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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简认真的凝视着黑燕子仰望的星河之眸,点头肯定道:“爱过!”说着钟离简嘴角微翘,补充道:“不爱我怎么会娶她,至于孩子,我也确实看到了她的痴心,她不是个节外生枝的女人,我也有我的私心,虽在幽狼门,我也希望留下血脉。”黑燕子低头回想着吴茱萸对她讲述的家事,那个女人一定是别样的恬静,吸引了老谋深算的钟离简,婚后一心一意守着一个不常回家的丈夫,直到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对生活的幻想,坚守的爱情早已出现缺口,信仰也全部坍塌,吴茱萸的娘整日看着自己男人的另一个女人,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愤恨,恬静的女人变成了泼妇,不停的伤害着另一个无辜的少女,少女不堪忍受发起反击,吴茱萸因此被划伤了脸也没了亲娘,那个无辜的女人也失去了生命,这一切在钟离简心里不过一句“不是节外生枝的女人”草草总结,钟离简纵使娶了无数女人,却终究不懂任何一个女人的心,他误了吴茱萸的娘,误了黑燕子,也误了太多清苦的女人们。
黑燕子同情自己,同情着所有钟离简娶过的女人,虽痛彻心扉,终究还是想从钟离简口中问出个与众不同来。
黑燕子眼眶微红,抬眼直视钟离简,钟离简也并不回避,面上始终是那种淡淡的,无波无澜的宁静,一双眼早已把黑燕子看穿,狩猎般的等待着黑燕子问出这个问题,一切回答都是铺垫,只等黑燕子大胆的问出来,黑燕子细弱的问道:“你的爱太过虚无缥缈,你恐怕从没长久的爱过什么人,包括我在内,你的感情应该都倾囊于吴茱萸的娘亲了吧?”
钟离简身子微微前倾,更加的迫近黑燕子的脸,表情依然平静而略带悲悯的说道:“别人都是过眼匆匆,爱只是一个阶段,留不住的。这么多年,你跟在我身边,看过我的孤独,同历过我的不堪,难道连你都不能理解我的心吗?”
黑燕子仰着头,感受着钟离简匀称的呼吸,那张脸凑的近了,压迫的黑燕子胸口憋闷,黑燕子喉咙涩痛,两眼角不受控的滚落清泪。
钟离简的一番话戳中了黑燕子的内心,黑燕子软弱下来,冲着钟离简怨道:“我就是看多了你孤立的背影,理解你的艰难,你的所有不堪,天下人都恨你狼心狗肺,只有我可怜你的悲哀,才使我一次次原谅你对我的无情。”
钟离简本想将反扣的手,挣脱出麻绳和铁链,为黑燕子擦一擦串串珠泪,奈何麻绳易解,铁链难除,钟离简窘迫的前倾着,望着面前哭成泪人的黑燕子。
黑燕子继续抱怨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毒,我身上的伤恐怕多半都是拜你所赐,自从吴茱萸回来,你又多次为了她想杀掉我,你真的可以轻易就杀了我吗?没有半分犹豫?”
钟离简啮咬牙骨,眼神还是那么淡淡的,见不到起伏的情绪,声音低沉的回答道:“你联合她叛逆于我,我当然得杀你,但是我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黑燕子一时语塞,她心知这句话的意义,但仍倔强反驳道:“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
钟离简挺起身板,垂着眼皮,冷冷的凝视着膝前的黑燕子,严肃而沉缓道:“你为什么不想,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说是你一次次原谅我,难道我不是一次次对你狠不下心吗?整个幽狼门只你可以携带兵器,只你可以不拿刺杀任务继续领月银,只你可以未经允许随意出入山门。我难道不为你考虑,一旦被人察觉,门徒发起暗杀,你有几条命能活?不给你派任务门徒们会起疑心,不成想简单的任务你都失败,你狠不下心杀无辜的人,但我们收钱必须办事,你一直在挑战门规,我能怎么办,众目睽睽我怎能不惩戒你消解门徒的疑心,难道我不痛心吗?你与吴茱萸一样,都只顾眼前的感受,从不考虑全局。能担得起利用的人多得很,你是资质最差的一个。”
黑燕子深深的埋着头,听着钟离简的数落,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泪,本来内心坚固的意念,在一点点被钟离简移开,黑燕子仍不能完全理解,便抬起头穷追不舍道:“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你对我是否有真感情?从一而终从未改变,比之任何一个都重要。”
钟离简表情严肃,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就这样淡如清水的回望着黑燕子,那双眼眸乌黑,如无底之渊,黑燕子目光深陷,殷切的盼着钟离简的回答,钟离简只是注视着黑燕子,半晌,钟离简才终于开口道:“当然!”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黑燕子的一颗心,仿佛被扔进热锅里油煎,忽然又被一盆冷水扑凉,钟离简给出了明确而肯定的答案,可黑燕子却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真切。
到底要怎样呢?黑燕子缓缓起身,心脏好似被钟离简践踏蹂躏一番,在相安无事的放了回去。黑燕子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俯身抓着钟离简的两肩,咬着牙齿逼问道:“你为什么不真真切切的给我一个答案,爱或者不爱,让我明白,这样含糊,这样云里雾里,即便是不爱我,我何时有过强求?我讨厌这样暧昧不清。”
钟离简沉静的直视着快要发疯的黑燕子,淡然道:“你的性子如此,总是患得患失,我说一百遍正确答案你都不会信的,没我对你的照顾,你何以走到今天?”
