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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松拔腿跑了进去,步履如风带起营帐的帘子高高掀起。藏剑眼疾手快上去将帘子掩住,可饶是如此,方才间隙之中带入营帐的光线已经让裴如璋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旋即脸白如纸,连支起身子都十分艰难。
“王爷,芷儿不见了!”
奚松没有铺垫,甚至没来得及关心裴如璋有什么不对,将事情单刀直入倒了出来。
“你说什么?”
裴如璋猛地站起来,他起来得太快,以至于重重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下去。
“王爷!”藏剑搀扶住他,“文大夫说了您如今不能动作过大。”
裴如璋靠着他。
昏暗的环境掩饰住了他的虚弱。
“芷儿怎么不见了?快说。”
奚松没发觉他声音的不对,忙将奚府着火,姚轻黄受伤,奚应芷去董府求药,而后就没再回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裴如璋何等机敏,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此事并非巧合,叫藏风带本王的白羽卫去找。”
藏剑没有立刻动作。
白羽卫不同于别的军队,乃裴如璋单独豢养的私兵,绝对忠于裴如璋,忠于端亲王府。
若是平时,让白羽卫去找奚应芷自然没错。
可如今王爷自己中了毒,还是来历不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毒,下毒的人是谁连影子都摸不到。
白羽卫该是守在王爷身边,以防幕后之人再有后手才是。
奚应芷出事,在藏剑眼中怎么看都像是调虎离山之计,连他都能看出来的计谋,王爷怎么能往里跳?
“王爷,不如让我找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同寻找?不必调用白羽卫。”
裴如璋没说话,哪怕是在昏暗的帐子内,也能感受到他眸光之中的凌冽杀气。
藏剑缩了缩脖子,一瞬间就泄了气,“卑职遵命。”
他扶着裴如璋坐下才往外走去。
奚松没注意到他掀军帐的时候刻意放轻的动作,而是环视周围一圈,觉得有点暗,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火折子。
“藏剑侍卫也太粗心大意了,天黑了也不点灯,小的为王爷点上。”
“住手。”
裴如璋话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晚了,营帐内一灯如豆,奚松起身,便见裴如璋脸色煞白,双眼却红肿如桃仁,像是被火烤了一般。
“王爷,您怎么了?”
奚松大惊失色扶住摇摇欲坠的裴如璋。
但见他抬手冲着烛火一挥,指风飞快将烛火熄灭。
奚松这才后知后觉明白,端亲王定然是出事了。
“王爷,您若是有所不便,卑职自己去找芷儿便是。”
裴如璋缓缓坐回椅子上,许久后才虚弱地出声,“无妨,本王不会有事。”
奚松对裴如璋一直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跟随,可这一刻,他忽然生出浓浓的不安。
“奚大人,你是本王的岳丈,本王要去找芷儿,这军中烦请你替本王照应。”
“王爷,您说什么呢?”
奚松结结巴巴的。
裴如璋却在缓了片刻后,起身披上斗篷,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缓缓出了大营。
他脚步不疾不徐,外边等候的将领都迎了上来。
“王爷终于露面了,卑职有要事禀报。”
“卑职也有要事,千户使梁羽不听上锋差遣违抗军令,请王爷处置!”
没有人知道,裴如璋这会双目刺痛灼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文大夫要他静养克制毒性,可他不能再呆在帐内了。
奚应芷被捉定然是为了逼他出手,若他不如了对方的意,对方便会以为奚应芷没有利用价值。
继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若是别的事情,他敢赌。
唯独那个人是奚应芷,他赌不起……
他只能露面。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藏剑急匆匆地迎上来,“藏风已经去点兵了,白羽卫就在军营门口,您还是——”
“本王亲自去。”
裴如璋声音很轻,却还是掷地有声,让人不敢生出违逆之意。
“王爷!”
