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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玲姐父母家告辞出来,到楼下车库里,卫浩清和韩振邦一人推了一辆摩托车出来。因为两位老人觉得车放在楼下也是招灰,更不想睹物思人,让我们帮着处理掉。卫浩清是肯定舍不得将其处理掉的,于是就决定放到咖啡馆一间空置小屋里。卫浩清不肯骑,韩振邦不敢骑,两个傻子只好推着几百斤重的摩托在路上走,引来不少路人侧目。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打电话叫了辆货车,将摩托车和卫浩清先运到咖啡馆。这样韩振邦也就能开着面包车把我和张家姐妹带回去了。回到咖啡馆,大致讨论了下明天的旅游安排,决定在火车站碰头。卫浩清要回去继续战斗,跟大家告别后离去。韩振邦提议打牌,于是张家姐妹跟韩振邦三人玩起了斗地主,我在张燕琳后面观战。在我毛手毛脚的干扰下,张燕琳毫无悬念地把把输,让张红琳和韩振邦很是开心。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估计母亲拜年也该结束了,就跟他们打了招呼回家了。
晚上,母亲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着电视台,我倒了杯茶敬上。母亲接过来喝了一口:“这不是家里的茶叶吧?你从娜娜家偷来的?”
“老妈,别说这么难听,我从妮娜那里拿点东西,能叫偷吗?再说这是我从师兄那里要来的,都是师侄们种的,然后手工炒制,绝对无化肥无农药。”
母亲又啜了口,闭上眼呼了口气,点点头。
我道:“今年清明的时候,我带妮娜去观里茶园,让她用嘴摘茶叶,然后贴身捂熟,拿来孝敬您老人家好不好?”
母亲笑着作势欲打:“你就专说些恶心话来调侃。这种传说都是那些古代酸文人意淫出来的,你还以为是真的啊?”
我凑到母亲身边坐下:“老妈,有我和妮娜陪你孝敬你,你开心吗?”
母亲点点头,又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道:“平儿,我知道你很孝顺,娜娜也是乖巧可爱。可是,妈妈的心思,有时候还是会飘到上海,毕竟,他们也是家人啊。”
“那是你家人,不是我的。我的家人,只有你,以后还有妮娜。”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说到底,老顾和平平...”
“老妈,当初我们也一起逃难过,你是不是觉得那一段时光过去了,也算是种阅历,可以跟朋友聊天分享让她们惊叹羡慕的那种?”
母亲没说话。
“老妈,你想过拖着开放性骨折的断腿,在没有路的山里逃命,后面是四个拿着刀一心要置你于死地的男人吗?”
“老妈,你想过就是这种情况下,背上还背着一个百斤的十四岁发着烧的男孩吗?”
“老妈,你想过为了不让那个男孩被发现,故意暴露自己被抓住,吊在树上都不服软,最后被砍了头吗?”
“老妈,我就是那个男孩,那一段回忆对我来说,是梦魇,是一辈子的阴影。从头到尾我都被翠翠保护得好好的,躲在石缝里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直到最后也没敢出去。所以,事情对你,对姓顾的,对那个当时还没出生的肥仔来说,是过去了。可是,对我来说,这事情永远没完,永远!没完!”
母亲垂下头,没说话。
我感觉自己情绪是有点激动了,言辞过于生硬。就涎着脸凑近母亲:“老妈,我说话没轻重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可千万别生气。明天的早饭,你还会给我做的吧?”
母亲摇摇头,推开我,理了理头发:“你是我儿子,平平也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肉也分肥肉瘦肉槽头肉啊,老妈,我可记得你不爱吃肥肉的啊。”我可不想话题继续围绕姓顾的那个崽进行下去。
“有时候也吃点,红烧肉还是得要有点肥肉的。”
“那么问题来了,请问是菲利肥肉多,还是肉眼肥肉多?”
就这样,从中餐扯到西餐,法菜意大利菜西班牙菜墨西哥菜,绕了地球一圈,又讨论了玉米和土豆的原产地,再来到疫情期间全球供应链问题,等我们谈完了祝融号火星探测车,已经十一点多了。母亲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跟着打了一个更大的,于是,心照不宣,道过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在卧室里我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一堆微信消息,不用说,肯定是泮妮娜的。连忙回了消息过去,半晌也没回音,估计她已经睡了,那就不打电话骚扰了。刚要睡,电话响起,泮妮娜的。
“妮~娜,想死我了。怕吵醒你,没敢给你电话。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少来了,我听你声音洪亮精神十足,一点不象没睡好的样子。”
“哎,怎么这么说我,你不知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十年老尽少年心...”
