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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怀庆府,途经一处山林,蓝天白云,大路平阔,地势平坦一览无余,这里都是些低矮而娇艳的小花,白的、紫的、粉的、黄的、橘的,散落在幽幽青草间,夏日的风一过,一个一个摇着小脑袋在草丛间欢跳,有野兔不时探出头来,头顶着小花,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也有数不清的小松鼠拖着长长的尾巴,飞速地从树上爬上爬下,忙碌不停。孟笑离坐在马上,侧头看着这一幕,本想跳进去追逐,又不忍心打扰它们的和谐安宁,终于忍住发痒的内心,欣赏着这自然美景。
二人优哉游哉出了林道,眼前就是悠长平缓的下坡路,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基本没什么花,更无一棵树,就是整片的绿色,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波澜起伏,如定格的海浪,不是清透的蓝,而是骄阳下的黄绿之色,清新广阔,望之神清气爽,身心愉悦。
由于一眼万里的空旷,长坡尽头的路边蹲着两个人也能隐约可辨,虽身形不好确定,但大概知道是两个布衣农人,虽距离远但阳光一照,能看见二人头顶有光点晃眼,猜知应是两个光头。
孟笑离一见之下,侧头瞟了瞟龙野的光头,调侃道:“前面两个光头在下游,阳光一照都觉刺眼,你在坡顶,离太阳更近,又没什么遮阳,这圆溜溜的脑袋便如除夕的烟火,窜到天上,黑夜里就亮如白昼。”
龙野侧脸嗔视的望着孟笑离,并未说话,而是把右手的马鞭倒换左手,“啪”地抽了一下孟笑离的马臀,孟笑离胯下之马感受到疼痛,撩开蹄子就往下坡冲,听孟笑离慌张的喊叫,龙野也大笑着紧追下去。
二人边笑边闹,很快奔下坡去,追追打打时并未注意,原本蹲在路边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并排站在了路的中央,抱着肩膀叉着腿,虎视着龙孟二人,两匹马朝着二人面门直踏过来,也不避让。
龙孟二人发觉马前有人,急急的勒住缰绳,两匹马人立起来,嘶叫一声,方稳住脚,龙孟二人惊魂未定的注视着马前二人,四对眼睛互望了几秒,孟笑离惊诧的叫道:“净尘净世?”
龙野也心下骇怪,净尘、净世两兄弟原是松林派的方丈,曾因孟笑离前去松林派,捅破了他二人在任期间贪财无道,坑骗百姓的事实,被松林派逐出师门,此后不知去向。
孟笑离发一声问,那二人中左边那位声音低沉道:“现在我们用俗家名字,吴品。”
另一个接道:“吴德。”
孟笑离听后,若有所思的半笑道:“噢,所以你们是特意在这里等我?”
吴品道:“拜你所赐,我们丢了身份,砸了饭碗,要知道被松林寺驱逐,任何一处寺庙都不会留我们的,可听说过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们出来连亩薄田都没有,这几年我们兄弟可是不好过啊。”吴品越说表情也狰狞,虽然话语平平,但依然能从表情上感受到他内心的恨。
孟笑离深吸一口气,嘴角发出轻微的“嘶”声,叹声道:“但你们可曾想过,当初是你们不让我活啊,整天在嘴里念叨着善哉善哉,杀我红衣教那么多女弟子的命,也没见你手软啊。”
“立场不同而已,”弟弟吴德抢话道:“我们对付你,是公事,你向我们使阴招,却是私仇。”
孟笑离眯着眼,蔑笑一声,轻声道:“强词夺理。”
吴品阴鸷一笑,道:“你向松林寺告发我们又如何,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寺庙上下多少口子人,吃不愁住不愁,寺庙不赚钱每人的月钱谁来出,告发我们就如同撕开了松林寺的遮羞布,打发我们不过是为了寺庙的体面,寺庙还不是向我们在任时一样,照常运作。”
孟笑离听完,发出一声冷哼:“寺庙的田产,不够你们分的?有吃有住满足不了你们的欲望?四大皆空,原是说给我们这些外人听的。”
吴品深沉道:“念经是不能填饱肚子的。”
吴德在一旁咬牙气道:“也不知风云馆那小子,私下里跟你有什么勾当,不卖你的消息,不卖我们就自己打听喽,别处我管不着,这怀庆府是我的老家,你进得来,就别想出去了。”
孟笑离嗤笑一声道:“你们倒惯会捡便宜,知道我一身的武功尽废,八层的内功对付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赢了,在江湖上的传言也不光彩啊。”
吴德却道:“我们也希望你留着武功,一较高下,但你自毁武功,我们可不能等你十年练好了再来,亡你之心不死,我们只有先杀了解恨,何况这不是还有你的老情人不善佛嘛。”
孟笑离笑道:“那早以前为什么不找我?”说着孟笑离向身旁的龙野瞟了一眼,见龙野的表情并不似先前面对几百马匪那么轻松,心意相通,觉知真要打起来,今日他二人定当丧命于此。
只听吴德道:“很简单,你当盟主时身边人总是太多,不好下手。”
孟笑离沉吟片刻,方道:“两个对一个,也不是什么值得佩服的事。”
“那就把丁老头交出来,”吴品忽然高声说道。
此话一出,龙孟二人同时表情讶异,孟笑离扫量了二人一番,疑道:“你们武功不弱,又与他无冤无仇,为何也要寻他?”
