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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枝辞了爬桥村党支部书记职务还脱不了身,银行的主任要还贷款要到双棚餐馆里来了,他拿着借据,让叶青枝看了,是叶青枝本人签的字,时间是1994年10月2号。本金十万元,利息:一万二千零六十元,合计:十一万二千零六十元。叶青枝看了一会,想起来了,说:“这是前年在乡里开经济结账会,办贷款完成了经济任务的,这个欠款该村里还哩。”银行主任说:“我不找村里。割肉只找提卯的,我只找签字的!”叶青枝说:“这明明是村里贷款完成了经济任务的,你怎么能只找我呢?”银行主任说:“是你签字办的贷款,我不找你找哪一个呢?”叶青枝急得脸发红,但是找不出一个辩白的理由。她想,前年华杰在时,银行里都晓得他在北京开着大公司,是发财老板,有叶青枝签字,不担心到时候还不了本金和利息,所以,银行主任对她是一脸的恭敬,百分之百地相信,点着要她签字,只要她大笔一挥,十万元钱就到了手里,她把钱顺手交给了财政所,但是,这只是她现在的想法,这些想法只是想法而已,现在她还不好说出来。为什么呢?人,是这样子的,你有权时,有钱时,人们都是要巴结你的,他们看着你的权势和钱势,是要趋炎附势的;现在,你的书记职务辞了,华杰死了,你的蓬勃发展之势转成了彻底失败之势,他不赶紧来逼债怎么办呢?他担心到时候你拿不出钱来呢!他们担心村里不认账呢!银行的十一万二千多元钱找哪一个要呢?叶青枝红着脸,说:“主任,我跟你一路去找钟书记,要他负责由村里还给你们。”银行主任起身和叶青枝一块来到钟鸣书记家里,肖冬英一眼看见叶青枝来了,把鸡子赶出门,锁了大门,叶青枝已经来到了她家的大门口,说:“冬英姐,这个忙法,我们想来坐一下呢。”肖冬英头不抬,眼不睁,说::“看我的有一个么坐头,我到田里去的,我还有蛮多的事情。”银行主任说:“钟书记呢?我们想找他商量一个事呢?”肖冬英说:“他到沙洋劳改农场去了。”肖冬英气冲冲地走了,叶青枝站了一回,跟银行主任说:“只有麻烦你以后再来一趟啊!”银行主任叮嘱道:“小叶啊,这是你个人借款的事啊,你要看着办呢!要不然,我们催款只能找你;到时候向法院起诉,也只能起诉你!”叶青枝一听,心里火烧火燎,但是,烧又有什么用呢?她目送银行主任走了,回到家里,房子在转,床在转,她自己也在转,倒在床上,抓住床沿,还是天旋地转,这真是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啊!第二天,银行主任又来了,叶青枝和他一块又找到钟鸣书记家里,没有找着人,这样连着找了三天,还是没有找着钟鸣书记,肖冬英问:“你们找他有么事啊?”银行主任把催贷款的事说了,肖冬英说:“是这个事啊,他回来时,我跟他说一声。”叶青枝谢了,回到双棚餐馆里,李世美说,今天的生意特别好,来了三桌客,还是何满香嫂子和吴三英嫂子来帮忙,才把客人招待出去了.叶青枝抹了一把面前的刘海,喝了一口凉水,说,真的好感谢她们.
钟鸣书记回了,他的妻子肖冬英说了叶青枝找他的事情,他没有说什么,进房里躺下了,点上一支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又吐出几个烟圈,再喷出一支烟气,烟气像箭一样从烟圈中射出,整个烟圈就乱转起来了,他沉思了一会,还贷款,就是前年她经手办理的贷款。银行的主任也是一帮势利眼,明明是乡里逼着村里办理贷款交给乡里完成公粮水费、提留款任务,他却不要村里办理贷款手续,美其名说,以前贷给单位的,绝大部分都经营垮了,贷款成了呆账、死账,因此,银行有规定,一律不对单位办理贷款;村里要贷款完成公粮水费任务,只能贷给个人,由个人签字;按理说,我当时是村主任,是管财的,但是,银行的主任就是瞧不起我这个穷村主任,他们担心我签了字不能算数,到时候还不起他的贷款;叶青枝的男人开公司,有钱有势,他们硬是要叶青枝签字才能算数!哼,现在还是要找我钟鸣了哇?我钟鸣又不是锯匠的——由你们摆的呢?找不到,我老子找不到,哪一个签的字,你去找哪一个要,古来就有一句老俗话,割肉只找提卯的!还贷只找签字的!
