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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确实不在年高。不过,紧跟时代发展这件事,也不只是年轻人的专利。
林羽看了一眼搭在肩膀上的手掌。
斑驳遍布,犹如枯木。
他听出杜老话里,隐有托付杜家之意,心头猛地一震。
“老太爷,你放心吧,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有耐心有耐力,哪怕是一块朽木,只要我愿意,也能把它雕出花来。”
“在场的各位长辈,皆是文坛里数得着的名家大儒了,他们不需要我指手画脚,只是在遇到激流或漩涡时,需要我搭块木板罢了。”
名家大儒确实是靠自己的才华立世。
可未来时代发展,良莠不齐的后来者居上,受此冲击之下,杜家有无立足之地?
假如还是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确实能够搏得一个清高的美名。
却也会渐渐没有了血性,更没有了未来。
“听羽娃子你这么说,老夫可以放心了。”
杜老咳嗽了几声。
听得林羽十分的揪心。
而那些杜家长辈们,见老太爷生气,连忙表态。
“只要林侯不干涉我们的选择,我们又不是偏听的人。”
“他好歹是杜家的小辈,杜家从不主张子不议父母之过,擅长总结经验与教训,大爷爷你不用过于担心。”
“任凭激流往哪里流,守正持中,总能留得青山在。”
杜老见这群人尽管态度松软,但还是固执己见,却也毫无办法。
守正持中确实是正道。
可它除了在道德方面的评断标准,自古未变,对于事物发展的标准,却是一直在变化。
此时守的正,日后说不定就是歪理邪说,是偏。
“羽娃子,要不这个礼物,你还是收回去吧。”
杜老直接把到手的石榴,又推还给了林羽。
“倘若有一日,你无法以理服人,却又必须要他们服气时,就以它来服人。”
啊,这。
“老太爷,大可不必。”
“长辈们并非钻了牛角尖,只是有自己的立场,我尊重他们的立场与决定,但当他们因此受到迫害时,如果他们不懂得圆滑处事,我便让迫害他们的人,圆滑地滚蛋!”
林羽霸气十足地保证。
“我敢说就能做到,现在是在剑南道,哪怕未来在京城,只要杜家人行得端坐得正,因此惹上的麻烦,我都能处理。”
他不可能只接受杜家带来的荣光与便捷。
一下子将自家门楣提高到清贵书香世家一个高度。
还要让杜家所有人再配合着他的脚步,向前去趟泥坑。
“可是,不团结一心的话……”
“老太爷,君子和而不同,我与阿若夫妻相处用此道,于杜家相处,恰如此理。”
这番话,让杜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方才还对林羽有所抗拒的杜家长辈,惊讶地望着才学只堪到秀才阶段的林羽。
“君子和而不同……”
“林侯,你以后在杜家说的话,我会认真听从。”
“我也一样。”
冠以林侯的称呼,而非晚辈的昵称。
便证明了,他们听取林羽的道理时,是以平等的姿态进行交流的。
而非长幼之分。
林羽表面上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暗中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大家族打交道,好处是一人出事多人帮。
坏处是,主意太多没有主心骨的话,就会乱成一团。
乱中出错,就会像崔家人那样。
事情做得越多,错得就越多。
他本来准备好了各种才学小妙招,来征服杜家长辈,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思想觉悟。
“好!”
杜老见大家对林羽的态度改观,最后朝着杜慎言一昂头。
“这小子,日后还要麻烦羽娃子你操心,他不似杜家其他后生,喜武不喜文。”
“是吗?慎言公子还有学武的爱好?你早说啊!我对武艺也是略懂,不说别的,我轻功很高超。”
林羽本来是想岔开话题,聊点轻松的家常。
没想到杜慎言较真了。
“我不信!”
“你天天忙着做生意,鼓捣新奇的东西,给我姐我哥他们做好吃的,你还参加科考著书,你还能学轻功?”
杜慎言指着外面院墙旁一棵六七丈高的梧桐树。
“有本事你飞到树上去!只要你飞上去!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
“要是你飞不上去……”
杜慎言狡黠一笑。
“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刚才还夸着林羽身体健康的杜家众人,看着比老太爷年龄还大的梧桐树,吓了一跳。
年轻人血气方刚,万一林羽真的逞能要去试一试,伤到了身体,成亲之日近在眼前,难道还要推迟?
“慎言!你不要胡闹!”
杜家众长辈正准备教育一番杜慎言。
不料。
林羽将杜老搀扶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身形一闪。
屋里只剩下一道残影。
紧接着,梧桐树上传来林羽爽朗的笑声。
“慎言公子,我飞上来了,你的三个条件不用考虑了。”
“不过,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跟我学学轻功,过年的时候,给长辈们表演一下飞天术。”
处于震惊中的杜慎言,一下子转惊为喜。
他忙不迭地跑到院子,站到树下对着林羽抱拳一拜。
“还请姐夫赐教!”
“好。”
见林羽答应得这么痛快,杜慎言反倒有些愧疚了。
但愧疚只存在了一瞬,他便急声喊道:“姐夫你快下来教教我,等我学会了,我背着姐姐飞进花轿里面去,让姐姐办一场绝无仅有的婚礼!”
“……”
林羽苦恼地看着下方的显眼包小舅子。
既然是他教轻功,他就有最终解释权。
“慎言,想学飞先学跑,你先每天跑十里路,跑一个月吧。”
消耗一下小舅子的体能,成亲当日,应该能消停一些。
……
彻底征服了杜家长辈。
又在杜家的藏书阁呆了三日,向杜老讨教了一些考试时拿不准的题目,还有对大常未来发展的看法。
一个十八岁,一个八十来岁的一小一老,经常头一天争得面红耳赤,第二天又兴高采烈地谈天论地、谈古论今。
最后还是杜慎言等不及要去益州,去给待嫁的姐姐添嫁妆。
临行前,杜老百般不舍。
“羽娃子,蓉州到益州路途并不遥远,但我年事已高,你们的婚宴便不参加了。”
“嗯。”
“你这一路不论是艰难险阻,还是扶摇直上,莫忘初衷。”
杜老知道。
在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空前的太平盛世是怎样的景象了。
好在,还有后来者。
林羽见杜老像是在说遗言似的,生怕他再想不开。
赶紧把师父交代的话,转述给杜老。
“老太爷你也别太感伤了,你身子骨很健朗,最近气息不顺只是因为上个月打坐时恰逢下雨,有凉气入体,这才一直肠胃不顺,吃啥吐啥,像是濒死之兆。”
“我给你留了副方子,你喝了放几天屁就好了,往后再活个十年八年,抱重重孙子都没问题。”
要不是师父说长途跋涉,不利于调养病情。
他都想把杜老一并带上去吃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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