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武侠:何不当王者 > 第一百一十四回、宁愿入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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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愿眼睑微动,随即表情恢复淡漠,冷声回答道:“我并无铜钱在身上,怎么会掉落在此处呢?”

    纪红鸾神秘一笑,将铜钱收在手心里,继续道:“可这铜钱里压着的小小纸片上,留有你的笔迹!”说着纪红鸾将铜钱一拆两半,捏出一张极小的纸片,小心翼翼的举了起来,阴笑道:“如此煞费苦心,能想到用假铜钱藏消息,宁护法来头不小啊?”

    一听这话,孟笑离立即转过身,眼神灼灼的看向纪红鸾指尖捏着的纸片,宁愿则面无表情,不承认亦不辩解。

    纪红鸾继续道:“上面写着‘风向有变,暂停行动’,原来我们查不到锦衣卫的暗探,竟都是你提前传了消息,她们才没有露出马脚。”

    宁愿眼睛始终望着纪红鸾,身子动也不动,表情波澜不惊,反而是教主孟笑离心慌脚软,大脑一片空白,右护法乌羽突然出声问道:“纪军师,虽然笔迹很像,也不能断定就是宁护法写的,你又从何推断宁护法是锦衣卫的人呢?”

    纪红鸾收好假铜钱,得意的笑道:“锦衣卫的人我是抓不到,但是我抓到了一个风云馆的人,这个人胆子颇大,不仅为风云馆办事,还赚了锦衣卫的银子,一人吃三家饭,却又是个没骨头的,两鞭子下去就全招了,她说她听命于宁护法,平时就是宁护法用假铜钱与她们联络,然后她们在到外面将铜钱扔给假乞丐,将消息传出去,背后的主家正是锦衣卫。还有那次在丐帮的追悼会后,我们在落脚的客栈遭遇锦衣卫暗杀,提前暴露我们位置的正是宁愿护法,否则锦衣卫怎会早早埋伏在那家客栈,将所有闲杂人都清了。”

    听到此处,孟笑离缓缓将斗篷上的帽子揭了,满眼震惊的看向左护法宁愿,宁愿本来望向纪红鸾那双凌厉的眼神,转眼与孟笑离的眼睛对接,如刀般的眼神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二人四目相对,良久,孟笑离终于开口,艰难的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真不真,我们到她房中一查便知······”纪红鸾突然插口,孟笑离却厉声打断道:“你先闭嘴,”孟笑离眼睛始终不离宁愿,上前一步,竖眉追问道:“我只问你,你真的是锦衣卫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

    宁愿眉头紧蹙,脸色难看,半张着口,几番都欲言又止,面对教主孟笑离的再次责问,宁愿吞了吞口水,半晌,终于沉沉的点点头,回答道:“我是!”

    话音一落,孟笑离奔腾的心跳,忽然一阵扯痛,急火攻心,一股热流上涌,孟笑离喉口一甜,鼓出一口血,从嘴角殷殷的流了下来。

    纪红鸾和乌羽见状忙上前扶住孟笑离,关切的追问:“教主,您这是怎么了?”

    宁愿不忍心,因为本能伸出去的手,在半空迟疑着,只听孟笑离伤怀道:“你们骗得我好苦啊!”

    宁愿忙道:“我是隐瞒了你,可我没有骗你,我虽是锦衣卫的探子,但是我始终没有背叛你,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从未向锦衣卫传过任何一条对你不利的消息,当年暗杀暴露你位置的也根本不是我,即使这次我传消息下去,也只是为了不暴露身份然后留在你身边。做探子,是因为我的家人都在锦衣卫手里,为了不被背叛你,我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他们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孟笑离已然听不进任何话了,一扬手挣脱开纪红鸾和乌羽的手,随手将嘴角的血抹掉,眼睛望着宁愿,怅然道:“当我试图敞开心扉,回馈的却都是刀子,你们的话,叫我如何再信。”说罢,将斗篷上的帽子再次罩在头上,转身快步离开了地牢。

    乌羽紧随其后,宁愿也要动身追出去,却被军师纪红鸾一把拦住,纪红鸾向身后命道:“来人,将宁护法抓起来。”宁愿却一声断喝:“我看谁敢?”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柄寻竹剑,纪红鸾质疑道:“怎么,你还要杀出去吗?”

    宁愿与纪红鸾瞪视半晌,忽然放松了手中的剑,宁愿的武功连叛贼李妖娆都要忌惮三分,而军师纪红鸾的武功比李妖娆还略逊一筹,宁愿杀纪红鸾不过轻松小事。

    但宁愿心中自认,对付纪红鸾就等于背叛了教主,非得撕破了脸皮不可,沉吟片刻,宁愿只好沉声道:“好吧,我主动进地牢,任你处置。”说罢,率性转身,轻车熟路般径直奔了长廊,自己寻了间空牢房,迈步而入,坦然的坐在了脏兮兮的床板上,便有弟子上前将牢房锁了,纪红鸾站在牢房外看了看,感叹道:“教主对你万般信任,你却回头送了她一剑,这么多年,我都不曾敢伤她的心。”纪红鸾说罢,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宁愿独自坐在木板床上,一条腿屈在胸前,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眼睛定定的望着纪红鸾离去的方向,眼神放空神色恻然。

