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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拿自己的灵魂做了那个阵法的阵眼,这也不能说她就完全没错,她在四十年前算出四十年后的劫,她怜悯,她不忍,她心疼,怎么不见她可怜可怜那些为了启阵要被做成美人鼓的姑娘。她们难道就不无辜,就活该为了她的大义早早死去?要不是她,她们或许还能多活四十年。”
【不是的。】没等姜老爷子说话,从这山洞里的生灵那打听来当年之事全部原貌的小四率先开口道,【这些人都是被突厥放回,又被芜华接到鸳鸯寨的人。她们本就心存死意,只是恰巧撞见了芜华的自言自语,知道了芜华需要十张美人鼓才能启阵的事。】
【她们,是自愿的。】
“她们是自愿的。”小四跟姜老爷子的话前后脚落下。
“自愿?”剥皮碎骨,她们怎么可能会是自愿的。
【是真的。虽然我也不愿信这世上真有这样无私的人,但不管是我从生灵那打听到的,还是......】她顿了顿,接着道,【这洞里最深处放着十面美人鼓,我刚去看过,上面一点怨气都没,反而还藏着一股释然。】
【剥皮碎骨虽疼,但我想,她们是自愿的。】说到这句,小四一条鱼的脸上都不免浮现了点动容。她一向觉得凡人脆弱,有点事儿就要求神拜佛,要不是为了保护这些无能的凡人她泑泽神界也不会陨落那么多神仙。直到今天,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预知了劫难后,弱小无能的凡人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好吧,基于这件事,她决定以后少嘲笑点她们了,跃过龙门得道成仙后,也会努力学着封阳神女她们的样子去庇护她们。
【不对不对!】刚才还感慨万千情绪低迷的小四,突然情绪高昂,【这里放着十面美人鼓那外面台子上放的十个鼓是哪来的!你快问问这个老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聂红豆也察觉出了这事里透着的古怪,缓缓开口,“听秦大娘说鸳鸯寨每年腊月二十七至正月初五都会为鸳鸯娘娘举行祭礼,我刚才进寨子时也看到了那座祭台,南方北圆,是遵循了天圆地方?”尾音转调,“说来也是奇怪,那台子上也有十面......”
聂红豆的话还没说完,姜老爷子就道,“看来尊驾都知道了,那老朽也就不用再跟尊驾说上一遍了。”洞中光线不足,只她们所在的高台上开着一个小口,月光穿过小口,就算全部都落在了他身上,也只能勉强照亮姜老爷子一半身躯。
他目光远落在高台下的往生牌,神色莫名,“不错,这正是老朽请尊驾挪步来这的原因。”
“昔时,她为护鸳鸯寨在四十年后能在甘州大劫下幸免于难,制鼓设阵,偌大的阵法就像一张网将整个寨子牢牢罩住。
虽以魂灵为眼,但她毕竟是个凡人,肉身凡胎,纵是多年修行,魂魄也就只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阵眼衰弱则阵法式微,她不知道四十年后自己的魂魄还能不能支撑起整个阵法,就将加强阵法的方法交给了寨子里一个年轻的后生。交代他年年施术加强。
怕他在她走后不好好遵循她的交代,便又在走前往他体内中了噬心蛊,子蛊在他腹中,而母蛊则在美人鼓里。她交给他的术法能加强阵法,也能压制母蛊活性。母蛊昏睡,子蛊亦眠,噬心蛊也就无噬心之用。
半年前,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假借留宿之名毁了她留下的十面美人鼓,后生怕不按时奏乐施术会引噬心蛊发作,就起了效仿她的心思。
后生没有道心也没天赋,当日能从她那学会那套术法废了她不少心思。
就在老朽以为他事事无成,快要放弃之时,从定西来了个蒙面人。蒙面人施术的手法跟她很像,老朽以为是上天不忍,是她不忍,这才派了她来救甘州。老朽以为,她来后能修复好那几张美人鼓,老朽......”黯然垂眸,姜老爷子越说越不忍,“剥皮碎骨,一样的美人鼓,不一样的...”他走下高台,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往生牌前。
“怎么就前面几个有名字,后面的怎么没有。”聂红豆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演,适时的露出不解的提上一问。
姜老爷子蹲下身,苍老干皱粗糙的手轻轻的抚上其中一块无字往生牌,“不一样的是前者自愿,而后者...”