正说着,石门缓缓打开,吴茱萸探头进来,焦急道:“燕子姐姐,门外金管家问门主去向,我该怎么回答?”
黑燕子立即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服饰,然后从石门跳回房间,打开房门,见到了金管家并几个幽狼门弟子站在门口,向屋内探头探脑,黑燕子拦道:“门主说他身体有恙,暂将事务交由吴茱萸代管,金管家放心,门主并无大碍。”
管家金奎表面点头,嘴上质疑道:“有恙而无大碍!门主自打接手幽狼门二十余载,没有一天称病,没有一日告假,既无大碍,以门主的个性怎会轻易歇手?燕子姑娘还是让我等进去看看,门主若是病了,我们请医治病,我另作安排,若只是暂歇,我们也能放心,随时恭候门主出山,无论如何,我们见了再走。”
黑燕子面露难色,低头思忖,这金管家在幽狼门兢兢业业服侍多年,经历过三届门主,表面忠厚,也并非善茬,圆滑世故走到今日,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黑燕子只好妥协道:“那你这样,稍等我片刻,我去问过门主,他若见你们,我再出来传唤。”
说罢,未等金管家答应,黑燕子砰地将房门关紧,然后打开石门,跳进密室,钟离简仍是淡然的坐在铁椅子上,双手反扣,腰板挺直,沉静的望着黑燕子跳进跳出。
见到黑燕子一脸为难,钟离简却当先开口问道:“怎么?搞不定了?”
黑燕子虽心中不服气,奈何眼下确实不好应付,只得默默点头,惭愧的望着钟离简,钟离简嘴角挂起浅笑,吩咐道:“把这石门打开,外门推开半扇,我与金管家说几句话就是了。”
黑燕子只好照做,管家金奎虽仍被拒之门外,却听到屋内钟离简雄厚的声音传出来道:“金管家,我并无什么事,幽狼门最近安好无事没有纠纷,我暂歇几日,还需金管家多多照看,小女茱萸传拿令符,经过了我的默许,管家大可放心。”
金管家听后,只好拜道:“那好,在下明白了,打扰门主休息,还请见谅。”说罢,拉着身后几个门徒下山去了。
见金管家带人离开,黑燕子方放下心来,关好屋门,转身回到密室,沉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明明这么大逆不道。”
“你还知道你大逆不道?”钟离简嗔怪道:“幽狼门走到今日实属不易,我确实不该放任你们任性妄为,但难道我要叫人进来杀了你们?连同我的女儿在内?”
黑燕子默然低下头,转身出了密室,仔细的关好密室的石门,从床上跳下来。
吴茱萸坐在桌边饮茶,见黑燕子跳出来,低声道:“我们还要扣押我爹一阵子,现下你去把我爹松绑,只用铁链缚住手脚,这样他可以自己解决一日三餐和吃喝拉撒,千万别让他出来,否则没咱们好果子吃。”
黑燕子则冷声道:“你爹想出来,你是锁不住他的。”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吴茱萸瞪着那双无知的大眼。
黑燕子冷清清的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你是他惟一的女儿。”
吴茱萸听了一耸肩,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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