    黑夜一来,风便肆虐,冷风掠过海面,吹拂山间,鹅毛之雪也赶来凑热闹,孤立岛再次被皑皑白雪覆盖。

    月色下的红衣教宗祠,独立山巅,俯瞰着整个孤立岛,兴衰灭盛都饱含眼中,孟笑离每有闲暇,总会来这里,饮饮酒说说话,毕竟这里是孟笑离唯一能寻找到师父气息的地方。

    虽有大雪漂泊,丝毫不影响半月高挂苍穹,在阴云间时隐时现,跳跃穿行。

    孟笑离端着苦杏酒,将身上披着的斗篷紧了紧,站在围栏前,哀思送明月,愁情堕深谷,海风弄痴心,泪溅山中雪。

    右护法乌羽在孟笑离身后虽满眼担忧,却不敢搭话,只在宗祠内帮孟笑离烫酒。

    孟笑离不理大雪落了满身,眼睛望着远处,独自饮酒,心中回想着从前的种种,这半生的经历都翻遍了,生活处处是惊喜,总是令人措不及防。

    人生啊,有些时候,明明是你受尽委屈,眼看着坏人得意,偏偏老天又不倾向于你。

    红衣教走到今天不容易,像一杆小树,你砍一刀,他削一块,终于所剩无几,却仍暗自生长,如今红衣教再面临难题,开始要学会自己修枝,打击暗探虽大快人心,可只有孟笑离知道,砍伐她们等于在削自己的血肉,每砍一下,孟笑离的心中都在滴血,孟笑离在心中警告自己,这些残枝败叶不削,损害的是整颗大树,孟笑离仍难免伤怀。

    用惯了的人,如李妖娆、樊奴、丑姑娘吴茱萸、还有一个左护法宁愿,总失口叫出她们的名字,然后意识到人已不在,便要独自伤感一阵。

    纪红鸾做军师,每天心怀大事,她是个不进步便退步的人物,讲感情都像是在例行公事,相比起她,右护法乌羽倒是个知心人,愿意倾听,努力感同身受,可总是话虽入耳,却入不得她的心,仿佛所有的话只能停留在她的耳朵里,事后就顺耳道飘出去,她虽一番热忱之心,终还是天地两别,不在一个人间。

    孟笑离在大雪之巅独自醉,不顾寒冷不顾风,幸而泪水滚烫有温度,酒苦而烈沁心脾。

    乌羽在宗祠内,远远地看着孟笑离孤独的背影,有心想替她消解哀愁,又不知从何开口,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孟笑离一言不发,乌羽更是不言一语,只在身后默默的陪伴着,不肯打扰。

    直到子时刚过,孟笑离显出醉态,在围栏边摇摇晃晃,长吁短叹,最后堆坐在围栏下,蜷缩在斗篷里抽泣。

    乌羽方小心翼翼的靠过来,温言安慰两句,然后扶起孟笑离进了宗祠,在守护宗祠弟子的床板上躺下,乌羽为孟笑离掸去雪花,解了斗篷,盖上被子,为孟笑离生了一个火盆,然后自己则坐在火盆边看着火,看着孟笑离很快入了梦乡,思虑着梦中的教主孟笑离是否能得到安宁。

    梦中的孟笑离走在荒原中,杂草萋萋更无一人,除了猛兽,便是毒蛇,各个都要咬她吃她,而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荒原的出路。

    孟笑离在高草之间盲目的穿行,更显自己的渺小,失却方向,慌张无望之际,一双大手剥离开杂草,挺身而出,身材高大伟岸,却是盛年之中的师父独孤老大,独孤老大微笑着向孟笑离点一点头,伸过来一只手,光线在独孤老大头上斜映而下,画出一个七彩光圈,照在了独孤老大俊朗的侧脸上。

    孟笑离一见是久别的师父,嘴角下撇,眼泪立时翻涌,一下扑在了独孤老大的怀中,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的恸哭起来。

    独孤老大环抱住哭声不止的孟笑离,一边轻拍孟笑离的后背,一边柔声劝慰。

    孟笑离哭道:“师父您扔下我一个人在这人世间,可知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您倒是痛痛快快撒手人寰,可连个梦都不曾拖给我,任我在这如狼似虎的天下,一步一个坎的行走,还说您不放心我,可我看您只知道自己享清福,何曾管我九死一生走到今日。”

    独孤老大浅笑低下头,紧紧地抱着孟笑离颤抖的肩膀,柔声道:“师父怎能不知,我不是时时陪在你身边吗?你在那极乐山为我建造宗祠,那高山之上的美景,师父可是时常欣赏,也总听到你在我耳边发牢骚。”

    说着,孟笑离抬起头,望向独孤老大那双无限柔情的眼睛,二人相拥着,天地旋转,从荒原回到了极乐山宗祠门前,孟笑离转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随即拉起师父的手,走到围栏前,手指着高山大海,高悬之月问道:“师父,您真的常在此处陪伴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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