“酸秀才别掉书包了!我就是看你回了信息,打来确认一下你没有睡。”
“好冷漠啊,我的心都凉了。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好啦好啦,我也想你。阿姨明天不在家,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哟。”
“为了你,我一定把自己喂得胖胖的。”
“呸~我睡了,挂了,等我回来哦,再见。”
初二,早上九点,被母亲叫醒。母亲告诉我起来自己把牛奶和三明治热一下,她要出发了,我“哎”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电话铃响起,我摸到手机拿起一看,是张燕琳打来的,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连忙接通:“嗨,燕琳。”
“钱大哥,十一点一刻的火车,你起来了吗?”
“起来了,正吃早饭呢,马上出门。”
“那我们在火车站等你。”
挂了电话,我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然后到楼下将早饭塞到肚子里。这时电话又响了,我一看,母亲的。
“嗨,老妈,我正在吃你做的爱心早餐呢。”
“没加热吧?又吃冷的?”
“知子莫如老妈,我觉得凉的风味也很不错。”
“你就是懒。至少牛奶热一下。”
“遵命!”
挂了电话,想起泮妮娜,又给她拨了电话,结果没人接,于是微信留言给她。随即将早饭吃完,杯子餐盘扔进洗碗机按下开始键,跑上楼换衣服。换好衣服收拾背包:这次是坐高铁,斧子过不了安检;保险起见,各类瓶瓶罐罐还是带着吧;换洗衣服要带;洗漱用具宾馆有就不带了。整理好了一看时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背上包,跑到楼下,又想起洗碗机,连忙去厨房将洗碗机盖子打开。里面的碗,等我回来再放好吧。
十点四十八分赶到了火车站,安检好跑进候车厅,要坐的那班车已经开始检票了。
“哥,这边这边。”韩振邦在长长地队伍里向我招手。
我挥了挥手,站到队尾,毕竟咱后到,不能插队嘛。再说凭票入座,第一个进和最后一个进,座位都在那里。
上了火车,将座椅旋转,四人面对面坐好。我从包里拿出饮料和零食,韩振邦也拿出许多吃的。张红琳笑道:“就一个来小时的旅程,你们拿出那么多,吃得完吗?”
韩振邦将口罩上缘推到嘴唇下边,撕开一个包装袋,开始吃起来。张燕琳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我。我打开盖子,一股咖啡香气溢了出来。我深呼吸,抿了一口,闭上眼品味着。一个多小时的旅程,说说笑笑很快就过去了。在下车时,眼角余光瞟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当我想仔细分辨时却消失不见了。
到宾馆办理入住,果然是三个房间。说好一小时后出发,去看衢州古城墙。我帮张燕琳将行李拿进房间,放到行李架上,轻舒一口气,坐到房间里的沙发上靠着。张燕琳笑盈盈地望着我,刚想说什么,门铃响了。
“姐姐他们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张燕琳自言自语地开了门,然后“啊”了一声。
“请问渡云法师在吗?”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不认识,你走吧。”张燕琳惊慌地想关上门。
门被挤开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探头进来:“渡云法师,净源有礼了。”
张燕琳拼命抵住门,净源不敢用力,只能用求救的眼光看着我。我过去制止了张燕琳,堵着门问:“净源,有事吗?”
“渡云法师,能借一步说话吗?”净源看了眼张燕琳。
“跟我来。”我迈出一步,感觉张燕琳在我身后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服。我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她,她没松手,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鼻子。
我问:“我?”
张燕琳点了点头。
我笑了:“他打不过我,没事的,我保证。”说完我捏了捏她的手,将衣服拉出来。
到了我房间,我给净源拿了瓶水,然后坐下,也示意他坐下,道:“净源,没想到你居然在衢州。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在四明山吗?看你这狼狈相,好不容易逃命出来吧?”
净源低着头抚摩着水瓶,似乎在思考。
“喂喂喂,老兄,你打扰了我跟小美女的快乐时光,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搓矿泉水瓶的吗?”
净源抬头怒视着我:“渣男!”
我吓了一跳:“啥意思?净源,你该不会是对我...我先说明,我对你没兴趣。”
“我呸!我是为泮小姐说的。泮小姐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在这里跟别的女人瞎搞。”
我仔细看了看净源,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突然问:“你喜欢泮妮娜?”
净源脸一下子红了:“没...没有,我只是...”
“好啦好啦,都是男人,我懂的,别不好意思了。言归正传,我想你跟踪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声‘渣男’吧?”
净源抹了把脸:“泮小姐,被四长老的人请走了。”
“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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