务。”
“……”
代表说着。
作为一个原体，安格隆也能做到一心两用，所以即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汇报上他也记住这个代表说的话了。
“你们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生产就行，不需要为了舰船的缺口调整生产计划。”安格隆说。
代表点头。
再无别的可以汇报的事情后，代表起身并行礼。
当安格隆点头之后，代表转身走出房间，前往执政官那讨论今年努星给努卫一供应民用工业品的事情。
努卫一最新生产出来的战舰已经服役了，但还是严重不足，军团仍然需要大量战舰，这个大量意味着没有终止，因为吞世者还在扩编。
其他已征服并且建立起秩序的星球，也已经开始按照当地特有的方式去招募星际战士新兵。
武器装备倒还好说，这战舰是真的急不得。
“我以为努卫一生产效率很高。”
站在门外的基尔目送着努卫一的代表离开后走进房间里。
“已经高的很离谱了。”安格隆平淡的说，“你看看机械教造一艘战舰需要多少年，再看看他们……”
听原体这么一说，基尔毫不犹豫的改变认知，心想：确实。
“据我所知。父亲。”基尔说出自己了解的事情，“帝国有一部分舰船是自己生产的，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绝大部分舰船都是机械教制造，他们的生产效率比不上努卫一，但他们体量大的骇人，就算生产一艘战舰需要几十年，成百上千个铸造世界马力全开也能造成百上千艘。”
安格隆没有说话。他知道努卫一生产效率高但是体量太小，这事不用基尔去提醒。
已经被征服的世界也有生产力高的，甚至还有比努卫一更加文明的，但它们刚刚纳入统治，还在和努凯里亚磨合，学着如何作为一个整体去运行。
所以现在补产已经来不及了。
“你觉得军团在最极端情况下需要多少战舰？”安格隆问，“我的意思是，凑合着用那种。”
基尔沉默了很久，通过一系列计算和经验参考之后给出回答：“现有舰队规模翻一倍左右。”
安格隆心想这和自己计算的差不多。
“伱觉得机械教好相处吗？”安格隆忽然问起一个出乎基尔预料的问题。
“不好相处。”基尔回答。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更别提之前我让那些维护无畏的机械教人员不能再独揽大权，咱们和机械教的关系并不好。”安格隆说。
“但是机械教很分散。”
基尔继续阐述自己的见解。
“在您回归之前我们经常能碰上机械教委托我们攻击机械教的情况，当然，是火星打其他机械教。”
“所以我觉得就算我们得罪了一部分机械教，也有另一部分机械教会很乐意跟我们合作。”
闻言，安格隆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你之前肯定跟机械教合作过不少次，帮他们当打手换战舰做报酬……等等。”
安格隆脸上的笑容消失。
因为他突然感知到基尔在想，军团百分之八十的战舰其实都是基尔自己带着军团给机械教做点脏事换来的。
“原谅我，父亲。”基尔说，“十二军团作为突击部队一直都是其他军团的补充力量，我们曾经在第十三远征舰队里就是如此……坚毅决心号是跟您一块来的，在我得知您的下落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帝皇给咱们军团安排了一艘旗舰。”
基尔现在觉得过去帮机械教做事的事情是个污点。
就包括过去给第四军团，给其他各个军团当他们捏着鼻子请来的屠夫打手都觉得是个污点。
甚至基尔毫不忌惮直言这事。
在安格隆回归后不久，基尔曾在军团大会上说过这样一番话：
“我们必须遵守原体的安排，甚至这种遵守不能是只有身体上的遵从而没有内心中的遵从，我们得在内心和身体上都遵从。”
“这是为了不再有哪个原体，或者什么戴着镶金边头盔的监军能来到我们的军团里对着我们指手画脚，好像他们才是我们的原体，并且做完这些后还能活着走出去……为了不再有我说的这些情况。”
无论是战争之犬时期，还是吞世者时期，十二军团渴望独立的战斗。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基尔把过去给其他军团乃至帝国或火星机构作战的事情视作耻辱。
但是安格隆也能感知到，基尔认为这是不可不为，重新选择一遍也会坚定地选择去为了战舰给机械教做事……
因为一个连船都得蹭别人的军团是没有资格独自在战争中获取荣耀的。
“……”安格隆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没什么，我说这些就是想要问问看有没有从机械教那弄到一些战舰的可能……”
基尔点头。
安格隆又问：“你觉得如果用科学技术换取……可行不可行？”
基尔沉默了一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有力：“如果您想参考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不可行，我们不要这么做，因为机械教贪婪至极，他们愿意为了科技付出一切代价。当机械教发现我们并不是特别坚定的要守住我们拥有的科技时，他们会有很多种办法来让我们一边恶心着一边和他们做交易。”