数位将领开口唤阻,裴如璋恍若未闻,出营驾马疾驰而出。
奚松虽然担忧裴如璋的安危,可说句锥心的话,白羽卫训练有素,是大燕最神出鬼没的一支奇兵。
有他们出马,对于奚应芷的下落,他如今是安心了。
奚应芷还不知这边发生的一切,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手脚俱都被绑住,耳边缓缓有陌生男子的声音由小变大地响起。
她眼皮微动,旋即又飞快地闭上。
“这娘们手中的针可够毒的,老三和老五挨了一下都没救过来,老四也断了手臂半死不活。”
“秦雪莹那个蠢娘们只说是绑一个女子,谁知道她说的是端亲王妃,裴如璋的女人,身上有些手段可太正常了。
幸好那毒针数量有限,不然咱们都得交代了。”
“他妈的,裴如璋的女人她也敢叫咱们劫,老子真想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当柴火烧。”
奚应芷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飞快地思量起来。
果然是秦雪莹所为。
不过眼下知道是她的手笔并没有什么用,这几个人显然是忌惮裴如璋的势力,若是她三言两语加以劝阻,未必没有脱险的机会。
怕就怕,他们为秦雪莹卖命并非为了利益,而是为了别的更牢固的东西。
在摸清楚他们的关系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奚应芷小心翼翼地装着昏迷,忽地察觉上方的光线似是被挡住了。
旋即一股大力逼迫她转了身子过来,奚应芷勉强忍着没有露出破绽。
上方的人却奇怪道:“这娘们怎么还没醒?”
“这种千金小姐身骄肉贵,打一下怕不是得睡好几天,秦雪莹还没送信来?”
奚应芷紧张得呼吸都轻了几分。
男人似乎伸出手想往她脸上探过来,就在热气逼近之际,奚应芷听到极轻的敲门声。
“客官,有信送来。”
客官?
奚应芷心中一动。
这是在客栈?
若是客栈,那倒好说了,这些人必然不敢太过引人注目。
奚应芷借着袖子的遮掩,将手腕上的镯子挪到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
那人说得不错,她身上有些手段,那可太正常了。
一阵纸张展开的声音响起,难道是秦雪莹写的信?
奚应芷正凝神听着,衣襟忽地被揪起,她整个人被抓着坐了起来。
“臭娘们,还装呢?这么喜欢躺着,要不要老子陪你一起睡?”
被发现了。
奚应芷飞快地睁开眼躲过摸向他脸蛋的大手,凝眉厉声呵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绑架我,可知我是端亲王妃,王爷待我如珍宝,以整个端亲王府为聘求娶我,你们有多少本事,又有多大的胆子,胆敢触王爷的逆鳞!”
李大和王二对视一眼,显然被这番话唬住了。
不,或许应该说,他们被端亲王的名号给唬住了。
不过他们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哪怕心中忌惮也不会表现出来,愣了一瞬后便冷笑道:
“王妃不必吓唬我们,我们既然有胆子绑,自然有本事不被追查到。”
话虽如此,原本站在奚应芷面前想对她动手的李大却退开了几步,显然是不敢再冒犯她。
奚应芷心中微微松了些许。
眼珠一转,露出一个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笑,“追查不到?
怎么,给你们通风报信的人没告诉你们,王爷爱我深重,不但将我的簪子制成暗器,还在簪子上浸了可千里追踪的药水,那簪子,你们想必没丢吧。”
李大和王二齐齐一惊,对视一眼后,王二从胸口掏出一个发簪,不正是奚应芷内里藏了银针的那一枝?
“你这个蠢货!”
李大啪地扇了王二一个大嘴巴子。
“见钱眼开的狗杂种,这种东西你也拿,不要命了?”
王二委屈地捂着脸颊,“这玩意伤了我们两个兄弟,我不是心中有气吗。
再说了看起来也不便宜,秦雪莹那个娘们每次叫咱们做事都扣扣嗖嗖的,我这手头也紧。”
李大劈头盖脸抢过去,却又不知道怎么处置。
就这么砸了?
谁知道砸了有没有用。
咬牙想了会,捏着出门去了。
奚应芷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些许倨傲和轻蔑。
“我若是你们,眼下就快些逃命去,免得被王爷抓了个正着。”
王二显然没有李大沉得住气,闻言怒气冲冲地扯着奚应芷的衣领。
“你得意什么?现在你还不是在我们手里?真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老子把你先奸后杀了,这辈子也不算白做一回男人!”
奚应芷像是被激怒了,羞愤欲绝地去撕扯他的手。
可女子的挣扎王二怎么会放在眼里,甚至因为她的挣扎而笑得更得意。
“现在怎么知道怕了?方才不是高傲得很吗——啊——”
王二脸上的笑飞快地化为惊愕和惊恐!
奚应芷攥着手腕上的镯子,那上头的机关已经开了,方才距离极近,里头的银针直接射入王二的眼珠。
惨叫声响彻整间厢房!
奚应芷暗叫不好。
这人死得太慢了,惨叫声在这里显得太过刺耳,他的同伙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
奚应芷飞快地解开脚上的绳子,手上的绳子却来不及解,外头脚步声已经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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