吴品嘿嘿一笑,道:“少跟我们装蒜,近日江湖上为了武林大会,闹得沸沸扬扬,谁不想趁此机会拼搏一把,万一争得个盟主之位,也可以号令天下,但江湖上人才济济,光武当和松林两派中,随便提出来一个都武功绝顶,平常人靠什么争?但自打穹谷一战,让大家看到了丁老头登峰造极的内功,和密不透风的招式,人人都传,得到《禾农二十四经》就等于夺得了天下第一,这话并非讹传,丁老头一身本事,确实无人能敌。我兄弟二人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拼一把没什么损失。”
孟笑离听了,在马背上拍掌,哈哈大笑道:“找到他,也不能把他一身的武功扒下来披在你身上,想让他把武功交给你们这种人,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另外你们坑老百姓的钱,我只不过让你们过回了老百姓的生活而已,手上摸过的金子多了,就受不了这平平常常的生活了?”
吴品、吴德两兄弟与孟笑离对话,始终是双臂环抱,双腿微叉,一动不动,听孟笑离如此说,二人互望一眼,蓦地右腿向前一铲,脚尖各挑起一杆土锈色的铁棍,二人凌空接住铁棍,横在身前,吴品道:“废话不多说了,这里风景不错,做你二人的葬身之地,也够意思了。”
孟笑离光看着二人上身聊天,竟没注意二人脚前各摆着一杆铁棍,锈迹斑斑,和土地浑然一体,孟笑离见二人要动手了,把目光投向身旁的龙野,见龙野反手向背后,手握刀柄,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孟笑离低声担忧道:“可以吗?”
龙野目光紧盯马前的吴品、无德,两腮咬的咯咯响,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我缠住他们,你先行离开,不牵挂你,我才能放开手脚,事了之后,我到城内找你。”
话音未落,吴德打断道:“别你侬我侬,聊个没完了,一会儿一个土坑里,我成全了你夫妻二人。”
说罢,吴品当先借地一跳,半空摇晃着铁棍向马上的孟笑离击来,吴德同时矮身将铁棍横扫,抡向马腿。
龙野顾上顾不了下,见孟笑离身处险境,生死不过顷刻之间,不容多想,龙野立时拔刀腾身,弃马扑向孟笑离。
二人向路边翻滚,同时两匹马被扫倒在地,“砰砰”两声闷响,两匹马重砸在地上,顿时烟尘四起,吴品的铁棍也落了下来,直直的拍在了孟笑离那匹马身上,只听“嗙”的一声紧接着又“咔嚓”一声骨裂脆响,那匹马连叫都没叫,直接倒地就死了,嘴角殷殷的流出血来。
另一匹马,前腿断折,站不起身,趴在地上口中低鸣。
吴品、吴德收棍站立,看了一眼马,又转头看向路边的龙孟二人,不容她二人调整,吴品、吴德一高一低,再次扬棍袭来。
龙野立即单手推开孟笑离道:“你先走,”说着举刀冲向二人。
孟笑离双足未稳,被龙野推了一个踉跄,哪肯独自走,站在路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吴品、吴德的招式。
龙野挥刀迎上去,一刀砍向吴品下劈的铁棍,旋即竖挡吴德扫来的一棍,又迅速侧身避开吴品回还的一棍,又一个侧跃,甩刀推开吴德的攻势。
三人出招拆招,瞬息而过,孟笑离看的眼花缭乱,本想帮着龙野挑出两兄弟的出招漏洞,可刚点出拆解之道,二人招式变幻,根本容不得说话的空档。
有时孟笑离见龙野刀尖直点两兄弟薄弱位置,两兄弟立马一攻一守,找补回来,开始反攻,龙野始终用《玄莫法经》中“度苦厄”来攻守兼备。
吴品旋棍如伞,连用《空无式》中的“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只见棍影,不见棍体,突地,龙野只觉后肩一阵剧痛,向前一个趔趄,当先中了两兄弟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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