他没把话说全,她却是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语。
许是他们的话真的很无聊,聂红豆怀里的小娃娃不知几时竟沉沉睡了过去,她爱怜的抚了抚怀中小娃娃肉嘟嘟的侧脸,“阵法开启需要阵眼,可这阵眼却不仅仅只是个引子,阵法开启它就没用了。它还有压制阵法与稳定阵法的作用。眼,启阵稳阵,就像盖房子要用的梁,缺之不可。
而阵对眼...”抱着娃娃转过身,她笑道,“阵眼衰弱,则阵法减弱,她既然想加强阵法,为什么不直接对阵眼施术?吩咐人每年都对阵法加强,究竟是想在今时今日大劫之下保下鸳鸯寨,还是想通过阵法.....”眼帘上掀,黑眸上移,她盯着他,轻声吐道,“来保全自身魂魄不灭?”
您将她说的那样好,寨子里的人对她的评价那样好,究竟是她本身就是那么好,还是有人故意引诱,妄图用凡人祝祷,香火祭拜助她修行!”话越说越直白,“她如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还需要担心自己的临终叮嘱会无人遵守?还需要用蛊虫来辖制人为她办事?”
“这么多年,您在注视这些往生牌时,有想过这些吗?若无蛊虫,哪来鼓毁之后的这些事,那个后生固然可恶,但您口中的那个她也并非全然无辜。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或好或坏,或善或恶,我会慢慢去弄清楚。”
收回视线,她握了握小娃娃突然闹腾起来的手,“要是我没猜错,那个后生应该就是这些年举行祭礼的大祭司,生灵枉死,怨气成念,附着于忘川之上,于亚岁幽冥司大开之日沿川上行,到达冥水。”
被她握住小手的小娃娃像是找到了安全感,再度睡沉过去,她好笑的看着时不时呶呶嘴像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小娃娃,再道,“小娃娃的娘临近生产却不在家好生歇息,大老远跑到冥水边,这事,跟您有关吧。”嘴角上扬,眼中冷意涔涔,话是疑问,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姜老爷子神情一阵,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再看向聂红豆的眼神也已不复刚才和蔼,冷漠,疏离,像被撕了伪装的狼,聂红豆佯装镇定的等了半晌,半晌后,才听到他开口,“尊驾不愧是尊驾,修行道行就是比老朽要厉害,老朽耗尽半生修为才勉强遮掩住的痕迹,这么快就被尊驾发现了。”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还是“尊驾”,看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还是恭敬,聂红豆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出息!我都跟你保证了,他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还能自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水镜里,第一万次看不上聂红豆的小四无奈的抬起尾巴给她施了个镇定术。
是了,她刚才之所以会那样质问姜老爷子全是小四要她说的。
“这么嫌弃我,有本事自己出水境,自己来问他。”聂红豆回呛。
【呃,这个...】小四摆了摆鱼尾,趴在铺了层厚厚海草的石头上,思考了下要怎么反击,终于,她拿捏着聂红豆爱吃瓜的弱点,道,【听说北海水君又娶了一房小妾,等这事儿完说给你听啊。】
“好啊。”聂红豆在心里回应小四。
这边,聂红豆借着发呆的空隙跟小四闲聊,那边,看她久久不给反应的姜老爷子却在要将全部的事都告诉她,跟不告诉她之间徘徊不定。
洞中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半晌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聂红豆回头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个人?他不好好的照顾病人这么焦急的跑这儿来干嘛?
等等,焦急!别是那个叫苏禾的姑娘出事了吧!
有时候,聂红豆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乌鸦给附身了,不然怎么解释说出来的话好的不灵,坏的贼灵?
在少年的表述下,那个叫苏禾的姑娘确实是出了事,只不过,不是聂红豆想的病情加重,危在旦夕,而是恰恰相反,那姑娘不但醒了,还精力旺盛的跑出了山洞,至于去了哪,她看着从刚才起就不停掐指算命装的很厉害样的姜老爷子,问,“算出来了吗?”
姜老爷子收回手,捋了捋长须,“她一心想给她姐姐报仇,这次老朽就是不算也能猜出她去了哪。”
“大祭司!”经姜老爷子一点,那少年瞬间想到了个人,“阿禾的姐姐是被大祭司害死的,阿禾自己也险造大祭司毒手,阿禾一定是去找大祭司了,明天就是祭礼,大祭司那必然有很多护卫,阿禾现在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行,我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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