安格隆没想到基尔也这么想……他以为基尔不太在乎那些努星的高科技什么的，也不懂那些高科技的含金量。
在今天清晨，安格隆在得知机械教舰队会借道的时候就和养父商量了一下，养父的态度也和基尔一致。
如今看来，同机械教交易这事在谁看来都不可行，那就不可行，还是别头铁。
“父亲，还有一种办法。”基尔突然开口。
安格隆感知到了基尔的想法，但他还是在震惊中听基尔说完了。
“等机械教舰队来了，我们可以直接抢他们。”
“把舰队里每一艘战舰的水手连同战舰一起抢走，把那些机械教的人打包塞进运输舰里送他们滚回来的地方。”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支想要经过努凯里亚并且借补给的舰队来自一个距离泰拉很远的铸造世界，他们是去给影月苍狼军团送舰船的。”
基尔越说越激动。
“十二军团的原体已经回归了，凭什么无论是火星那边的机械教还是其他地方的机械教都不给十二军团送战舰？就算没有帝国战争委员会的批准，战舰也应该被送到军团来！”
“他们无视了我们整个军团，无视了您，他们就应该受到惩罚，被我们从他们手中抢走本来就应该送给我们的东西。”
基尔往往是军团中最为平和的那个。
但这一次不同了，基尔的计划虽然早有预谋，但确实冲动欠妥……而这种冲动来自于愤怒和不满的情绪，基尔对机械教感到非常不满。
原体回归之前十二军团没有多少战舰那也就罢了，毕竟是给其他军团打下手当突击部队炮灰的。
原体回归之后还这样……十二军团之主乃至整个军团的尊严被那些该死的人造章鱼无视……
“这事你还真是盘算了挺长时间啊。”安格隆皱眉道。
他感知到基尔早就盘算着要不然直接抢一个机械教舰队算了。
甚至基尔还仔细思考过这事从理性层面讲到底可不可行。
第一，军团曾经有一次可以补充战舰的机会，机械教本该提供一些战舰，但是当时军团去的那个铸造世界的领袖声称那些战舰的生产计划被延误了，于是写了个契约，允诺二十年后交付更多的战舰。
虽然这事大概是不了了之，但基尔有这份契约……即便将会路过努凯里亚的机械教舰队所属铸造世界不是打下契约的铸造世界。
第二，军团确实急需战舰，如果帝国能注意到这一点，就算抢了，只要不造成人员伤亡或者让机械教损失科学技术资料什么的，后果应该不大。
再者机械教这个词听起来是对一个势力的形容，但机械教实在是太散装了，有听火星的，有跟火星对着干的，有在火星和其他地方的机械教之间摇摆的，甚至还有干脆就宣布其他地方机械教都是异端自己才是正宗的。
他们彼此内斗也极为剧烈，打的头破流机油并不罕见，曾经十二军团就接到过一个铸造世界给的委托，去前线某个战区顺手把当地铸造世界给趁乱屠了。
基尔的这些盘算和计划全部被安格隆感知的清清楚楚。
“这样不好。”安格隆在基尔准备详细解释之前说，“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真抢了大概也是掀起一阵风波，然后就不了了之……不过抢东西这种行为并不好，我再想想办法。”
安格隆仍然不想抢机械教舰队，就像他之前不想接受基里曼的馈赠一样。
基尔则是在想，原体明确的说“我也觉得我们真抢了大概也是掀起一阵风波就不了了之”，这句话的意思是暗示自己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说明。
感知到这个想法，安格隆起身俯视着基尔，非常严肃的警告。
“当机械教舰队过来的时候，我们给他们补给，然后让他们在监视中留下等价的报酬并且滚蛋……一些和物资补给等价的报酬……努星官僚们会计算出来何种物品等价，这是一次贸易，而不是强取豪夺。”
基尔确定原体是真的不想抢，万般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战舰的事我会想办法。”
安格隆感知到基尔心中的想法，那就是担心军团可能无法得到战舰供给，军团改编计划就此搁浅……没有充足的物质基础，军团怎么可能打造一个又一个相当于小军团形式的战斗部队呢？
“我会想办法。”
安格隆重复道。
“我有一位名叫奥诺玛默斯的道德老师，他和我的养父一起教育我如何拥有道德。”
“曾经在我很饥饿的时候，我因为本能而去抢食物，我能感知到其他人有多么饥饿，我也想帮他们满足饥饿，但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抢，就是想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后来我被教育了，我意识到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我的养父让我和所有角斗士们坐在一起，像个文明人一样分食餐桌上的一切，而不是去抢。”
听着原体的话，基尔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恭敬行礼，然后在原体点头后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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