这一天,银行的主任又来了,他先是逼着叶青枝,一同来到钟鸣书记的家里,总算找到了钟鸣书记,叶青枝面带喜色,说:钟书记,您好忙啊!银行主任拿着借据递上前,说:我们来找您好几趟了。钟鸣接过借据,说:我有一点事,外出了几天的,他拿着借款单据,左看右看,正看反看,嗦了一口气,说:“你这是么意思啊?”银行主任说:“还贷款呢。”钟鸣书记说:“还贷款,你找我做么事呢?”叶青枝的脸色由红变白了,解释说:“是这样的,前年乡里逼我们办贷款完成了村里的经济任务的。”钟鸣说:“我像找不到呢。”叶青枝更加急了,说,“办贷款时,您当时在场呢,当时把钱拿到手以后,转手就交给了乡里,完成了公粮水费和提留款,那一天乡里还办了酒我们喝了的呢。”钟鸣摇着头,说:“找不到。”叶青枝傻了眼,说:“完成了公粮水费、提留款,乡里开了收据的,可以看村里的账。”他们一行三人来到村办公室里,叫来会计钟鼎胜,他是4月份刚接手村财务工作的,只有一个新账本和今年的几张单据;要找前年的账,只有找王二苟,王二苟来了,他说,“交接手续办了,我经手的账和单据都交给了村里,我也没有管了,而且,当时我是连办公室和办公桌以及柜子的钥匙一起交给了村里的,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进村办公室的门了。”钟鼎胜用椅子踮脚,把柜子顶上的纸箱子搬下来,里面是旧报纸包的账簿和单据,几只老鼠蹿了出来,扒开旧报纸,内面有一窝刚出生的老鼠儿,翻寻单据时,都被老鼠咬乱做了窝,连账的尸首都找不全了,人们傻了眼,一个个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只有叶青枝哭丧着脸,头上的白孝巾颤抖着,她说,“钟书记,这只有求您明天和我们一路到乡里去一趟啊,照说,乡里的财务上是有据可查的。求您了,钟书记!”钟鸣说,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啊!
第二天,钟鸣、叶青枝早早地来到了乡里,银行的主任也来了,找到二楼东头的乡长办公室,说明了来意,乡长喝了一口茶,严肃地说:“小叶啊,如今虽然说你不是党支部书记了,但是,最起码来说,你还是一名嘛!咹——,你说是不是?说话要注意维护党的形象嘛!个人要服从组织嘛!这是最基本的党员素质嘛!我问你,你说我当乡长的逼着你办贷款完成公粮水费、提留摊派款,这成了何体统呢?这有损党的形象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呢?”乡长挥了挥手,他们只有退出,门外还有人摆着队要找乡长呢。
叶青枝窝着火,回到了爬桥村,把别墅卖了!连配套费、建筑费、装修费包括太阳能热水器,一共十二万元,把银行的贷款还清了。别墅很快被钟鼎武买走了。叶青枝把结婚的床和柜子抬回被火烧毁了的墙角里,坐在床上抹着眼泪,儿子华楝楝不知道妈妈的心里有多苦,他吸了一回奶水,没有吸的,哇地一声痛哭起来!哭得四水汗流,额头上暴出了青筋,今年的三伏天也是热得不同往年,天气预报说的是40度,其实,地面温度少说也有50度,加上叶青枝的床现在安在发了火的屋角落里,上面没有盖的,毒日头火辣辣地烤着,土壁子四面围着,风也转不动,这里简直成了火洞,叶青枝在外跑了几天,愁着十二万元的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哪里有奶水呢?儿子没有奶吃,在怀里乱哭乱蹬,越哭越热,越热越哭,叶青枝用扇子不停地为儿子煽风,哭着哄儿子,说:儿啊,别人有钱的用空调,我们没钱的,只能用命调呢!她抱起儿子,搬了一把椅子来到石榴树下坐着,为儿子摇着蒲扇,揪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在裤子上擦了,越想越伤心! 老天闭着眼睛夺走了我的丈夫,他们睁着眼睛逼走了我的屋啊!李世美忙完了活,搬了把椅子来挨着叶青枝坐下,把儿子接过来,煽着风,说:青枝,你去吃点饭,要不然,你会垮的.你不吃饭,哪儿来奶水喂伢呢?叶青枝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吃饭,开餐馆,饭还是有吃的,她只是想不通,钟鸣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呢?明明是一块去办的贷款,明明是为村里交了公粮水费提留摊派款任务的,他现在居然说找不到!硬是冤枉我,逼着我卖了别墅!这热的天,我娘儿俩没有房子住,不热死也会被蚊子咬死,他们恶啊!我的儿啊!叶青枝流着眼泪扒了一碗饭,拿小桶舀了一瓢水,把儿子放进小桶里,儿子坐不稳,斜靠在桶上,小手拍着水,喜得眼睛闭的闭的,叶青枝和李世美把床抬到石榴树下,在床的四只脚上绑上竹篙子,把蚊帐挂好了,看来,这个热天,她们娘俩只能在露天里睡觉了!
第二天,叶大山和叶松山两位老人割回了蒲草,他们上水利工程多,棚子也搭得多,会搭棚子,并着山墙3米5远,挖了5个洞,栽上木棍,用木棍横着扎紧,斜着扎紧,这样就成了列架,在上面搁上烧糊了的檩子,檩子安得密,也没有钉椽皮,把扎成了小捆的蒲草直接盖上去,保证雨水不淋后墙,在蒲草上面压上棍子,用铁丝锁紧,在列架上面挂了几条芦席,在下面夹了一排蒲草,在前面留了一个洞口,其它的地方也用蒲草夹了,他们找来一条芦席,算是一个门, 这样,一泼水的半边盖的屋就搭成了,叶青枝钻进蒲草盖的屋里,有一股蒲草清甜的味道,你莫说,草棚子里面还凉快些!看了一下前面,双棚餐馆,石榴树下的床,加上这个草棚子,是四个棚子呢!翻了一番呢!她得意地笑起来了.如何不着急,着急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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